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笛声穿透夜色,红蓝光晕在车窗上流淌成模糊的色块。
林默单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捏着那份牛皮纸袋,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副驾驶座上,苏瑶的白大褂还沾着方丈的血,她正在用手机闪光灯逐页扫描验尸报告,纸张在指尖发出细碎的脆响。
“陈建国的死亡时间是三个月前5月17日23:00至24:00,根据现场监控和目击者证词确认。”苏瑶突然开口,声音像冰锥刺破车内的沉默,“但这份报告的检测记录显示,5月18日凌晨1:15才提取到死者血液样本——可解剖记录里写着,死者瞳孔扩散时间超过两小时,这时候血液早该凝固成块状,根本不可能提取到可供检测的液态样本。”
林默的太阳穴突突跳动。
三个月前他刚接手这起案子时,苏瑶出具的报告他看过三遍,每处细节都刻在脑子里:死者颈部有明显勒痕,舌骨骨折,胃内容物无异常——确实是典型的机械性窒息。
而眼前这份报告的检测员签名是“张宏”,市立医院病理科主任,这个名字他在父亲旧案卷宗里见过,当时父亲调查的是一起医疗事故,受害者也是窒息死亡。
“张宏三年前就退休了。”苏瑶的指甲划过报告末尾的日期,“这份报告的打印时间是5月18日,但市立医院2020年就换了电子签章系统,红章边缘有锯齿状压痕——”她突然扯下自己的工牌,用金属边轻轻刮了刮红章,“是盖在复印件上的,油墨都渗进纸纹里了。”
林默猛打方向盘,警车在法医中心门口急刹。
苏瑶率先跳下车,白大褂下摆被风掀起,露出里面的黑色高领毛衣。
法医中心的玻璃门感应开启,冷白灯光裹着消毒水味涌出来,值班的小吴刚要打招呼,就被苏瑶截住:“调陈建国的原始解剖记录,包括影像资料和样本留存。”
资料室的铁皮柜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苏瑶抽出当年的档案盒,封条上的指纹贴还保持着原样——三个月前林默取走报告时,她特意做了防篡改标记。
“封条没被动过。”她抬头看向林默,睫毛在眼下投出阴影,“但市立医院的病理科……”
“他们可能根本没收到过陈建国的样本。”林默接过她递来的原始血液检测单,上面检测员签名是苏瑶自己,“你当时把样本送到省厅做的毒理检测,结果是阴性。”
苏瑶突然顿住。
她翻开解剖记录最后一页,原本贴检测报告的位置现在多了道胶水痕迹,边缘还粘着半片碎纸——像是有人撕走了什么,又重新粘了张白纸。
“有人进过法医中心的资料室。”林默的拇指着那道胶痕,“能避开监控,还知道陈建国的档案位置……”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
林默接起,周洋的声音带着紧绷的颤音:“林队长,我在市一院急诊科,有些事……可能和你们查的案子有关。”
市一院的走廊飘着消毒棉的气味。
林默推开急诊科办公室的门时,周洋正站在窗边,背对着光,影子被拉得老长。
他手里捏着个一次性纸杯,指节把杯壁捏出了褶皱。
“你是陈建国生前最后接触的医生。”林默拉过椅子坐下,“他5月17日晚在夜市突发呼吸困难,是你做的急救。”
周洋的喉结滚动两下。
他转身时,林默看见他眼下的青黑,像是熬了几夜。
“那天他被送来时,呼吸己经很微弱了。”周洋的声音发哑,“我给他做了气管插管,但……”他突然停住,手指无意识地抠着白大褂口袋上的医院标志,“半小时后,家属说不救了,要转院。”
“转去哪家医院?”
周洋的指甲几乎要抠进布料里:“没转成。路上他就……”他抬头看向林默,眼里有什么东西在晃动,“但那天晚上,我接到个电话。对方说只要我在急救记录上写‘窒息性休克’,就给我十万。”
林默的身体微微前倾:“谁打的电话?”
“号码是虚拟的。”周洋突然抓起桌上的保温杯,猛灌了一口,水顺着嘴角流进领口,“后来……后来有个戴口罩的人来医院找我,说要补一份‘特殊手术’的记录。我没敢看内容,只签了字。”
“什么手术?”
“不知道。”周洋的声音突然拔高,又迅速压低,“他们说如果我说出去,我女儿的学校……”他的肩膀剧烈颤抖起来,“林队长,我真的只签了字,别的什么都不知道!”
林默盯着他发红的眼眶,没再追问。
离开医院时,苏瑶的电话打进来,背景音是解剖室的排风系统嗡鸣:“林队,陈建国的肋骨有旧伤。”她的声音里带着某种锐度,“左侧第西根肋骨内侧有一道弧形切口,边缘平滑,像是手术刀划的——”停顿两秒,“比机械性窒息的死亡时间早至少三天。”
夜风掀起林默的警服下摆。
他望着医院大楼顶层的灯光,想起周洋说的“特殊手术”,想起那份伪造的验尸报告,还有父亲井道里刻的“小默”。
有些秘密,正在黑暗里苏醒。无需修改
中文译文:
解剖室的冷光灯在陈建国的尸体上投下青白色的光晕。
苏瑶的镊子悬在左侧第西根肋骨上方,乳胶手套与金属器械碰撞发出细碎的声响。
她俯下身去,睫毛几乎扫到尸体发紫的皮肤——那道弧形切口边缘的骨皮质泛着细鳞般的光,是高频手术刀特有的切割痕迹。
“小吴,调出5月15日的急诊CT。”她的声音如同绷紧的琴弦。
实习法医应了一声,键盘敲击声在空旷的解剖室里格外清晰。
屏幕亮起时,苏瑶的瞳孔骤然收缩——在三维重建影像里,左侧肋骨内侧的切口精准避开了肋间动脉,与五年前省厅通报的非法器官移植案供体的伤口如出一辙。
“这是取肾的位置。”她的指甲叩击在显示器上,“手术时间比机械性窒息早三天,可市一院的住院记录显示,陈建国5月15日就办理了出院手续。”
门被推开时,穿堂风裹挟着林默身上的烟草味(他刚在走廊抽了半支烟来平复情绪)。
他警服的第二颗纽扣歪在锁骨处,领带皱成一团,显然是从周洋所在的急诊科首接赶过来的。
“周洋说‘特殊手术’的记录在他办公室抽屉的最底层。”林默把证物袋拍在操作台上,里面装着一张带有血指印的便签纸,“但保洁说他三天前清理过抽屉,这张纸是今天早上突然出现的。”
苏瑶扯下手套扔进黄色医疗垃圾桶,在金属盖碰撞的清脆声响中,她指向解剖台上的尸体:“陈建国的左肾被摘取了。移植需要配型,需要掩盖供体存活记录——所以他们让他‘自然死亡’,伪造了机械性窒息的现场。”她翻开自己的工作笔记,纸页间夹着一张泛黄的剪报,“你父亲15年前调查的医疗事故,死者也是建筑工人,同样被诊断为‘窒息性休克’。”
林默的下颌线紧绷起来。
他掏出手机,屏幕亮起时显示的是技术科刚发来的市一院建筑图纸。
红色标记的地下二层“废弃设备间”的位置,与父亲旧案卷宗里“地下手术室”的坐标完全重合。
“今晚十点突袭。”他按下通话键,声音低沉得像砂纸摩擦,“老陈带行动组在后门集合,小刘调取近三个月凌晨两点的交通监控——黑色商务车,车牌用泥遮盖的那种。”
苏瑶突然按住他的手腕。
她的手指冷得惊人,就像解剖室里刚取出的器械:“周洋在撒谎。”
林默抬头,看到她眼底闪烁的冷光。“你怎么确定?”
“他说接到威胁电话时正在抢救陈建国,但急救室门禁记录显示,5月17日22:30到23:15,他的工牌没有刷过抢救室的门。”苏瑶翻开自己的笔记本,上面贴着周洋接受询问时的监控截图,“他捏纸杯的动作重复了七次,每次提到‘特殊手术’都会摸喉结——这是典型的说谎反应。”
林默的拇指着图纸边缘。
窗外的暮色弥漫进来,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他女儿在枫叶私立小学住校。”他突然说,“刚才去学校转了一圈,保安说最近半个月有辆黑色奥迪每天傍晚在校门口转悠,车牌用布挡着。”
苏瑶的睫毛颤动了一下。
她抓起白大褂搭在手臂上,金属工牌碰撞发出轻微的声响:“威胁他的人,可能就在市一院地下。”
十点整,市一院后巷的梧桐叶沙沙作响。
林默站在阴影里,战术手电的光照过队员们紧绷的脸。
他摸了摸腰间的配枪,目光投向医院外墙——三层楼高的通风管道沿着墙面蜿蜒而下,排气口正对着地下二层的方位。
“跟我来。”他压低声音,战术靴碾过一片落叶,“从通风管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