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字画修复
“黄毛丫头，老夫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现在要是反悔还来得及，老夫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依旧介绍你进锦澜斋实习。”
“不然……”孙德阳意味深长的哼哼了两声，威胁之意明显。
在这必不可少的赛前嘴炮环节，孙德阳依旧借用古玩届老前辈的身份给她上着压力。
最后那句没点破的话，大概是要封杀她之类的威胁。
陈子菁压根没放到心上，全当耳旁风，先不说许家伸手就能灭了锦澜斋，单是她自己的人脉就够孙德阳喝一壶的。
真当她是初出茅庐的愣头青呢？
她干脆不予理会。
直接低头认真研究起古画来。
古书画的修复步骤主要为“洗揭补全”，简单来说就是先洗掉上面脏污，然后从卷轴上揭下命纸，最后补全纸张以及颜料。
说起来很简单。
但实际单第一步“洗”就难如登天。
陈子菁将画从头到尾翻阅过一遍后，便拿了张纸开始记录上面的主要污损点，以及褶皱状的易碎易破点。
并据此制定好修复保护方案，以及接下来需要用的技术手法。
等到之后的文物修复竞赛，这一步应该是王瞳安做的，这样她便能省下时间去进行前期的准备工作。
因为在常态的文物修复竞赛中，速度也是评判成绩的关键一环。
依据纸上的方案陈子菁一一备好工具，接下来才开始正式修复。
反观孙德阳那边早就开始了，他烧了一大壶开水浇淋在上面，这是古书画修复的第一步“洗”。
陈子菁也大概是这个步骤，只不过她才刚灌上水刚开始烧。
这样一来。
她便已经落后了十几分钟。
“呵……果然还嫩得很……”孙德阳脸上是不加掩饰的蔑然，在他看来陈子菁的亦步亦趋每步不落，是很明显的新手行为。
说明不够熟练。
也再一次证明他的选择是对的，就凭陈子菁那一丝不苟的模样，可能修个通宵都修不完那幅画。
这番观望间画已经基本泡好了，他开始拿笔尖涂抹上面的污点，等他都去了四五个的时候陈子菁那边水才刚烧开。
一步落后，
步步落后。
这就是经验带来的好处。
“年轻人还是得练啊……”孙德阳这样在心里想着，笑得眼角鱼尾纹都舒展开了，嘴里哼着小曲儿好不悠哉快活。
“陈小姐，你也得烧水吗？不是，那你怎么不在写笔记的时候就烧好。”江湛转完两个修复台后来到陈子菁这边，语气有些焦急的问着。
就连他这个一窍不通的门外汉，都看出来两人的差距了。
可陈子菁依旧不紧不慢的守在壶前，什么也不做，就那样干等着。
还拿手机掐了个秒表。
江湛急得直跺脚。
先前装不懂为了套老登无可厚非，怎么这种关键时刻还跟个新手似的，这秒表掐的他心里都没底了。
说好听点是严谨。
但其实不就是不熟吗？
就像做菜，你看那位成名依旧的大师傅炒个菜还要拿天秤量调料的？只有学徒手不准才会用辅助工具来弥补技术差距。
这不一个道理吗？
人孙德阳烧上水就开始了，结果陈子菁这边又是记笔记，又是掐秒表的，烧个水还得专门盯着烧。
就是他老爹上手，都能看起来比这专业点儿吧。
他着急，还不敢明说。
生怕给陈子菁带来心理压力，因此只能在台前看着对方干瞪眼。
“江湛，去去去，边儿呆着去，别干扰陈小姐比赛。”江凯平看不下去了，驱赶道，但说实话他也有点犯嘀咕。
以陈子菁的水平不应该轻松碾压吗？怎么刚开场就开始落后了？
这边水壶沸腾了三十秒后。
陈子菁便捏了块毛巾攥在手里，提着壶来到画前，打开盖子，捏了只长毫毛笔在里面充分浸泡后，开始在画上除污点。
终于开始了。
江湛哭笑不得的松了口气。
如果这装新手的行为还是在做局，那也做得太大了，让人心惊肉跳的，都容易把自己给套进去。
但其实他不知道的是。
陈子菁从开始学习古书画修复时，就一直严格遵照着这一套流程，哪怕后来她已经学会了，甚至经手的书画已经上百，经验渐渐开始无人能及。
但她依旧如第一天那般。
严格遵照所有流程。
因为外公曾跟她说过这样一句话。
“任何事物都像一面镜子，他对待你的态度往往取决于你对待他的态度，你越认真就会有越好的反馈。”
她一直谨记。
也素来是这样做的。
却只在一个人的身上失效过。
但对于古董，她始终秉持着这样的想法。
不仅因为那句话，也因为对于外公的崇拜让她觉得文物修复是一件极为神圣的工作，需要去被认真对待。
抛开这些个人因素，从专业角度来说，修复过程中的每一步，其实都是关键的，就比如刚才她精确到秒的水温。
温度不够会影响污渍的溶解，也会导致命纸（挨着原画最近的纸张，也称托纸）分离的不够完全。
温度太高则会破坏纸质，还会让污渍侵润到纸质纤维里，造成永久性顽固霉点，影响整体观感以及画面的复原。
因此只有将温度把控到分毫不差，才能将“洗”这一步把控到完美。
这也是为何，每个文物修复师所修复出来的效果都天差地别的原因，每一步细节不到位都可能导致最终结果的差异。
只不过大部分文物修复师都配备助手，因此很多人便忽略了这些细节的重要性。
就更别说这身居高位，把一切都甩给底下人来干的孙德阳了。
陈子菁不再理会江家父子的目光，瞬间便进入心无旁骛的状态开始修复。
她修复顺序一般是从上到下，而这副画上半部分和下半部分的问题截然不同，因此需要不同的溶液。
上半边需要用热水。
而下半边则是用特殊调配的化学溶液。
因此她并没有像孙德阳那样一概而论，上来就拿热水将整幅画浸泡，而像他那样随意应付了事的做法，早晚都会暴雷。
恰好也就在此时。
这个念头刚在陈子菁脑海闪过。
另一边孙德阳突然脸色泛白，发出一道满含惋惜的惊咦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