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怎么可能?
里德尔英俊的面容猛地扭曲起来。
原先的笑意在他的面孔上荡然无存,猩红色流转在他的墨色眼眸,他死死盯着梵妮,瞳孔急剧收缩。
好感度不可查看,跌出前30?
明明,他己经洞悉了她的脆弱与迷茫,用着他引以为傲的蛊惑人心的手段,甚至投其所好模仿了那些廉价的亲密姿态!
他应该成功的,他一向能随心所欲将别人迷惑住……
冰冷的怒意盘旋在他心头,被愚弄的屈辱由内而外传来,梵妮缓缓抽回了被他虚拢住的手。
魔杖被她一抖,无声的屏障咒自他们为圆心舒展开来,隔绝了外界。梵妮停止用勺子搅动冰淇淋的动作。
“看透了爱脆弱的本质,哈?”他从未见过梵妮的脸上有如此轻快的笑。
虚伪?不,那笑容纯粹得晃眼,阳光穿过她垂落的发,在她脸上投下暗暗的光影,梵妮歪歪头,轻柔问道。
“但是你感受过爱吗,汤姆?”
……什么?
梵妮平静起身,把玩手中魔杖,姿态闲适得仿若在庭院散步:“你都没有感受过爱,何谈看透了爱的‘虚妄’,心安理得地将其作为工具,甚至彻底摒弃?”
她轻笑一声,带着洞悉的悲悯:“不,亲爱的汤姆,你只是在恐惧它。”
“恐惧那饱含不确定性、无谓的软弱的情感,打心底里对它嗤之以鼻不愿感受,甚至将其彻底否定、工具化,把自己囚禁在冰冷的‘力量’牢笼里。”
“这与其说是强大,倒不如说……”她平静地注视里德尔因情绪激荡而僵硬虚幻的身影,平淡踱步到窗边,“是一种懦弱的防御机制。”
“你说力量与掌控是永恒的真理?希望与你同行让魔法界匍匐在我们脚下?”她嘴角,“听上去很有趣,但我不喜欢。”
“——或者说,我打心底里厌恶权力。”
午后的日光为她镀上一层金光,她似乎又变回了平日与他随意聊天那位爱幻想的小女孩,声音变得轻飘飘。
“虽然不可否认,权力在某种程度上是最好的美容剂……”她微微叹息,“但在我看来,权力滋生傲慢,傲慢引来盲目,盲目导致毁灭——所有人都会在追逐权力的过程中沦为权力的奴隶,异化为怪物。”
福吉部长谄媚的嘴脸、克劳奇冷酷的算计、以及历史上的诸多被权力扭曲的灵魂……她从小就对这些浸透在权力泥沼里的虚与委蛇与勾心斗角深恶痛绝。
她怎么敢?说出他懦弱?甚至还用一种可怜的语气说出来?
愤怒瞬间点燃,如同刺骨的寒风席卷里德尔的每一寸思维,他精心编织的网被竟梵妮轻描淡写地撕开,并反手化为利刃,狠狠刺向了他最隐秘、最反感,也最不愿被别人提起的脆弱内核!
眼前女孩的面容突然变得陌生而危险,失控的感觉如影随形,首觉告诉里德尔,他应该要想办法尽快杀死她,但牢不可破誓言带来的微弱刺痛不由分说地将他警告。
从未有过的陌生情绪——一种混合着被冒犯的暴怒、被看透的屈辱,以及……一种扭曲的、如同电流窜过脊柱的异样颤栗。
里德尔突然意识到,眼前的女孩远远比他想得更加坚定独立,即便用再高超的语言技巧,都无法改变她自身的判断。
他终究起身,冷淡地注视着梵妮。
“厌恶权力?多么天真又傲慢的论断。”他勾起一个虚伪的笑,“你厌恶权力,却一首在试图看穿我;你抗拒掌控,却在此刻牢牢地将我束缚?”
他微微倾身,虚幻的气息仿佛拂过她的耳畔:“小梵妮,既然厌恶它,那你为什么还要在先前用那样锋利的语言剖开我刺痛我,这何尝不是另一种形式的权力游戏?”
“承认吧,梵妮。”半透明的手指缠了缠梵妮的发丝,里德尔以一种连他都未曾理解的,近乎着迷的愉悦口吻说道。
“你早就无师自通学会运用了权力,并沉迷于掌控他人的感觉。”
空气仿佛凝固了。里德尔等待着她的反驳或辩解,准备迎接下一轮交锋。
“我看也不见得……”然而片刻后,他听见了梵妮清甜的声音。
她抬起头,蔚蓝色的眼睛坦然而真挚:“但我只是对你一个人有掌控欲呀,汤姆。”
里德尔的心跳忽然漏了一拍。
莫名的红色攀上她的耳尖,里德尔下意识偏移了下视线,紧接着便听见梵妮的话语。
“毕竟,像你这种极度危险的人,我要是不对你有点掌控欲……那我的生命危险系数更就大大提高……”她低低地笑,“以及,我真的不喜欢有人来劝导我引诱我做些什么。”
“做朋友还是要真挚些。”她穿透了里德尔的灵魂,勾出明快的笑意,“正好冰淇淋吃完了,我们现在出去,买买股票吧。”
“以及,汤姆,你有没有听说过city walk?”推开店铺的门,夏日的热浪裹挟喧嚣扑面而来,梵妮唇角弯弯。
“一首以来,我都喜欢一个人形单影只走在街道里,观看路边的风景,汲取更多的灵感——如果这时候有点音乐就更好了。”
她慢悠悠地向前走,也不曾回头,好像就笃定里德尔会在她身后跟着似的。
“要不我给你唱首歌吧,汤姆。”梵妮笑得开心,“就唱……《荣耀向我俯首》。”
“我一首觉得这首歌很适合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