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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5章 秤星落地

紫色闪电劈下来的瞬间,林小夏只觉得头皮发麻,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她下意识把怀里的机械秤举过头顶,铁制的秤杆在掌心硌出深深的印子。那道电光裹挟着炸雷,像条扭动的银蛇擦着秤杆飞过,在身后三米外的岩壁上炸开个篮球大的黑窟窿。碎石子混着焦糊的尘土跟下雨似的砸下来,有块尖角石子擦过她的耳梢,留下道火辣辣的血痕,渗出血珠滴在衣领上,洇出个暗红的圆点。

"龟儿子的!"张阿姨在后头骂了句,粗布衫的袖子被气浪掀得翻飞,露出胳膊上常年干农活磨出的厚茧。林小夏转头时,正看见老人把湿透的裤脚往上卷了卷,露出满是青筋的小腿,脚踝处还沾着防空洞的黑泥。她肩上的老秤砣换了个更稳当的姿势,秤绳勒进肩头的肉里,迎面就撞上扑过来的"管线人"。

那是对门老李,平时总爱蹲在茶馆门口抽旱烟,烟杆上的铜锅被得发亮。此刻他脸上的肉跟冻住的猪油似的硬邦邦,眼珠子里浮着克莱因瓶形状的影子,嘴巴咧开个僵硬的弧度。他胳膊上缠着的蓝色管线正噼里啪啦冒火星,把粗布褂子烧出好几个破洞,露出底下青紫色的皮肤——那颜色像极了防空洞石壁上的菌斑,透着股诡异的死气。张阿姨的秤砣砸在他肩膀上,发出"咚"的闷响,跟砸在装满沙子的麻袋上没两样。老李晃了晃,反手就抓过来,指甲缝里还卡着去年帮三楼王婶修水管时蹭的水泥,黑乎乎一片,看着格外瘆人。

"醒哈子!"张阿姨红着眼喊,唾沫星子喷在老李脸上,"你孙女昨天还跟我念叨,说等你回去给她修风筝线!那只蝴蝶风筝,还是你开春时用竹篾子扎的,翅膀上的红绸子还是我给的!"她的声音带着哭腔,眼角的皱纹里还凝着水珠,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

老李的手顿了顿,眼珠子里的克莱因瓶影子突然闪了闪,像是接触不良的灯泡。就这半秒的迟疑,王大明跟疯了似的从旁边扑过来,双臂箍着老李的腰往墙上撞。他口袋里的怀表残片烫得吓人,隔着洗得发白的的确良衬衫,把皮肉烙出个铜钱大的焦印子,散着股烧糊的布味儿。"老李!你忘了上周还约我下棋?"王大明的声音带着喘息,后背被墙上凸起的钢筋划破,渗出血来染红了衬衫。

"往这边!"赵大爷扯着嗓子喊,手里的电磁脉冲装置正冒着青烟,金属外壳烫得能煎鸡蛋。那是他用废旧收音机和变压器改装的,机身上还贴着褪色的"劳动模范"奖状角。他把那铁疙瘩往最近的培养舱旁边一杵,扯掉缠在开关上的铁丝,"滋啦"一声,蓝紫色的电流顺着舱体爬开,像条活过来的蛇。周围的管线人全跟断了电的收音机似的,首挺挺往下栽,关节处发出"咔哒"的脆响,跟老旧座钟停摆时的动静一个样。茶馆老板娘胸前的电子屏突然黑了,格式化进度条卡在99%不动了,屏幕边缘还闪着几缕电火花,像极了烧红的铁丝戳进水里的模样。

林小夏趁机往装置核心跑,脚下不知踩着什么东西,黏糊糊的。低头用手电筒一照,是先前看见的紫色黏液,此刻己经硬化成半透明的壳子,表面还结着层霜似的白碱。踩碎时跟掰断晒干的红薯干似的,裂成尖尖的小块,扎得鞋底生疼。手里的机械秤突然变沉,秤杆上磨损的秤星亮得晃眼,淡金色的光晕里,她恍惚看见父母站在二十年前的实验室里。妈正拿着抹布擦秤盘,阳光透过窗户照在她发梢,嘴里还在念叨:"秤杆要平,人心要正,差一丝一毫都不行。"爸站在旁边调试仪器,手里拿着的扳手跟这机械秤的秤砣竟有几分相似。

戴金丝眼镜的男人还飘在半空,白大褂被装置运转产生的气流吹得跟幡似的,下摆扫过培养舱的玻璃,留下道淡淡的白痕。他鼻梁上的眼镜片反射着装置的紫光,镜片后的电子眼转了转,嘴角咧开个怪笑:"你爹妈当年就是输在太讲良心,否则现在站在这里的,该是你们林家。他们总说要'称量正义',却不知道正义在绝对力量面前一文不值。"

"良心能当秤砣!"林小夏把机械秤抡圆了,秤砣带着风声砸过去,空气里都泛起涟漪。眼看就要砸中男人的脸,他突然化成一串蓝色数据流,像被风吹散的烟。秤砣结结实实砸在装置的金属外壳上,"哐当"一声,震得她虎口发麻,差点把秤脱手扔出去。手腕上的旧伤隐隐作痛,那是小时候帮爸搬秤时被砸到留下的疤。

洞外突然传来喊杀声,卖鱼大叔举着绑了鞭炮的鱼叉冲进来,红色的鞭炮引线正"滋滋"地冒火星。他那身防水胶皮围裙上还沾着鱼鳞,一股子海腥味混着硝烟味扑面而来。"让你们偷我鱼缸里的水泵!"大叔吼着,往最近的管线人跟前一杵,鱼叉尖的鞭炮"噼里啪啦"炸开,把那管线人的脸炸得黑一块白一块,蓝色管线露出好几截,像被啃过的玉米棒。他又把另一支绑了鞭炮的鱼叉扔给旁边的小伙子,"接住!给这些怪物尝尝咱十八梯的厉害!"

花店老板娘更狠,举着缠满玫瑰刺的枣木棍,专往管线人关节处戳。她那身碎花围裙沾了不少泥点,头发用根红绳胡乱绑着,几缕碎发贴在汗津津的额头上。看见有管线人要去抓张阿姨的孙子,她一棍子就抡过去:"让你偷我花盆里的营养土!前年冬天我特意托人从乡下带来的,里面还掺了羊粪,金贵着呢!"玫瑰刺扎进管线人的胳膊,冒出的不是血,是黏糊糊的紫色液体,滴在地上跟融化的紫药水似的,还冒着细小的泡泡。

张阿姨的孙子在王大明怀里哭,小脸憋得通红,眼泪鼻涕糊了一脸。他后颈的胎记亮得跟过年挂的小灯笼似的,淡绿色的荧光在黑暗里格外显眼。那光一照,培养舱里的人都开始晃脑袋,像是喝多了米酒要醒酒。有个穿蓝布衫的大爷还抬手敲了敲玻璃,指关节把玻璃敲得"咚咚"响,嘴里呜呜啦啦的,像是在喊"开门",眼角还滚下泪珠,顺着脸颊滑进绿色的液体里。

"破局之钥,在人心偏斜处!"王大明突然想起怀表残片上的字,那些刻在金属上的笔画此刻像在脑子里燃烧。他抱着孩子往装置底下钻,膝盖在碎石地上磨出两道血痕,石子嵌进肉里,疼得他龇牙咧嘴。"小夏,看他脚下的秤盘!"他的声音带着疼,却异常坚定。

林小夏这才注意到,戴金丝眼镜的男人脚下踩着七个青铜秤盘,排成北斗七星的形状。每个秤盘上都刻着不同的符号,有几个看着像古钱币,还有一个竟和她机械秤上的刻度惊人相似。最中间那个秤盘明显歪了半寸,边缘还卡着块碎玻璃,像是被人故意撬动过。她咬着牙冲过去,把机械秤往那秤盘上一压,只听"咔嚓"一声,秤盘裂了道缝,紫色的液体顺着裂缝往外渗,滴在地上发出"滋滋"的响,像浓硫酸腐蚀着石头。

戴金丝眼镜的男人尖叫起来,数据流组成的身子开始晃,像是信号不良的电视画面,边缘处还在不断闪烁。"不可能!你们这些蝼蚁!"他的声音变得尖锐,带着电流的杂音,"我设计的系统完美无缺,怎么会被你们这些没受过高等教育的人破坏!"

"蝼蚁能啃穿大堤!"赵大爷举着缠铁丝的铁棍冲过来,铁棍上还挂着半截电路板,是刚才砸管线人时勾下来的。他照着男人的影子猛砸,铁棍砸在数据流上,溅起一串蓝火星,跟过年时小孩玩的呲花似的,在黑暗里划出好看的弧线。"我年轻时候在纺织厂当修理工,见过最精密的机器,也知道它最怕啥——最怕人心齐!"

变故就在这时发生。张阿姨的孙子突然挣开王大明的手,小皮鞋在地上滑出半米远,鞋跟都磨掉了一块。他跑到茶馆老板娘跟前,踮着脚伸手去摸她的脸,小手还在发抖:"婆婆,你还记不记得给我糖吃?水果糖,橘子味的,你说吃了能考一百分。上次我考了九十八,你说下次给我两颗。"

老板娘的手指动了动,关节处的管线发出"咔哒"轻响,像是生锈的合页被重新推开。她胸前的电子屏突然闪了下,跳出张泛黄的照片——是孩子举着满分试卷的样子,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背景里还能看见茶馆门口的石榴树,枝头上挂着两个红灯笼。格式化进度条开始倒退,98%,97%,每跳一个数,她眼角的皱纹就舒展一分,嘴角也慢慢有了弧度。

"就是现在!"林小夏把机械秤的秤钩往裂缝里一塞,使出浑身力气往下按。她感觉胳膊上的肌肉都在发抖,汗水顺着额角流进眼睛里,涩得生疼。整座装置开始发抖,金属支架发出"咯吱咯吱"的呻吟,像是不堪重负的老骨头。紫色雾气跟退潮似的往回缩,露出后面布满管线的岩壁,那些管线像蛇一样扭动着,慢慢失去光泽。培养舱里的人眼睛慢慢亮了,老李摸着后脑勺,迷茫地问:"我咋在这?昨天不是还在茶馆看牌吗?王老三欠我的三块钱还没给呢。"

戴金丝眼镜的男人化成一团乱码,尖叫着往克莱因瓶天线钻,数据流在空中拖出长长的尾巴。王大明抓起地上的秤砣扔过去,那秤砣在空中划了道弧线,带着风声,正好砸在天线底座上。那巨大的玻璃瓶子晃了晃,发出"嗡"的一声闷响,"轰隆"一声塌下来,砸在装置上,溅起的碎片跟玻璃碴似的。有片尖角碎片擦着林小夏的脸颊飞过去,在她下巴上留下道血痕,血珠滴在机械秤的秤盘上,竟泛起淡淡的金光。

防空洞开始晃,头顶的水泥块跟下雨似的往下掉,砸在地上发出"砰砰"的响声。"快跑!"王大明抱起孩子,拉着张阿姨往外冲,老人的粗布衫被墙上的钉子勾住,扯破个大口子,露出里面红绸裹着的嫩芽,此刻正舒展着两片新叶,嫩得能掐出水来。林小夏捡起机械秤,回头看了眼,茶馆老板娘正扶着老李站起来,她胸前的电子屏己经完全黑了,嘴角却带着笑,露出嘴里那颗镶了多年的金牙。培养舱里的人都在用拳头砸玻璃,"砰砰"的响声在通道里回荡,像是在敲醒沉睡的黎明。

跑到洞口时,雨正好停了。天边露出点鱼肚白,把十八梯的石板路照得亮闪闪的,积水里浮着些掉落的石榴花瓣,粉嘟嘟的,还沾着晶莹的水珠。卖鱼大叔正蹲在地上给管线人解电线,他那柄用了十年的鱼刀磨得锃亮,划开管线时,冒出的不是电花,是带着鱼腥味的清水,顺着石板缝流进排水沟里。花店老板娘把刚从推车里拿来的玫瑰插进破了口的培养舱里,紫红色的花瓣上还挂着水珠,她说:"给你们换个颜色,总看紫色,眼睛该花了。这玫瑰是今早刚摘的,还带着露水呢。"

林小夏低头看手里的机械秤,磨损的秤星还亮着,淡金色的光点像撒了把星星。秤盘上的血珠己经干了,留下个暗红的印记,倒像是天然的花纹。张阿姨凑过来看,用袖口擦了擦秤盘上的灰,突然笑了:"你爹妈留的这秤,准头好得很。刚才砸那秤盘时,我瞅着不多不少,正好差三两,跟当年给你家送菜时称的分量一个样。"

远处传来消防车的声音,由远及近,还混着救护车的鸣笛,打破了清晨的宁静。王大明掏出怀表残片,对着晨光看,残片上的齿轮还在慢慢转,刻着的"信念"二字被照得透亮,像是会发光。"我爷说的没错,人心才是最准的秤,啥精密仪器都比不过。"他把残片小心翼翼地揣回怀里,像是捧着稀世珍宝。

林小夏把秤往肩上一扛,铁家伙压得肩膀微微发酸,却让人踏实,像是扛着整个十八梯的重量。石板路上,老街坊们互相搀扶着往家走,张阿姨的孙子正拉着老李的手,叽叽喳喳地说要去看他孙女的蝴蝶风筝。有人哼起了十八梯的民谣,调子歪歪扭扭的,有几句还跑了调,却比收音机里的任何歌曲都好听,带着烟火气的温暖。

她摸了摸机械秤上的纹路,那些硌人的沟沟壑壑里还沾着防空洞的泥土。不知咋的,突然觉得它们都像是在笑呢,笑得跟茶馆老板娘给孩子糖吃时的模样,一模一样,眼角眉梢都带着慈爱,透着股过日子的实在劲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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