慈宁宫的青砖缝隙里还渗着王嬷嬷的血渍,陈知画瘫坐在冰凉的地面上,绣鞋上沾满了滚落的佛珠。老佛爷拄着龙头拐杖缓缓起身,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如淬了毒的银针,首首刺向这个曾被她视为掌上明珠的孙女:“知画,哀家待你如何?”
陈知画浑身发抖,珍珠头饰随着她的战栗叮当作响:“皇、皇祖母,孙女对您的孝心日月可鉴……”
“孝心?”老佛爷突然冷笑,手中拐杖重重砸在地上,惊得殿内宫女太监齐刷刷跪地,“哀家将你接入宫中,教你规矩礼仪,为你谋划景阳宫的前程,可不是让你用西域迷晕皇上的妃子!”她拖着长长的尾音逼近,护甲几乎要戳到陈知画的眉心,“含香藏在哪里?说!”
陈知画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喉间涌上铁锈味。她想起半月前在慈宁宫密室,老佛爷阴恻恻的声音:“维吾尔族日益壮大,这含香就是皇上手中的制衡之棋。你若能让她消失,永琪便是你的囊中之物……”可她没想到昭宁会追查得如此之紧,更没料到王嬷嬷会被当场诛杀。
“皇祖母明察!”陈知画突然涕泪横流,抱住老佛爷的裙摆,“孙女只是想替您分忧!那些西域商人说,只要含香失踪,阿里和卓必然方寸大乱……”
“住口!”老佛爷一把甩开她,绣着百寿纹的裙裾扫过陈知画的脸颊,“哀家让你布局,没让你亲自涉险!现在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想把脏水泼到哀家身上?”她转头看向一旁噤若寒蝉的侍卫统领:“去,把陈府上下老小全部看押,若有反抗,格杀勿论!”
陈知画如遭雷击,踉跄着爬起来:“皇祖母!陈家世代忠良,您不能……”
“忠良?”老佛爷从袖中甩出一叠密信,信纸如雪片般散落在陈知画脚边,“看看你父亲写给准噶尔的密函!什么‘愿为内应’‘共图中原’,好一个忠良之家!”她的声音陡然拔高,惊得梁上的燕巢簌簌落土,“哀家原想让你做永琪的贤内助,没想到你比令妃还要贪心!”
陈知画抓起信纸,看到熟悉的父亲笔迹时,眼前一阵发黑。原来她自以为天衣无缝的谋划,不过是陈家与老佛爷交易的筹码。她突然狂笑起来,笑声凄厉得如同夜枭:“哈哈哈哈!好一个前程!好一个景阳宫!皇祖母,您从一开始就把我当棋子!”
“棋子?”老佛爷俯身捏住她的下巴,苍老的指节几乎要碾碎她的骨头,“若不是看在你还有几分用处,陈家早就满门抄斩了!现在,说!含香到底在哪里?”
陈知画突然安静下来,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皇祖母想知道?那您先杀了我啊!”她猛地挣脱束缚,撞向一旁的铜香炉。千钧一发之际,柳红甩出长鞭缠住她的腰,将人拽了回来。
“想死?没那么容易!”老佛爷气得浑身发抖,“把她关进慎刑司,用夹棍、灌辣椒水,哀家倒要看看,她的骨头有多硬!”她喘着粗气坐回凤椅,看着满地狼藉,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传太医……”
暮色漫进慈宁宫时,陈知画的惨叫声隐隐传来。老佛爷望着窗外渐暗的天色,摸着佛珠的手微微发颤。她想起年轻时在后宫步步为营的日子,想起为了稳固皇室基业做过的那些事,突然觉得胸口一阵钝痛。或许,从她默许陈知画算计含香的那一刻起,就己经踏上了一条无法回头的路。
而在慎刑司内,陈知画被铁链吊在刑架上,脸上血迹斑斑。当狱卒举起烧红的烙铁时,她突然笑了:“告诉皇祖母……含香在……”她的声音越来越低,眼中闪过最后的疯狂,“在你们永远找不到的地方……”
夜幕彻底笼罩紫禁城时,慎刑司传来消息:陈知画咬舌自尽。老佛爷捏着佛珠的手突然松开,木珠滚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声响。她望着空荡荡的慈宁宫,第一次感到了彻骨的寒意。这场为了江山社稷的博弈,终究还是失控了。
慎刑司内弥漫着血腥与铁锈的气息,陈知画瘫倒在刑架下,嘴角的鲜血正顺着青砖缝隙蜿蜒。狱卒们面面相觑,正要向老佛爷复命,忽听得铁链哗啦作响,一道明黄色身影在侍卫簇拥下踏入这阴森之地。
“公主殿下!”狱卒们齐刷刷行礼,望着昭宁隆起的孕肚,眼神中满是敬畏。只见她身着织金襦裙,腰间一枚羊脂玉佩泛着温润光泽,与西周的刑具形成鲜明对比。
昭宁缓步上前,居高临下地看着陈知画涣散的瞳孔:“怎么?这么急着赴死?”她的声音轻柔,却让在场众人脊背发凉。陈知画勉强抬起头,看到来人时,眼中闪过一丝惊恐——她太清楚这个曾经被她算计的“小燕子”,如今有多么狠辣果决。
“传我的话,”昭宁转身对身后的明月吩咐道,“把东西拿来。”
明月应声上前,手中捧着一个小巧的朱漆匣子。打开匣子,里面躺着一颗晶莹剔透的药丸,隐隐散发着奇异的香气。“这是太医署连夜研制的翻版凝香丸,”昭宁拈起药丸,在烛火下轻轻转动,“与含香体内的秘药有异曲同工之妙,能吊住一口气,却也能让人生不如死。”
陈知画的瞳孔骤然收缩,想要挣扎,却因失血过多浑身无力。她终于明白,昭宁根本不会让她轻易死去——这个女人要的,是让她为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你……你好狠……”陈知画气若游丝,声音里带着不甘与恐惧。
“狠?”昭宁突然笑了,那笑声清脆如银铃,却让慎刑司的温度仿佛又降了几分,“比起你对大杂院的算计,对含香的阴谋,我这点手段又算得了什么?陈知画,你以为死就能一了百了?太天真了。”
说罢,她示意明月上前。明月掰开陈知画的牙关,将药丸狠狠塞进她嘴里。片刻后,陈知画原本黯淡的眼眸重新有了光彩,呼吸也渐渐平稳。可她很快便感受到药力的可怕——全身经脉如同被无数蚂蚁啃噬,剧痛让她忍不住发出凄厉的惨叫。
“现在,”昭宁蹲下身子,与陈知画平视,眼中闪烁着冷冽的光芒,“该好好聊聊了。含香究竟藏在哪里?幕后还有哪些人?说出来,或许我能让你少受些罪。”
陈知画咬着牙,鲜血从齿间溢出,却始终不肯开口。昭宁并不着急,慢条斯理地从袖中取出一卷文书:“这是从你父亲书房搜出的密函,不仅有与准噶尔的往来,还有你与老佛爷的谋划记录。你若不说,这些东西一旦呈给皇阿玛……”
“不要!”陈知画终于崩溃,眼中满是绝望,“我说!含香被藏在城郊的白云观……他们想等阿里和卓带兵进京时,再把人交出去,以此要挟皇阿玛……”
昭宁神色未变,继续问道:“还有谁参与其中?老佛爷究竟知道多少?”
在翻版凝香丸的折磨下,陈知画再也无法忍受,将所知的一切和盘托出。原来除了老佛爷与陈家,朝中还有数位大臣暗中勾结,企图借含香之事引发边疆动乱,进而谋取私利。
昭宁听完,眼中杀意翻涌:“很好。明月,给她再喂半颗药,让她保持清醒。其他人,随我进宫面圣!”
离开慎刑司时,夜色己深。昭宁望着紫禁城巍峨的宫墙,轻抚着腹部——那里孕育着她与福尔泰的孩子。她暗暗发誓,绝不让这些阴谋家的算盘得逞,一定要为孩子,为大清,铲除所有隐患。而陈知画,不过是这场风暴的开端,真正的较量,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