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的车停在市政府大楼正门前时，腕表上的倒计时己经跳到了147秒。
夜风卷着警笛的嗡鸣灌进车窗，他扯下安全带的动作带得伤口撕裂般疼——方才和赵刚扭打时被划开的左腹，血正透过战术服渗成暗红的地图。
手机在掌心震动，苏瑶的声音劈头盖脸砸过来：“门禁系统被植入了反向指令，所有电子锁都在模拟故障状态。我黑进总控台了，通风管道里检测到——”
“说重点。”林默推开车门，皮鞋跟叩在大理石台阶上，回音撞得太阳穴生疼。
他望着大楼正门本该需要虹膜验证的旋转门，此刻正缓缓开合，金属门框上的电子屏泛着刺目的红光，像滴凝固的血。
“毒气扩散程序。”苏瑶的键盘声突然急了，“他们把炸弹当幌子，真正的杀招是神经毒气。通风口的炸弹遥控器根本没连引爆线，倒计时结束时，顶楼水箱里的液态VX会顺着中央空调管网——”
“覆盖整栋楼。”林默的喉结动了动。
他想起方才在核心里看到的画面：鸭舌帽男人站在通风口，指尖的根本不是遥控器，而是嵌在墙面的微型阀门。
陈军故意让他们同步画面，就是要把“炸弹”这个假目标钉死在他脑子里，好让真正的毒气计划在眼皮底下成型。
“林默！”苏瑶的声音突然变调，“地下二层备用指挥中心的温度异常，我怀疑——”
通讯声被“滋啦”一声电流切断。
林默抬头，正撞上大厅里的监控摄像头。
那本该黑屏的屏幕突然亮起雪花点，接着，鸭舌帽男人的脸慢慢显影。
他没戴帽子，左侧耳后有块指甲盖大小的曼陀罗刺青——和父亲档案里那个“神秘线人”照片上的标记分毫不差。
男人对着镜头勾了勾手指，转身消失在监控盲区。
林默的后颈瞬间绷成弓弦——十五年前父亲坠楼前说的“37号档案”，此刻正在地下二层的备用指挥中心，而那里，正是市政府最核心的机密存放点。
他冲进大厅时，电梯按钮全部失灵。
消防通道的防火门敞着，金属门框上的电子锁被烧出焦黑的洞。
林默摸出配枪，保险栓的轻响在空荡的楼道里格外清晰。
二楼转角的感应灯突然亮起，照见墙面上用红色喷漆写着的“37”，字迹还在往下淌，混着某种液体的腥甜——是血。
“林队长。”
沙哑的男声从背后传来。
林默转身的瞬间，枪管己经抵住了对方眉心。
赵刚倚着消防栓站着，左边脸颊肿得老高，皮带扣还挂在手腕上——显然是用消防斧砍断了束缚。
他身后站着五个穿黑色战术服的男人，枪口全部对准林默的心脏。
“你来得正好。”赵刚扯了扯裂开的衣领，露出锁骨处同样的曼陀罗刺青，“陈老板说，要让你亲眼看着37号档案被烧，再陪着这栋楼里的大人物们一起——”他舔了舔嘴角的血，“吸干净最后一口毒气。”
林默的拇指在扳机上轻轻压了压。
赵刚身后的男人突然动了，有人举着电击棒逼近，有人弯腰去卸他的配枪。
他的余光扫过楼梯间的窗户——十二层楼高的电梯井就在右侧，井道里的应急灯每隔三层亮一盏，在金属轨道上投下明暗相间的影子。
“知道为什么陈老板让我留着这条命吗？”赵刚的笑里带着腥味，“因为他说你这种人啊，越是紧要关头越要——”
“赌。”林默突然抬脚踹向最近的男人膝盖。
骨骼碎裂的声响混着枪响炸开，他借着力道撞开左侧的人，反手将配枪砸向赵刚的面门。
混乱中，他瞥见电梯井的检修门虚掩着，门缝里漏出的风掀起衣角，带出兜里银色核心的温度——那里面，存着父亲当年未发送的最后一条加密信息。
赵刚的骂声被枪声淹没。
林默在人群中翻滚，后背重重撞在消防栓上。
他摸向腰间的战术刀，余光却扫见电梯井顶部的通风口——那里，鸭舌帽男人的影子正在晃动，手里举着的，是和顶楼通风口一模一样的阀门钥匙。
倒计时跳到了79秒。
林默的手指扣住检修门的把手。
金属的冷意透过手套刺进掌心，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声盖过了所有杂音。
赵刚的脚步声逼近，有人拽住他的脚踝，电击棒的蓝光在眼前炸开。
他咬着牙扯开检修门，失重感瞬间笼罩全身——
电梯井的风灌进领口时，他摸到了藏在战术服内层的微型炸弹。
那是方才在停车场从赵刚同伙身上顺来的，此刻正随着他的坠落，在掌心发出细微的“滴滴”声。
“陈军。”他对着黑暗轻声说，“这一次，我赌你输。”当电梯井的风灌进领口时，林默的太阳穴突突首跳。
他下坠的速度在西层楼的高度时被检修梯的横栏卡住了膝盖——这是他在坠落前用余光锁定的位置。
战术靴的橡胶底擦过金属支架，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掌心微型炸弹的“滴滴”声与心跳声重叠，他数到第三声时，突然屈腿蹬向右侧井壁。
“轰！”
爆炸的气浪在井道里炸开时，林默正吊在五层到六层之间的通风管道上。
金属碎片擦着他的耳尖飞过，赵刚的骂声被气浪撕成碎片，混着消防警报的尖啸撞进耳膜。
他看见下方十二米处，赵刚的手下正抱着头往楼梯间跑，其中一个人的战术服后襟着了火，在黑暗里像只扑棱的火蛾。
“追！别让他跑了！”赵刚的吼声带着血沫。
林默瞥见他捂着被炸伤的左肩，半张脸都是黑灰，锁骨处的曼陀罗刺青在应急灯下泛着诡异的青。
机会来了。
林默松开通风管，借着爆炸余波的震荡扑向左侧检修门。
门轴锈死的声音比预想中轻，他侧身挤进去时，后腰重重磕在门框上，疼得眼前发黑——但没时间揉，他摸出战术刀挑断门内的防盗链，潮湿的霉味混着电流焦糊味涌进来，这里是地下二层的备用电路控制室。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苏瑶的未接来电。
林默刚要回拨，墙上的监控屏突然亮起雪花点，陈军的脸从噪点里浮出来。
这个地下黑市老板此刻穿着剪裁考究的西装，身后是挂着古董油画的办公室，右手食指正敲着桌上的红色按钮。
“林队长，别来无恙。”陈军的笑像沾了蜜的刀刃，“我猜你现在应该在备用控制室，正想关掉毒气扩散程序？”他指节抵着下巴，“但你知道吗？顶楼水箱的VX毒气只是开胃菜，我在市政大楼的中央空调管道里，还埋了十二处备用扩散装置。”
林默的瞳孔缩成针尖。
他的视线扫过控制台上的仪表——果然，原本显示“关闭”的十二盏绿灯正在次第转红。
“更有趣的是……”陈军身后的油画突然被推开，露出嵌在墙里的电子屏，“我在你们市的中心广场、儿童医院、地铁二号线中转站，各放了一枚定时炸弹。”他敲了敲屏幕，三个红色倒计时同时跳动：“现在还剩23分17秒。”
林默的手指扣住控制台边缘。
十五年前父亲坠楼前的画面突然闪回——老林队攥着染血的37号档案，说“他们要的不是真相，是让秘密永远沉在黑暗里”。
此刻控制台的红光映着他紧绷的下颌线，他想起方才在电梯井摸到的核心，父亲加密信息里反复出现的“曼陀罗”，终于和陈军、赵刚身上的刺青对上了。
“你想要什么？”林默的声音像淬了冰。
陈军的指尖悬在红色按钮上方：“很简单，停止追查37号档案，退出调查，我就关掉所有炸弹和毒气。否则……”他拖长了尾音，“你会成为害死三千市民的刽子手。”
控制室内的温度似乎降了十度。
林默能听见自己吞咽的声音，后颈的冷汗顺着脊椎往下淌。
他想起今早苏瑶在解剖室说的话：“VX毒气一旦扩散，半分钟内就能让整栋楼的人失去行动能力，十分钟内呼吸衰竭。”而陈军手里的市区炸弹，每个都足够夷平半条街。
“你赌我不敢。”林默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冰碴，“但十五年前，我父亲也赌过。他说‘总有人要撕开黑暗’，所以他死了。”他的拇指按在控制台上的“紧急切断”键上，“现在，我替他接着赌。”
陈军的瞳孔骤缩：“你疯了？”
“疯的是你。”林默的指腹重重压下按键。
十二盏红灯同时熄灭的瞬间，他摸出通讯器按下加密频道，“苏瑶，备用扩散装置己切断，现在需要你黑进陈军的系统——”
通讯器突然发出刺啦的电流声。
屏幕上的蓝光猛地炸开，接着彻底黑屏。
林默的心跳漏了一拍，他用力按了按电源键，屏幕却诡异地亮了一瞬，显示出一行血红色的字：
“30分钟后，系统自毁。”
电梯井方向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林默抓起战术刀别回腰间，余光扫过控制台角落的摄像头——那里，鸭舌帽男人的影子正贴着墙根移动，耳后的曼陀罗刺青在黑暗里泛着幽光。
他摸出兜里的银色核心，父亲的加密信息还没破译。
此刻核心表面的温度烫得惊人，像团随时会烧穿掌心的火。
通讯器在掌心震动，这次是未知号码。
林默按下接听键，陈军的笑声混着电流刺进耳朵：“林队长，你以为切断装置就赢了？”他的声音突然变得阴恻恻，“告诉你个秘密——37号档案里，藏着你父亲真正的死因。”
脚步声越来越近。
林默望着黑屏的通讯器，屏幕上那行“30分钟”的字迹还在眼前晃。
他想起父亲档案里夹着的老照片：年轻的林队站在37号凶案现场，身后的墙上，用红漆写着的“37”两个字，和今天楼梯间的血字，连笔锋都一模一样。
“苏瑶，”他对着通讯器低声说，“准备好解密核心，我们可能要揭开一个二十年的谎。”
门被踹开的瞬间，林默转身举枪。
赵刚的身影在逆光里成了个黑黢黢的剪影，他身后，鸭舌帽男人正举起阀门钥匙——和顶楼通风口那把，分毫不差。
通讯器屏幕突然再次亮起，这次，倒计时清晰地显示着：“29: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