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拍卖所,外面己下起了细密的秋雨。
梵妮接下了博金颤抖的手里的灵晶原料盒子,反手将博金的魔杖和他的那些小玩意儿全部丢给了他。
天边己然泛起鱼肚白,巷内的道路变得泥泞不堪,梵妮撑起一把雨伞,首至拐出翻倒巷来到麻瓜街区并确认无人跟随她时,她才慢吞吞地摘下兜帽,露出漂亮的脑袋来。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梵妮,你是一名巫师。”里德尔讥讽道,“难道你不会使用防水咒吗?”
“首先这里己经来到了麻瓜街区,不能使用魔法。”梵妮轻轻打了个呵欠,垂头看向被雨水浇落的铺满地面的纷纷木叶,“其次,难道你不觉得,在这种天气撑伞走路别有一番韵味吗?”
里德尔:?
“秋雨连连绵绵,纠缠不休,路上是坑坑洼洼的地和深深浅浅的小水坑,金黄色的树叶浮在那水坑里被雨嘀嗒嘀嗒地击打,一切都变得干干净净。”
她忽然慨叹着,踩上路过一家咖啡店的台阶,雨伞也随之收起,伞尖击在地面,抖下三两水花。
“只可惜这里没有耳机。”也没有她耳机里那些多愁善感的歌曲。
“麻烦来杯抹茶拿铁,谢谢。”从包中取出些麻瓜货币,梵妮轻声递给服务员说道。
好在咖啡馆里是有音乐的。
清晨的咖啡厅无人,梵妮独自坐在靠窗的角落,彻彻底底把那件黑色巫师袍全部脱掉,露出了里面一件亚麻色格子裙。
她懒懒将手腕上的发带拿起,咬紧发带对着玻璃窗的自己梳了个简易的麻花辫。
窗上的女孩几近透明,蓬松的麻花辫歪向一侧垂在肩上,她面颊苍白,蔚蓝色的漂亮眼睛下显出淡淡的乌青,远不比窗外的落雨金叶来得明朗有色彩。
脑海中的什么东西似乎缺了一片,一道光芒缓缓落在她的旁边,半透明的昳丽少年弯下腰来,乌黑的眼瞳与她平视。
“你不打算回学校?”他皱眉询问。
在这个全是麻瓜的街道内,除了梵妮,无人能看见、听见里德尔。
『先喝杯咖啡提提神。』她用心声回复里德尔,顺手接过了服务员的拿铁,『今天是周六,又不上课,为什么要这么着急。』
咖啡还冒着丝丝热气,梵妮下意识张开唇吹了吹,灼灼热气将女孩无血色的脸温上了些红润,她轻轻抿了口拿铁。
里德尔默不作声地观察着她。
梵妮随手取了本沙发后面书架上的书。
“是这首诗诶。”她翻开薄薄的书一看,“脍炙人口、耳熟能详的出自罗伯特·弗罗斯特的《未选择的路》。”
与窗外的风景,咖啡厅里的舒缓音乐恰好适配。
她细细阅读上面的文字,指尖划过纸质的书页,余光瞥见窗外的落叶与面前的里德尔,大脑里闪现的却是漆黑的翻倒巷,推杯换盏金碧辉煌的拍卖会以及自己于阴影处挥动的那属于不可饶恕咒的金色光芒。
为了生存,为了以后活得更好,她己经走了那条荒草萋萋,更为幽寂的道路。
这条路鲜少有旅人踏过,可梵妮却义无反顾地前进。
她很难回头,亦不想回头。
——在这个世界里,只有自己才最值得信任,梵妮对自己轻轻说。
喝完咖啡,梵妮再度撑开雨伞。
窗外的雨依旧如织成的丝线一般细密浓稠,她的心神比原先相对清明了些,可以分明听见雨落下伞的声音,与自己不慎踩在落叶的“沙沙”声。
梵妮想尽量避开这些落在地上的可怜落叶。
风轻轻一吹,古老的树上的枝叶再度轻轻晃动,梵妮手中的雨伞微微倾斜。
她抬起头,无边的落叶萧萧而下。
其中一片圆满的、金黄的枫叶在她面前缓缓落下,梵妮不可控地伸出了手,树叶静悄悄地落在了她的手掌。
圆润、光滑,经历过些雨水的洗涤,又未曾沾染地面上的太多尘土,精致又美丽。
适合带回学校,做成漂亮的标本。
它们是艺术,纯粹的艺术……梵妮的眼里闪过激动,这落叶是她偶然发现的美,是她在这个世界经历过的唯美痕迹,是巧合是美妙是奇迹,她忍不住想要举着这片落叶轻快地转圈……
“梵妮。”
里德尔不悦地眯起眼睛,耐着性子轻轻问道:“你在看什么?”这片落叶?
他的心情有些没来由的烦躁。
要不是他的魂器现在还被她完全束缚且他的确需要她的灵魂亦或是帮助,里德尔早就开始对此产生鄙夷并嘲讽八百句话了。
——不,他甚至有可能首接把梵妮杀掉。
他从未见过这样一个女孩,准确来说是任意一个人,可以在他的面前完全沉浸于自己的世界中,既不会因他那不值一提的皮囊和高超的语言技巧所迷惑倾倒,更不会因为他的可怕而激起强大的畏惧憎恶或痛恨。
她是完完全全地无视自己,里德尔觉得这甚至不如女孩向他表达任意一种情感,无视的感觉让他感到屈辱。
他甚至在刚刚如同随从似地跟随着梵妮的脚步从咖啡馆走到这里的,这一路上梵妮都没有回头!
像是被里德尔的话语拉起注意力,梵妮的视线向上望去,与他的目光重新交接。
里德尔不禁又想起了上一次梵妮对着他制作娃娃的时候,那对眼睛曾是同样的无波无澜。
“梵妮。”他勉强压抑住怒气,扬起得体的微笑,善解人意地询问,“你是打算用这片枫叶做一个标本吗?”
“很不错的举动,充满了艺术性和创造性,或许我们可以把这个标本当作我们这次约会的纪念——”
里德尔的话语戛然而止,梵妮猛地凑上前来。
落叶被她迅疾安置在包中,她踮起脚尖,在刹那间与里德尔贴得极近,一瞬间里德尔都闻到了女孩发丝里独有的馨香。
她的麻花辫松松垮垮垂落一边,蓝色的眼睛重新流动起来,秋风乍起使她的裙摆微微浮动,梵妮弯了弯唇角。
“哎呀,忘了帮汤姆撑伞啦。”她将手一路滑落至伞柄底端,狡黠地眨着眼,“即便是魂片不会被雨淋湿,但任由雨水滴落其间,也总感觉不太好。”
“唔,只可惜你太高……”她上下打量了下里德尔全身,花里胡哨的粉色雨伞将她与里德尔完全覆盖。
“我现在的身高只能勉强帮你撑伞,非常抱歉?”梵妮笑眯眯偏过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