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来到‘甲字叁号’的核心。”
翡云铮冰冷的声音在顾晚声身后响起，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近乎于炫耀的平静，“或者，你可以叫它——‘919’的心脏。”
——‘甲字叁号’的核心！‘919’的心脏！
——长官，原来这里才是你真实的网！之前的信号源不过是饵！
顾晚声猛地回过神，强行压下翻涌的心绪。
他迅速低下头，掩饰住眼中瞬间掠过的震惊和锐利，脸上只剩下一种被眼前景象彻底震撼的、混合着巨大恐惧和不知所措的茫然。
他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向翡云铮的方向靠拢了半步，仿佛在这片冰冷而恐怖的“心脏”地带，只有长官身边才是唯一的安全区。
“这……这里……”他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眼神慌乱地扫过那些玻璃隔断里如同行尸走肉般的工作人员和闪烁的机器，“……就是……‘919’？” 语气充满了难以置信和深入骨髓的恐惧。
翡云铮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扫过顾晚声苍白的脸和微微颤抖的身体。他似乎很满意对方这副被彻底震慑的反应。
“不错。”他的声音低沉，“这些废纸，”他指了指那些堆积如山的密码本照片，语气带着轻蔑，“就是共党“千面”留下的‘遗产’。可惜，他死得太快，没来得及吐干净解锁的钥匙。” 他的目光落在那些疯狂演算的工作人员身上，眼神冰冷如同看着消耗品，“所以，需要这些‘聪明人’……用时间和脑子，一点点把它啃开。”
他的视线转回顾晚声脸上，带着一丝奇异的审视：“你今天的‘归档’任务，很简单。”他抬手指向空间深处一个相对僻静的角落，那里有几个巨大的金属文件柜，柜门紧闭。
“把那边柜子里，标记为‘戊字柒号’的旧电文废稿搬出来，送到碎纸间。记住，只搬‘戊字柒号’，一张纸片也不许错。”
这个命令，看似简单，实则是双重考验：第一，考验顾晚声的服从性和在陌生高压环境下的执行力；第二，“戊字柒号”文件柜的位置，恰好需要穿过大半个破译工作区！
让他暴露在无数工作人员和监控探头之下，接受最严密的“观察”！
顾晚声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眼中流露出巨大的不安，他下意识地看向那些玻璃隔断里投射过来的、或麻木或探究的目光，仿佛被无数双无形的眼睛刺穿。
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声音带着一丝哀求：“长官……属下……能不能……”
“不能。”翡云铮打断了他，声音没有任何回旋余地，眼神冰冷而锐利，“去做。”
最后两个字，如同冰冷的铁律。
顾晚声看着翡云铮那不容置疑的眼神，所有的哀求都被堵了回去。
他脸上的血色褪尽，只剩下认命般的苍白和恐惧。
他用力地点了点头，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声音带着一丝哭腔和孤注一掷的决绝：“……是！长官！”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要鼓起毕生的勇气，拖着依旧有些虚浮的脚步，一步一步，如同走向刑场般，朝着翡云铮所指的那个角落走去。
他的步伐很慢，带着重伤员的谨慎和无法掩饰的紧张。
每一步都踩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发出轻微的回响。
无数道目光，来自玻璃隔断内的工作人员，来自天花板上隐蔽的监控探头，更来自身后翡云铮那双如同鹰隼般锐利的眼睛都聚焦在他身上，审视着他每一个细微的动作，每一丝表情的变化。
顾晚声努力维持着那副被巨大恐惧笼罩、强撑着执行任务的脆弱模样。
他的眼神低垂，不敢与任何人对视，肩膀微微瑟缩，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
当他经过那些闪烁着诡异光芒的破译机和堆积如山的密码本照片时，身体会明显地绷紧，呼吸也变得急促，仿佛被那无形的压力压得喘不过气。他甚至在一个拐角处，因为“过于紧张”而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引来附近一个工作人员短暂抬头的、麻木的一瞥。
这一切，都完美地落入翡云铮的眼中。
他站在原地，如同沉默的审判者。
看着顾晚声那笨拙、紧张、如同受惊小鹿般穿行在这片钢铁与密码构筑的死亡丛林里。
看着他那份深入骨髓的恐惧和对长官命令的绝对服从。
一丝极其隐晦的、近乎于满意的光芒，在翡云铮冰冷眼眸的最深处，悄然掠过。
顾晚声终于走到了那个标记着“戊字柒号”的巨大金属文件柜前。
他费力地拉开沉重的柜门，里面堆满了泛黄的、毫无价值的旧电文废稿。
他抱起厚厚一摞，纸张特有的陈旧霉味扑面而来。
他转过身，抱着那摞沉重的废稿，脚步更加沉重地往回走，每一步都显得格外艰难。
当他再次经过那个印有飞鸟徽记照片的工作台时，他的目光“无意间”扫过那张照片。瞳孔深处，那冰封的锐利如同闪电般一闪而逝，随即又被更深的恐惧和疲惫淹没。
他抱着废稿，一步一步，如同背负着千斤重担，走回翡云铮面前。
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冷汗，脸色苍白，呼吸急促。
“长官……搬……搬来了……”他的声音带着完成任务后的虚脱感，眼神里充满了等待下一步指示的、小心翼翼的依赖。
翡云铮的目光落在他怀中那摞废稿上，又缓缓移向他汗湿的额角和苍白脆弱的脸。
他没有说话，只是微微颔首，示意陈渝接过废稿。
他的视线，最终定格在顾晚声那双因用力而指节发白、微微颤抖的手上。
那枚墨绿的翡翠扳指，在惨白的灯光下，流转着幽冷而顺从的光泽。
“做得不错。”翡云铮的声音响起，平淡无波，却如同赦令。
顾晚声猛地松了一口气，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
他垂下眼睑，浓密的睫毛遮掩了眼底深处那片冰冷的幽深。
——心脏？
——长官，您让我踏足的这片“心脏”……
——它的每一次跳动，都将是……您覆灭的倒计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