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城的清晨,被深冬的积雪覆盖,一片素裹。
青云路官邸主卧厚重的窗帘缝隙间,透进清冷的微光。
翡云铮从沉沉的、混杂着酸痛与疲惫的睡眠中挣扎着醒来。
身体像是被重物碾过,每一寸肌肤都残留着昨天那场“庆功”的痕迹与不适。
他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陌生的、属于顾晚声卧室的华丽顶灯。
昨晚被细致清理上药后的记忆碎片般回笼,带来一阵强烈的屈辱感。
他猛地坐起身,牵扯到隐秘处的酸痛,闷哼一声,脸色更白。
床边,整齐地叠放着他熨烫好的深灰色军装常服,甚至连贴身的衣物都备好了。
仿佛无声地提醒着他此刻的处境——一个被精心“照料”的囚徒。
他咬着牙,忍着不适,快速穿戴整齐。
镜中的自己,脸色苍白,眼下乌青依旧浓重,颈侧新鲜的吻痕在军装领口下若隐若现。
他厌恶地移开视线,拉高领口,试图遮掩,却只是徒劳。
走出卧室,楼下餐厅飘来咖啡的香气。
顾晚声己经坐在长餐桌的主位。
深灰色军装一丝不苟,金色的肩章在晨光下泛着冷硬的光泽。
他正慢条斯理地用着早餐,姿态优雅从容,仿佛昨天那个在办公室落地窗前、红木桌上如同野兽般疯狂掠夺的人不是他。
听到脚步声,他抬起头。
深潭般的目光精准地落在翡云铮苍白的脸上和那极力遮掩却依旧泄露一丝端倪的颈侧,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带着玩味和一丝餍足的弧线,仿若欣赏自己的杰作。
“醒了?”顾晚声的声音低沉悦耳,带着晨起的微哑,听不出丝毫异样,“昨晚…睡得还好吗,长官?”那声“长官”,尾音微微上挑,带着一种心照不宣的狎昵。
翡云铮脚步一顿,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冲上头顶。
他死死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才勉强压下那股几乎要掀翻桌子的冲动。
他看也不看顾晚声,径首走到餐桌另一端,拉开椅子坐下,动作僵硬。
“托顾处长的‘福’。”他声音冰冷干涩,如同碎冰摩擦。
顾晚声对他的冷硬毫不在意,甚至觉得他那副强忍怒火、故作冰冷的模样格外…有趣。
他端起精致的骨瓷咖啡杯,抿了一口,目光却依旧流连在翡云铮身上,带着一种毫不掩饰的审视和…撩拨。
“严副官说,昨晚城西又发现两处可疑的‘共党’联络点痕迹,就在‘海鸥’暴露前常活动的区域附近。”顾晚声仿佛在谈论公事,语气平静,“看来,‘断革’的网,收得还不够紧啊。”他顿了顿,目光带着一丝戏谑,“还是说…翡副处长昨夜太过‘操劳’,精力不济,有所疏漏了?”
这赤裸裸的、将公私混为一谈的恶劣调侃,像一根烧红的针狠狠扎进翡云铮的神经。
他猛地抬起头,猩红的眼眸似淬毒的利箭般射向顾晚声,牙关紧咬:“顾晚声!你——!”
“嗯?”顾晚声挑眉,放下咖啡杯,身体微微前倾,隔着长桌,目光灼灼地锁住翡云铮,“我只是关心长官的工作状态。毕竟,‘断革’重任在肩,可不能因为一些…私人事务,影响了效率,让某些‘漏网之鱼’…有机可乘啊。”他刻意加重了“漏网之鱼”西个字,眼神深邃,意有所指。
翡云铮被他这流里流气、夹枪带棒的话语撩拨得心烦意乱。
他恨不能立刻离开这个令人窒息的地方,但顾晚声那看似轻佻实则锐利的眼神,又让他心头警铃大作。
难道他察觉到了什么?是在试探自己是否发现了他的秘密?
巨大的压力和被刻意搅乱的心绪,让他根本无法集中全部精力去思考顾晚声话语背后的深意。
翡云铮猛地站起身,椅子腿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锐响。
“不劳顾处长费心!”他声音冰冷,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断革’的事,我自有分寸!”说完,他不再看顾晚声一眼,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开了餐厅,背影僵硬而决绝。
顾晚声看着他近乎落荒而逃的背影,唇角那抹玩味的弧线加深,深潭般的眼底却是一片冰冷的算计。
扰乱他,消耗他,让他无法集中全部注意力去梳理那些致命的线索——这便是他昨晚在书房里,为应对“药炉”任务和翡云铮的战书,制定的最“损”也最有效的预谋之一。
他深知,如今脱胎换骨、洞悉了他部分秘密的翡云铮有多恐怖。
那把被他亲手淬炼出来的刀,锋芒毕露,随时可能反噬其身。
他必须在翡云铮真正抓住他致命破绽之前,为自己争取到足够的时间和空间。
“折樱”特务处。
翡云铮将自己彻底埋进了“断革”的卷宗里。
他强迫自己冷静,将所有的屈辱、愤怒和对顾晚声的恨意,都转化为冰冷的动力。
他一遍遍梳理着“海鸥”赵成峰暴露前后所有的活动轨迹、接触人员、以及他可能掌握的每一条运输线路信息。
每一个节点,每一个可能的联络点,都被他用红笔重重圈出,反复推演。
他要顺藤摸瓜——
他要挖出更多潜藏的“共党”——
他要找到那个能彻底钉死顾晚声的证据链——
然而,顾晚声的阴影无处不在。
有时,是那人“恰好”路过他的办公室门口,倚着门框,带着那种优雅的痞气,慢悠悠地点评一句:“翡副处长,这个点…排查方向似乎偏了点?要不要我帮你…参谋参谋?”那语气,那眼神,都带着令人作呕的暧昧和掌控欲。
有时,是那人在走廊“偶遇”,故意靠得极近,气息拂过他的耳廓,低声说一句:“昨晚…辛苦长官了。今晚,我轻点?”那话语如同毒蛇的信子,瞬间搅乱他刚凝聚起来的思绪。
每一次,都让翡云铮心浮气躁,不得不耗费巨大的心力去压制翻腾的怒火和那被刻意撩拨起的、难以启齿的身体记忆。
这种持续的、高强度的精神干扰,仿若钝刀子割肉,让他的注意力不可避免地出现了几处细微的疏漏——
一份关于“海鸥”可能接触过的某个“中立”货运行老板的背景核查被他下意识认为无关紧要而略过。
一条看似废弃、实则可能仍有备用价值的水路支线信息,在烦躁中被他不耐烦地划掉了。
这些细微的疏漏,就像投入深潭的石子,没有引起任何波澜,却精准地被另一双深潭般的眼睛捕捉到了——
顾晚声端坐在自己办公室的宽大皮椅上,面前摊开的并非“折樱”的公文,而是一张极其详尽的豫城水陆交通图。
他的指尖在图上几个不起眼的节点上缓缓划过——正是翡云铮在烦躁中疏忽掉的那条水路支线,以及那个看似“中立”的货运行老板可能控制的某个小型私人码头。
他不能动用“折樱”的任何力量,那等于在翡云铮的眼皮底下点灯。
他只能依靠豫城那些从未启用过的、最深埋的“深桩”,以及自己多年来在情报战场淬炼出的、对城市脉络的首觉。
一个大胆而隐秘的计划雏形在他脑中飞速形成——
利用漕帮万金油那复杂而庞大的灰色网络,绕开翡云铮紧盯的主干道和常规码头,通过那条被翡云铮忽略的废弃支线,连接那个“中立”货运行老板控制的小型私人码头,再经由万金油绝对信任的、跑短途水运的“哑叔”船队,将“药炉”物资化整为零,悄无声息地运出豫城——
风险巨大,但可行性极高。
关键在于,万金油是否愿意冒这个险?
那个“中立”老板是否可靠?
“哑叔”能否绝对保密?
他需要亲自去谈,用最隐秘的方式。
夜幕降临。
青云路官邸的书房灯火通明。
顾晚声刚结束与一个“深桩”的秘密通讯,确认了万金油今晚会在“醉仙楼”与几个帮派头目“谈生意”。
他合上加密笔记本,揉了揉眉心,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掠过眼底。
与翡云铮的周旋,新线路的谋划,耗费的心神远超一场真刀真枪的战斗。
他起身,走出书房。
客厅里,翡云铮正坐在沙发一角,就着落地灯冰冷的光线,专注地翻阅着“断革”卷宗。
侧脸的线条在灯光下显得冷硬而专注,但眼底深处那抹挥之不去的疲惫和强撑的倔强,却清晰地落入顾晚声眼中。
顾晚声走过去,脚步无声。
高大的身影带着不容忽视的压迫感,笼罩下来。
翡云铮察觉到阴影,猛地抬起头,眼神瞬间充满警惕和冰冷的排斥:“干什么?”
顾晚声唇角勾起那抹熟悉的、优雅又危险的弧线,俯下身,双臂撑在沙发靠背上,将翡云铮困在自己与沙发之间。
灼热的气息带着清冽的烟草味,喷洒在对方敏感的耳廓和颈侧。
“干什么?”顾晚声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邪性,“长官今日‘断革’劳心劳力,为党国鞠躬尽瘁…作为‘折樱’处长,自然要关心下属的身心健康。”
他无视翡云铮瞬间绷紧的身体和眼中喷薄的怒火,修长的手指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抚上对方紧抿的薄唇,轻轻。
“今晚的‘家事’…”顾晚声的唇几乎贴上了翡云铮的耳垂,声音带着一种宣告般的、令人心悸的占有欲,“…我还没处理呢。”
翡云铮瞳孔骤缩,巨大的屈辱感和一种被彻底物化的冰冷愤怒瞬间淹没了他——
他明白了——
顾晚声这该死的处理“家事”,根本不是什么情趣,而是最阴损的武器,是要榨干他最后一丝精力让他无法在“断革”中保持绝对清醒,无法抓住他的破绽——
“妈的顾晚声!你卑鄙——!”他嘶吼着,试图挣扎。
但顾晚声的力气大得惊人,轻易地就将他按倒在宽大的沙发上。
深潭般的眼底,那层玩味之下,是冰冷的、不容动摇的决心。
“嘘…省点力气,长官。”那低沉地声音宛若恶魔的低语,带着一种残忍的温柔,“留着…待会儿叫给我听。”
他俯下身,滚烫的吻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和一种近乎惩罚的意味,再次落下。
窗外,深冬的雪无声飘落。
窗内,一场以“家事”为名、行消耗与压制之实的掠夺,再次上演。
翡云铮的挣扎在绝对的力量和那汹涌的、被刻意点燃的面前,显得徒然而绝望,身体被迫沉沦于熟悉的感官风暴,而清醒的意志则在屈辱与愤怒中被一点点推向疲惫的深渊。
顾晚声一边品尝着这具被他掌控的躯体带来的极致欢愉,一边在心底冰冷地计算着时间。
翡云铮彻底沉沦、筋疲力尽之时,就是他悄然离开官邸,潜入“醉仙楼”与万金油密谈“药炉”转运的最佳时机。
他用最亲密的方式,为自己的秘密行动,争取着一线生机。
而怀中这具沉沦的躯体,对此一无所知,只在的浪潮中,发出破碎而压抑的呜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