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 以守代攻
江凯平急忙转头看向面前的操作台，他很愤怒，但也顾不得斥骂那老家伙，只怕陈子菁被这声巨响吓到，功亏一篑。
他们两人只是观看都被吓到这程度，可想而知正全神贯注揭命纸的陈子菁，精神会受到怎样的震动和冲击。
但让他意外的是。
陈子菁恍若未闻，甚至连动作都不曾改变分毫，如果有人拿水平仪测量，会发觉连她的手都未抖动一丝。
“这……”
刚才孙德阳故意制造出来的巨响，震耳欲聋，猝不及防，声音大到几秒过后都还余音绕梁。
就算提前有心理准备，恐怕都会被这动静惊的心脏加速一瞬。
陈子菁居然一点没被吓到？
这不可能。
人在越专注时五感便越会放大，这是生理规律，像揭命纸这种需要专注力极度集中的高精准度操作，五感更是会极致敏感。
在常人看来只是掉个烟盒的声音，可能都会被放大到犹如惊雷。
刚才孙德阳恶意制造的巨响，可是要超过这百倍，千倍……
江凯平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这完全违反人体的生理规律了。
这变故也引得许靳南投来目光，他先前只是靠在不远处的墙上，低着头思绪纷乱，偶尔瞥来一眼。
其实他对这场比试是不怎么关注的，因为无论如何都会是陈子菁胜出。
但相信是一方面，更大的理由是不知为何他有点不想关注，内心总是有种似有若无的抗拒感。
他很理性，每时每刻都能对任何人或事物做出精准评估，同样他也能评估自己，但得到的理由让他不愿相信。
他在自惭形秽。
在躲避。
他很清楚她的优秀，也正因如此，在慢慢看到她越来越多的优点后，他突然发觉自己没什么能提供给她的。
她也不需要他。
他的骄傲在她面前荡然无存，这让他感到很不适应，他希望她需要他。
但现在他看到的全是她应该离开的理由。
足够强大，能力优秀，能独自处理好任何事情，家世显赫，她似乎从来不需要他的庇护和帮助，那只是他的一厢情愿。
她和他在一起只是因为爱。
可这最后一点牵绊也被他弄丢了。
每离比赛近一天，他和她的距离就远了一点。
所以他在逃避。
在自惭形秽。
他本以为自己已经看到最远了，但没想到她的价值远比那还要更高，这番处变不惊的稳妥远胜他见过的所有修复师。
除了一人。
她外公。
她真的完美继承了那位国手的所有优点。
许靳南就这样出神的盯了她半晌，思绪万千，随后才挪开目光。
看向不远处的孙德阳，目光暗沉，眼中那份天生的凉薄刹那寒冷到极致，对方似乎感应到了这锋利似刀的注视。
浑身打了个激灵。
但早在此前，江凯平就已经过去了。
“比赛时应保持安静，恶意干扰视作成绩作废！你给我注意！”他压抑到极致的声音透着怒火，眼底早就不见当初的情分。
面对这般下作手段。
交情已然荡然无存。
孙德阳依旧保持着那极度谦卑的笑，一张满是褶皱的老脸堆满讨好，不住点头，嘴里还不停的道着歉。
“抱歉抱歉，我也不是故意的……”
这种刻意放低姿态以守代攻的表达，是这类老家伙惯用手段，如果此刻来一个不知前因后果的人，还以为错的不是他。
是江凯平小题大做。
咄咄逼人。
这种人惯用人心，也很清楚伪君子们的行事逻辑，哪怕做的再错，只要装得够可怜他们就能博取到同情。
如果此时发火的人再计较。
在别人眼里就是显得小气了。
那些人真的是可怜弱者吗？不是，他们只是喜欢以这种不用付出任何代价的怜悯来彰显自己的正义感，往自己身上贴好人标签。
而那个认错的人是真心觉得抱歉吗。
同样也不是。
他不仅不知错，还会道德绑架你的同时像伥鬼一样吸取你的耐心，你越愤怒越拿他无可奈何他便越高兴。
此刻江凯平就有这种感觉，一股怒火堵在心口无处宣泄，他攥着拳头整条胳膊都在抖。
“江总，消消气。”孙德阳还没脸没皮的贴了过去，想拿手去抚江凯平胸口，却被一把打开。
他也不恼，接着嬉皮笑脸道：“我这岁数大了，手不稳，很多东西拿不住掉了就容易搞出点声音。”
“你看。”
“这点事还至于生气？”
江凯平已经将拳头捏的咯咯直响了，表情阴沉似水的质问：“不至于吗？”
“您说至于就至于！”孙德阳叹了口气摆出副哄小孩的姿态，深知怎么恶心人：“您地位高气性大我又能说什么呢？”
江湛眼见着父亲忍不住要动手了，赶忙过来把他拽到一边。
“算了，等这老东西输了就该急了，他现在知道自己要输了，就是想恶心我们找到停赛的借口。”
“您要是把他打了。”
“这老东西肯定会说裁判打人，比试结果作废，到时重赛您不更恶心。”
江湛脸色也很难看，他阴冷的瞥了孙德阳一眼：“您就当他是茅坑里的石头，让他自己慢慢在那边臭着就行。”
经江湛这一番劝说，江凯平才逐渐平复情绪，点了点头走远了一点，主要他就怕再看那恶心人的老头一眼，会忍不住打人。
这边陈子菁已经揭下来三分之一了，让几人叹为观止的是，即便过去半个小时了，她从始至终都保持着原本动作未曾变过。
手不仅要始终悬空。
还要一直把持着捏镊子的力道。
力道小了夹不住，命纸会落下去，力道大了，这早就被水泡烂的纸会瞬间破碎，从而影响到整体的着力点。
那么就需要重新起边。
无论时间还是精准度都会因此受影响。
其实以她现在的进度完全没必要做到这么完美，也能淘汰孙德阳，但她修复文物一贯都会做到尽善尽美。
跟比赛结果没关系。
这只是她对自己的要求。
就这样，时间分秒流逝，眼见着陈子菁命纸已经揭下来快一半了，孙德阳那边也准备开始“揭”这一步了。
江湛眼珠一转。
也想了个恶心他的招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