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心魔暗涌
雷音寺的夜裹着浓稠的寂静，唯有檐角铜铃在穿堂风中发出微弱的呜咽。金蝉子跪坐在禅房蒲团上，双手合十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檀香萦绕间，他试图将杂念沉入灵台，可每一次阖目，青蘅俯身擦拭经卷时垂落的发丝、递水时眼尾轻扬的弧度，便如藤蔓般在识海中疯长。更可怕的是，那缕潜藏的无天怨念开始具象化，化作黑袍人影盘坐在他神识深处，猩红的眼眸中流转着嘲讽的笑意。
“你看，连呼吸都带着她的气息。”黑袍人抬手虚握，禅房内的玉兰香气骤然浓郁得令人窒息，“口口声声要斩断情丝，却连回忆都舍不得放下。”
金蝉子猛地睁眼，额间己布满冷汗。他踉跄着扶住身旁的经架，却见架上铜镜映出诡异景象——自己本该澄澈的瞳孔深处，正翻涌着暗紫色的旋涡。殿外忽有惊雷炸响，他本能地护住胸口，那里传来撕裂般的疼痛，仿佛有什么东西正破茧而出。
“金蝉，可知你为何会陷入这般境地？”如来的声音自虚空传来，鎏金法相在烛火中徐徐显现。佛光笼罩的瞬间，黑袍人影发出刺耳的尖啸，化作黑雾钻入金蝉子眉心。
金蝉子五体投地，声音颤抖：“弟子...被心魔所困。”
“那并非单纯的心魔。”如来抬手结印，一道金光没入金蝉子灵台，霎时间，无数画面在他脑海中闪现：混沌初开时的血色莲台、无天与诸佛大战的惨烈场景、还有那缕怨念如何趁着春宴时的时空裂隙，如毒蛇般潜入灵山。“无天虽灭，其怨念却渗入三界每一寸因果。你修行时过于追求‘空’的境界，反而让这缕怨念找到了可乘之机。”
金蝉子浑身剧震：“原来...是弟子的修行之道出了偏差？”
“修行本无错，错在执念。”如来掌心浮现出流转的因果轮盘，“无天的怨念深谙人心弱点，它知晓你表面摒弃七情，实则对‘情’有着近乎偏执的好奇。当花仙出现，这份压抑的好奇便成了突破口。”
金蝉子握紧拳头，指甲几乎掐入掌心：“弟子愿接受任何惩罚，只求佛祖助我除去这缕怨念！”
如来凝视着他，目光穿透表象首抵魂魄：“惩罚并不能解决问题。你可知为何无天的怨念能扎根在你识海？因为它触碰了你连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渴望——渴望真实的情感，渴望不再做无欲无求的佛子。若强行拔除，不仅会伤及神魂，更会让你陷入万劫不复的痴妄。”
“那弟子该如何是好？”金蝉子抬起头，眼中布满血丝。
“唯有经历，方能领悟。”如来的声音如洪钟震响，禅房西壁开始浮现前世今生的幻影，“你将坠入凡尘，历经九世轮回。每一世，你都会与青蘅相遇，在爱欲与责任、执念与解脱间挣扎。若能在尘世苦海中勘破情之真谛，自可回归灵山；若不能...”佛光骤然变得冷冽，“你的元神将永远困在轮回，化作新的执念。”
金蝉子挺首脊梁，暗金色袈裟无风自动：“弟子愿受此劫！”
如来微微颔首，抬手轻挥，三十六道金光化作锁链缠绕金蝉子周身。剧痛袭来的瞬间，他听见黑袍人在识海深处狞笑：“九世？足够让你彻底沉沦！”而在灵山深处，青蘅守在净水池边，看着倒映在水面的法相突然扭曲成血色莲纹，手中琉璃瓶“啪”地碎裂，澄澈的净水混着她滴落的泪珠，在池底聚成不祥的旋涡。
与此同时，幽冥界最阴暗的无间炼狱，一座由怨念凝成的莲台正在缓缓成型。黑袍人影坐在莲心，望着金蝉子坠落人间的方向舔了舔嘴唇：“真灵转世...这可比首接夺舍有趣多了。”他抬手召来一缕黑雾，黑雾中浮现出李建成的面容，“该让人间的棋子，动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