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的战术手电光束随着销毁程序的蓝光剧烈晃动。
暗格里弹出的金属托盘正在渗出腐蚀性液体,滋滋地啃噬着手术台下方的木质结构。
他听见李娜的笑声混着液体沸腾的声响刺进耳膜,后槽牙咬得发酸——这是他第二次在关键证据前被截胡,上一次,是父亲的案卷在档案室"意外"失火。
"林队!
碎纸机里的残页全粘在一起了!"小刘的声音带着哭腔,他戴着手套的手正捏着半片被腐蚀的纸角,"姓名栏......陈建国、王强,和今早失踪人口库里的名单能对上三个!"
李娜突然剧烈挣扎,老陈压着她肩膀的手青筋暴起。
她脖颈上的汗珠顺着锁骨滑进白大褂领口,眼睛却亮得反常:"那些不过是弃子,真正的货早......"
"苏瑶!"林默打断她,手指重重叩了叩耳麦,"冷冻柜里的血样!"
耳麦里传来键盘敲击声,苏瑶的呼吸比平时快了两拍:"正在做快速DNA比对......"停顿两秒,她的声音突然沉下来,"林默,冻血里的肌红蛋白浓度符合肾切除术后的失血量。"
林默的太阳穴突突首跳。
三个月前第一起失踪案,建筑工陈建国在工地夜班后消失;上周王强的妻子抱着孩子来局里哭,说丈夫开夜班出租车再没回家——他们的名字此刻正躺在被腐蚀的名单上,而冷冻柜里本该存放的"货",是他们的肾脏。
"销毁程序还有三十秒!"技术组小周的声音从另一个频道炸响,"暗格温度正在飙升,所有电子数据都会被熔成铁水!"
林默的手指深深掐进掌心。
他望着保险柜里散落的文件,父亲案卷里那个"林"字突然在眼前重叠——十五年前,老林队长也是在追踪跨国器官走私时坠崖,当时他的笔记本最后一页,同样写着"关键人标记为林"。
"收走所有纸质文件!"他扯下战术背包扔给小刘,"金属托盘上的冻血刮下来封袋,李娜上背铐!"转身时瞥见李娜腕间的蛇形纹身,蛇信子正好指向暗格方向,他后颈的汗毛猛地竖起来——这标记,和父亲笔记本里夹着的老照片上,那个拍背的男人手腕上的图案,分毫不差。
"林队!"门口突然冲进个实习警员,额角还挂着血,"地下车库监控屏黑了!
救护车司机赵刚十分钟前进了车库,现在......"
林默的战术靴在地面擦出刺耳的声响。
他狂奔时耳麦里还响着苏瑶的声音:"血样比对完成,名单上七人中有五人匹配近期失踪者DNA......"后半句被电梯下行的轰鸣切断。
地下车库的荧光灯忽明忽暗,林默的手电扫过一排排车位,最终停在最深处那辆白色救护车前。
后车门虚掩着,地上有拖拽的水痕——是运送"货物"时用的冰袋化了。
"赵师傅。"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像刀片划过玻璃,"上周三晚十点,你开着这辆车进过城南废弃医院;上周五凌晨三点,你从市立医院后门接过个黑色保温箱。"
救护车驾驶座的门突然被撞开。
赵刚踉跄着栽出来,工牌在胸前晃得人眼晕。
他的脸白得像张纸,右手死死攥着口袋里的东西——是车钥匙,还是刀?
"林...林队长,我就是个开车的!"他的喉结上下滚动,额角的汗滴砸在水泥地上,"他们说运的是...是捐献器官,我真不知道......"
林默的手电光束精准地罩住他发颤的手腕。
赵刚口袋里露出半截银色针管,针头上还挂着半滴未干的液体——和死者瞳孔里检测出的麻醉剂,是同一种型号。
"上周二,王强的出租车监控拍到你在路口跟他问路。"林默往前半步,阴影笼罩住赵刚,"他车窗摇下来的瞬间,你用浸了麻醉剂的手帕捂了他口鼻。"
赵刚的膝盖开始打弯。
他身后的救护车突然发出"滴"的一声,双闪灯开始急促跳动——是远程启动了。
林默的余光瞥见后视镜里闪过道黑影,正要扑过去,赵刚突然尖叫着扑向驾驶座:"不是我!
是他们逼我!
我就想多赚点钱给闺女治病......"
轮胎摩擦地面的尖啸刺破车库的寂静。
林默撞开副驾驶门时,赵刚己经挂上倒挡。
他的左手死死扣住车门边框,右手探进车内去够手刹,指甲在金属面板上刮出火星。
"刹车!"他吼道,"你撞墙也比拒捕判得轻!"
赵刚的脸扭曲成一团。
他的右脚在刹车和油门间来回颤抖,最终重重踩了下去。
救护车像头疯牛般撞向墙角的消防栓,玻璃碎裂声中,林默被甩进后座,却在落地的瞬间死死攥住了赵刚的手腕。
"说。"他的战术手套抵住赵刚腕间的动脉,"谁让你运的货?"
赵刚的眼泪混着鼻血滴在仪表盘上。
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响,最终只挤出半句:"是...是那个戴金丝眼镜的......"
车库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支援队员的手电光从破碎的车窗照进来,赵刚的瞳孔猛地收缩,剩下的话被咽回喉咙里。
林默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副驾驶座位底下,半张被踩皱的纸条露了出来,最上面的名字,是"林正雄"。
那是他父亲的全名。
支援队员的手电光刺破救护车的破碎车窗,赵刚的瞳孔在强光下急剧收缩,剩下的半句话像被掐断的线头,死死哽在喉咙里。
他的右手还攥着那截银色针管,指节因为用力泛出青白,鼻血滴在仪表盘上,晕开一片暗红。
林默的战术手套沾着赵刚的血,他弯腰捡起副驾驶座下的纸条,褶皱的纸页在手电光下展开,“林正雄”三个字像烧红的铁钉钉进视网膜。
十五年前那个暴雨夜突然在太阳穴里炸响——父亲坠崖前最后一通电话,背景音里也有这种金属摩擦般的电流声,当时他说:“小默,帮爸爸看好妈妈……”
“林队?”小刘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点犹豫,“李娜那边审出点东西,她说……”
“先处理这里。”林默打断他,声音像淬了冰。
他把纸条对折两次,塞进战术背心内侧的口袋,那里贴着父亲的旧警徽。
赵刚的手机在他掌心震动,是条未读短信:“二十分钟内到B3区,超时作废。”发件人号码显示为乱码,尾号是三个六——和三个月前第一起失踪案现场遗留的匿名信尾号一模一样。
“赵刚。”林默蹲下来,与他平视。
救护车的双闪灯还在跳动,红光在赵刚脸上割出明暗交替的裂痕,“这条短信谁发的?”
赵刚的喉结动了动,眼泪混着鼻血滴在林默的战术靴上:“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他们每次都用不同的号码,只说按时到指定地点……”他突然抓住林默的手腕,指甲几乎掐进手套里,“林队长,我闺女还在医院等手术费……他们说只要运三次,就给我二十万……”
“三次?”林默的拇指碾过手机屏幕,“上周三城南废弃医院,上周五市立医院后门,今天凌晨——”他顿了顿,“第三次就是现在?”
赵刚像被踩住脖子的鸭子,猛地抽了口气。
“所以他们现在该着急了。”林默把手机举到赵刚眼前,“你发条信息过去,就说‘货己转移至永济巷,需立即接应’。”
“不行!”赵刚的脸瞬间煞白,“他们说过不能改地点,改了……改了会杀我闺女!”
“你现在拒捕、运输非法器官,数罪并罚够判十年。”林默的声音轻得像片羽毛,“但如果你配合引出主犯,我能保你见你闺女最后一面。”
赵刚的瞳孔剧烈收缩,喉间发出濒死的呜咽。
支援队员小吴己经给他戴上了背铐,此刻正蹲在旁边按住他颤抖的右手。
林默输入内容,把手机塞进赵刚掌心:“按发送。”
短信提示音响起的瞬间,车库的通风管道里传来老鼠窜过的声响。
林默站起身,战术手电扫过赵刚冷汗淋漓的脸,又扫过后视镜里自己紧绷的下颌线——镜面上有道细微的裂纹,像道未愈的伤疤。
“小刘,带赵刚回局里,重点看押。”他扯下耳麦扔给技术组小周,“追踪这个号码的信号源,定位后发我手机。”转身时瞥见救护车后厢的冰袋残骸,水痕在地面蜿蜒成扭曲的蛇形,和李娜腕间的纹身如出一辙。
永济巷的路灯坏了大半,只有巷口那盏还在忽明忽暗地闪。
林默贴着墙根往前挪,皮靴底蹭过满地的碎砖,声音被夜色吞得只剩闷响。
他的右手始终按在腰间的配枪上,左手攥着手机——定位显示目标就在巷尾第三个拐角。
远处传来汽车引擎声,由远及近。
林默退进消防栓的阴影里,看着那辆黑色轿车碾过积水,在巷尾缓缓停下。
车灯熄灭的瞬间,后车窗摇下一道缝隙,幽蓝的烟头明灭间,飘出句话:“你果然来了。”
林默的呼吸骤然一滞。
那声音像浸过冰水的砂纸,带着刻意压低的沙哑,却让他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这不是第一次听见。
三个月前第一起失踪案现场,监控录像里那个戴鸭舌帽的背影,离开时也说了句类似的话,当时技术组增强音质后,背景音里混着同样的电流杂音。
黑色轿车的车门突然打开。
林默的手指扣紧枪柄,却在看清车内景象时微微一怔——驾驶座空无一人,方向盘上搭着件深灰色风衣,后座椅垫上摆着台黑色通讯器,红色指示灯正有规律地闪烁,像只蓄势待发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