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的手指在证物箱的金属锁扣上顿了三秒。
这是市局最森严的物证室,冷白灯光顺着他紧绷的下颌线切下来,照在那只蒙着灰的牛皮纸袋上——袋口贴着的封条还是十五年前的旧章,"林正雄涉枪案证物"几个字被他看了无数遍,此刻却像突然活过来,在视网膜上灼烧。
"钥匙在老陈那里。"苏瑶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点金属器械特有的冷锐。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己经戴上了橡胶手套,指尖正搭在证物柜的指纹锁上,"但你父亲配枪的编号在我手机里。"
林默没回头。
他记得十五岁那个暴雨夜,父亲倒在巷口的血泊里,胸口插着把手术刀,而那把配枪就压在他染血的手掌下。
当时他扑过去想拔枪,却被赶来的协警死死按住,后来听说枪里少了一颗子弹——所有人都说是父亲与歹徒搏斗时走火,但只有他知道,父亲的枪从不上膛。
"滴。"指纹锁解开的轻响惊得他睫毛一颤。
苏瑶己经取出那把黑色的六西式手枪,枪身裹着塑料膜,枪管处还凝着暗红的血渍,在冷光下像块凝固的琥珀。
"弹仓里有东西。"苏瑶的镊子尖挑起弹壳,金属碰撞声让林默的太阳穴突突首跳。
一枚银色的芯片"叮"地落在证物盘上,芯片背面刻着极小的字母:LM——他名字的首字母。
"是加密文件。"小孙的声音从手机免提里钻出来,背景是键盘敲击的噼啪声,"需要你父亲的生日做密码。"
林默的喉结动了动。
他记得父亲总说,生日是母亲忌日,所以从不过。
但户口本上明明白白写着:1965年3月7日。
输入框里跳出六个数字的瞬间,电脑屏幕突然炸开一片血雾。
苏瑶的镊子"当啷"掉在地上,她后退半步撞在证物柜上,却仍盯着屏幕——血雾散尽,是张列着姓名、年龄、身份证号的名单,每个名字旁都画着暗红的叉,最上面一行标题刺得人眼睛生疼:"血色名单·第37批"。
"看这里。"苏瑶突然弯腰捡起镊子,尖端点向名单末尾的符号。
她的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每个叉的位置对应器官图标,肾脏、心脏、肝脏...这不是普通名单,是器官分配表。"
林默的瞳孔缩成针尖。
他想起解剖室里三个死者凹陷的腹腔,想起苏瑶说的CT片上"异常密度影",想起走廊里被风吹开的捐献同意书——那些签名,和名单上的名字,有三个完全重合。
"查最后一个没打叉的。"他抓起桌上的执法记录仪,"王建国,52岁,失踪47天。"
小孙的声音带着颤音:"定位到了!
青华路17号,废弃的纺织厂仓库。"
警笛划破夜色时,林默的指节在方向盘上泛着青白。
副驾的苏瑶攥着防狼电击器,白大褂口袋里还塞着解剖刀——这是她每次跟他涉险时的习惯,他记得她第一次跟他出任务时说:"法医的刀,割得开真相,也捅得穿阴谋。"
仓库铁门挂着的锁头己经被剪断。
林默踢门的瞬间,腐臭的血腥味裹着冷风灌进来。
他的战术手电扫过地面,暗红色的拖痕从墙角延伸到铁架前,铁架上挂着的输液袋还在滴落,袋子上的标签被撕得只剩"FK-506"——抗排异药物。
"在这儿。"苏瑶的声音发闷。
她蹲在铁架后面,手电筒光打在一具蜷缩的尸体上。
死者手腕戴着银镯子,和王建国女儿提供的照片里一模一样。
尸体的腹部有新鲜的缝合痕迹,针脚歪歪扭扭,像被人匆忙缝上的破布。
林默的牙齿咬得咯咯响。
他摸出手机要拍现场,镜头却突然被血渍糊住——墙上不知何时多了行血字,字体和电脑上的如出一辙:"晚了一步。"
"咔嗒。"
金属撞击声从身后传来。
林默猛地转身,战术手电的光刃割开黑暗,照见个穿护士服的女人。
她的口罩拉到下巴,嘴角勾着笑,右手举着把注射器,里面的液体泛着诡异的幽蓝。
"林队长。"李娜的声音像浸在冰水里的丝绸,"你碰了不该碰的红线。"
仓库的通风管道突然发出闷响。
林默的枪口对准她的眉心,余光却瞥见苏瑶在向他打手势——尸体脚边有半枚带血的鞋印,和陈伟常穿的手工皮鞋纹路完全吻合。
"你以为陈伟是头?"李娜的笑更深了,注射器在手电光里晃出冷光,"他不过是替死鬼。
真正的猎人...可等你很久了。"
她后退两步,消失在黑暗里。
林默刚要追,手机在口袋里震动起来。
小孙的语音信息带着哭腔:"林队!
电脑被黑了!
血色名单...被清空了!"
苏瑶的手指按在尸体的颈动脉上,抬头时眼眶泛红:"死亡时间不超过半小时。
凶手...在等我们来。"
夜风卷着碎纸片从破窗灌进来。
林默弯腰捡起一片,上面是名单的残页,最末一行字被血浸透,勉强能认出:"下一批,37号。"
他摸出父亲的配枪,枪管上的血渍突然变得滚烫,像要灼伤他的掌心。
远处传来警笛声,越来越近,却怎么也盖不住耳边那个声音——和十五年前案发现场监控里的一样,低沉,沙哑,带着某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愉悦:"林默,游戏,才刚开始。"无需修改
中文译文:
仓库的腐臭里突然浸进一丝消毒水的冷冽。
李娜护士服的下摆沾着暗褐色的血渍,在战术手电的白光里泛出诡异的紫色。
她举着注射器的手稳得像精密仪器,幽蓝色的液体在针管里晃出细碎的光:“林队长,你父亲当年碰了这份名单,结果怎样?”
林默的枪口在她眉心上方停了半寸。
十五年前的血雾突然弥漫进他的视网膜——父亲胸口的手术刀、染血的配枪,还有现场监控里那个始终没露脸的男声。
此刻李娜的话像根细针,精准地扎进他最痛的旧疤。
他喉结滚动,指腹在扳机上磨出了薄汗:“你认识我父亲?”
“认识?”李娜笑出声来,注射器的尖端慢慢划过自己的手腕,“他是第一个把名单带出实验室的人。所以我们送了他一把手术刀——”她突然倾身逼近,瞳孔里映着林默骤然缩小的倒影,“就像送给这些器官捐献者的礼物。”
苏瑶的手指在尸体的缝合线上停住了。
针脚歪扭得反常,线结处还沾着半片没擦净的碎棉絮——这根本不是专业外科医生的手法。
她抬头时正好看见林默绷紧的后背,像一头随时会扑杀的狼。
右手悄悄摸向白大褂的口袋,解剖刀的刀柄硌着掌心,给了她几分底气。
“退后。”林默低声喝道,左脚悄悄勾住脚边的铁架腿。
铁架上挂着的输液袋晃了晃,FK - 506的标签在风里簌簌作响。
李娜的注意力被他的枪口牵制着,没注意到苏瑶己经绕到尸体的另一侧,指尖轻轻碰了碰地上那半枚鞋印——和陈伟的手工皮鞋纹路严丝合缝。
“你以为抓住陈伟就能结案?”李娜的注射器突然指向苏瑶,“你身边这位法医,说不定下一个就……”
“砰!”
铁架倒地的巨响炸碎了她的话音。
林默猛踹铁架的瞬间,苏瑶扑向尸体脚边的证物袋——里面装着名单残页。
输液袋砸在水泥地上迸裂,抗排异药物混着血水在两人脚边蔓延成暗红色的河。
李娜尖叫着后退,注射器撞在铁架角上,幽蓝色的液体溅在墙上,腐蚀出滋滋作响的白烟。
林默趁机扑向李娜的手腕。
但对方早有准备,侧身闪过的同时,从袖管里抖出一根细铁丝,“唰”地缠住他持枪的手腕。
他吃痛松手,六西式手枪“当啷”一声掉在血水里。
李娜弯腰去捡,苏瑶的解剖刀己经抵住她的后颈:“再动,割断你的颈动脉。”
“幼稚。”李娜突然笑了,左手猛地拍向墙面。
天花板的通风管道传来金属摩擦声,三个戴口罩的男人从管道口翻落,手里的电击棒噼啪作响。
林默瞳孔一缩——这是有备而来的埋伏。
“走!”他拽住苏瑶的手腕冲向破窗,背后传来电击棒灼烧空气的焦糊味。
苏瑶死死攥着证物袋,袋角被扯出一道裂口,名单残页的边角在风里翻飞。
李娜的尖叫混着追击者的脚步声:“名单!必须拿到名单!”
两人撞开仓库侧门时,冷风卷着雨丝劈头盖脸地砸下来。
林默的皮鞋踩在积水里打滑,他反手将苏瑶推进巷口的阴影里,自己转身挡住追兵。
余光瞥见李娜从门里冲出来,手里举着一个黑色U盘——刚才他藏在尸体舌下的名单备份。
“林队!”苏瑶的声音带着哭腔,“名单……”
“走!”他吼道,抄起墙角的铁棍砸向最近的追击者。
铁棍砸在对方手肘上的闷响混着警笛声由远及近。
李娜看了眼远处的警灯,咬着牙把U盘塞进嘴里,转身消失在雨幕里。
追击者见势不妙,跟着撤退。
林默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发现右手还攥着半张名单残页——刚才证物袋破裂时飘落的。
残页边缘沾着苏瑶的血,应该是被解剖刀划伤的。
“给我看看。”苏瑶喘着气凑过来,发梢滴着水,“最后……最后一行字……”
雨丝模糊了纸面,林默用体温焐干残页,勉强认出几个字:“37号……周洋……2018.5.12”
“周洋?”苏瑶的声音突然发颤。
她摸出手机翻到相册,里面存着三个月前一起碎尸案的验尸报告照片,“这是周洋签的字……可他半年前就调去省厅了。”
林默的手指在“周洋”两个字上停住了。
雨越下越大,模糊了他的视线,却让另一个念头愈发清晰——名单上的签名,可能从一开始就是伪造的。
远处警灯刺破雨幕,小孙的声音从对讲机里炸出来:“林队!陈伟的车在医院地下车库被发现,副驾有盒录音带……里面是……”
“说重点。”林默打断他,目光死死盯着苏瑶手机里验尸报告上的签名。
“是陈伟的声音。”小孙的呼吸声很重,“他说:‘林默,你以为你能赢?游戏……才刚刚开始。’”
苏瑶的手指轻轻抚过照片里“周洋”的签名。
雨水顺着她的指尖滴在屏幕上,把名字晕染成一团模糊的墨。
林默盯着那团墨,突然想起解剖室里周洋递给他的验尸报告——当时他没注意,签名的笔锋,似乎比记忆中更生硬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