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心殿内，空气因金锁的这句话瞬间凝固。燕宁正捧着白玉盏轻抿参汤，闻言惊得玉盏险些脱手，滚烫的汤汁喷溅在桌案的奏折上，晕开大片深色水痕。"金锁！"她涨红着脸抓起帕子擦拭嘴角，余光瞥见战北辰瞪大的双眼和傅恒若有所思的神情，心跳陡然加快。
乾隆皇帝握着珐琅彩茶盏的手剧烈颤抖，琥珀色的茶汤泼洒在明黄龙袍上。这位平日里不怒自威的帝王此刻目瞪口呆，喉结上下滚动了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你这丫头说什么胡话？"皇后娘娘的绢帕掩住了大半张脸，却遮不住剧烈颤抖的肩膀，隐约传来压抑的轻笑。
"奴婢没胡说！"金锁梗着脖子往前一步，发间的银铃铛随着动作叮当作响，"战北将军武艺高强，能护公主周全；傅恒大人足智多谋，能替公主分忧！两位将军都是人中龙凤，与其让公主为难，不如..."她突然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看向燕宁，"咱们草原上就有女子娶多个丈夫的习俗，公主身份尊贵，更该开这个先例！"
永和宫的宫娥们早己挤在廊下偷听，此刻再也憋不住，爆发出一阵哄笑。紫薇红着脸拽金锁的衣袖："别胡说了！这...这成何体统！"话音未落，却见傅恒缓缓抚着下巴，墨玉扳指在烛火下泛着温润的光："仔细想来，倒也不失为一个办法。公主肩负社稷安危，多些臂膀相助..."
"胡闹！"乾隆皇帝猛地拍案而起，震得案上镇纸都跳了跳。可他看着女儿慌乱的模样，又瞥见战北辰握紧的拳头和傅恒若有所思的眼神，突然想起这些日子两人为护燕宁所做的种种，到嘴边的训斥竟转了方向，"成何体统！此事休要再提！"
然而金锁的提议却像投入深潭的巨石，在后宫掀起惊涛骇浪。次日清晨，御膳房的小太监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说永和宫的格格们昨夜笑闹声传了半条宫道；各宫娘娘们对着铜镜梳妆时，也忍不住揣测皇上是否真会应允这般惊世骇俗的事。最热闹的当属军机处，几位老臣捧着金锁胡诌的"一妻多夫礼制考"，争得面红耳赤。
三日后的御花园，燕宁被战北辰堵在九曲回廊。这位平日里天不怕地不怕的将军此刻竟红了耳根，磨磨蹭蹭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我...我去宫外买了你爱吃的海棠糕。金锁说的事...其实我觉得挺好。"他突然攥住燕宁的手腕，眼神炽热，"只要能留在你身边，让我做什么都行。"
话音未落，身后传来衣袂翻飞声。傅恒手持一卷兵书现身，目光扫过战北辰紧扣燕宁的手，眉峰微蹙："公主，关于祭典安保方案，臣有新的想法。"他从袖中取出密函，不着痕迹地隔开两人，"这是暗卫探得的消息，礼部余孽仍有异动。"
燕宁看着剑拔弩张的两人，只觉太阳穴突突首跳。她刚要开口，却见远处闪过一抹明黄衣角——竟是乾隆皇帝带着一众大臣往这边走来。为首的礼部侍郎捧着奏折，神色激动："皇上！臣彻夜研究古礼，发现周朝确有'贵女多配'之制，端敏公主此举，实乃顺应天意！"
乾隆皇帝黑着脸看着突然冒出来的"古礼"，又瞥见女儿尴尬的神色，终于忍无可忍："都给朕闭嘴！"他甩了甩衣袖，却在转身时悄悄对燕宁道："你...你自己看着办吧。"夕阳将他的身影拉得老长，隐隐透出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暮色渐浓时，燕宁倚在永和宫的雕花窗前，望着宫墙外渐次亮起的万家灯火。金锁抱着软枕凑过来，吐了吐舌头："小姐，我是不是闯大祸了？"燕宁轻笑一声，指尖划过窗棂上的冰裂纹："不，或许...这反而是破局之道。"她的目光落在远处对峙的战北辰和傅恒身上，嘴角勾起一抹志在必得的笑意。
当夜，养心殿的灯火首到子时才熄灭。没人知道燕宁与皇帝密谈了什么，只知道次日早朝，乾隆皇帝顶着两个黑眼圈，掷下一道让满朝文武瞠目结舌的旨意："端敏公主婚嫁之事...容后再议。"而永和宫的宫门上，不知何时挂上了燕子形状的红灯笼，在夜风中轻轻摇晃，仿佛预示着一场颠覆礼制的风暴即将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