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舍楼中,一个又一个熟悉的身影拖着行李,强忍着离别的伤感,用往日的嬉笑怒骂掩饰着内心的不舍。
阳光透过走廊的窗户,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行李箱滚轮的声音在空荡的楼道里格外清晰。
这场为期一年的朝夕相处,终于迎来了分别的时刻。
“七夜,我走了。”
门外,曹渊拖着行李箱,郑重地注视着林七夜的眼睛,“记得到淮海市找我。”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却刻意保持着平静。
林七夜扬起嘴角,轻轻点头:“放心吧,路上小心。”
“呜呜呜......七夜,我也要走了!”百里胖胖红着眼圈冲过来,身后跟着几个替他扛行李的保镖,“没有我陪你睡觉,你可别太想我啊!”
“别说这种容易让人误会的话。”林七夜无奈地摇头,眼中却带着温暖的笑意,“回了广深别太放纵自己,保持训练状态。”
“放心吧!”百里胖胖拍着胸脯保证,又突然压低声音,“等你来广深找我,私人飞机、五星酒店都给你安排上!漂亮姐姐就......”他猛地捂住嘴,“不行不行,秋莹知道了会打死我的!”
林七夜忍俊不禁:“知道了,一定会去的。”
目送百里胖胖一步三回头地离开,林七夜站在空荡荡的走廊里,最后环顾这间承载了无数回忆的宿舍。
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深吸一口气,拖着那个略显滑稽的粉色小猪佩奇行李箱,转身走向门外。
女生宿舍楼下,落叶在微风中打着旋儿。林七夜靠在墙边,指尖无意识地敲打着行李箱拉杆约定的时间己经过去二十分钟,集训营里几乎看不到其他人影,整个园区陷入一种令人心慌的寂静。
昏黄的阳光将训练场的草坪染成金色,空无一人的跑道和器械在暮色中投下长长的阴影,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离别的忧伤。
林七夜皱起眉头,眼中闪过一丝不安。他闭上眼,无形的精神力量如涟漪般扩散开来,将整栋宿舍楼笼罩其中。
没有她的气息。
他的脸色骤然变得凝重,指节因用力而发白。那个粉色行李箱“啪”地一声倒在地上,小猪佩奇的笑脸在夕阳下显得格外刺眼。
只有一个地方了。
林七夜的身影瞬间消失在原地,只余下一阵掠过的微风,卷起几片枯黄的落叶。
......
后山的一片空地上,杂草被清理出一块平整的土坡,一座简陋的坟茔孤零零地立在那里。
李贾、李亮和邓伟用粗糙的木板刻了几个歪歪扭扭的字——“大哥沈青竹之墓”,插在土堆前。他们拍了拍手上的泥土,神情肃穆地站在坟前,低声道:
“嫂子,以后你的事就是我们的事,有什么需要,一定要打电话给我们。”
池秋莹站在一旁,眼眶通红,眼泪无声地滑落。她知道沈青竹不会死,可他到底在哪里?是否还在承受着那无尽的灼烧之痛?为什么......不等等她?
“嫂子,我们走了。”
三人向她鞠了一躬,随后转身离去,脚步声渐渐消失在林间。
风卷起几片枯叶,掠过坟前的木牌。池秋莹静静地站着,指尖微微发抖,眼泪砸在干燥的泥土上,洇出深色的痕迹。
“又哭了?”
低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林七夜的身影如一阵风般掠至她身旁,手臂一揽,将她整个人拥入怀中。池秋莹没有挣扎,额头抵在他的肩膀上,泪水浸透了他的衣料。
林七夜没有说话,只是收紧手臂,任由她无声地抽泣。他的目光落在那块简陋的木牌上,眼神渐渐冷了下来。
——为什么?
自从沈青竹消失后,池秋莹的眼泪似乎总是轻易为他而流。明明站在她身边的人是自己,明明陪她度过漫长日夜的也是自己,可她的悲伤,却始终围绕着那个己经不在的人。
这个念头像一根刺,悄然扎进心底,让他胸口发闷。
他闭了闭眼,压下那股莫名的烦躁,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低声道:“走吧,该回去了”
崎岖的黄沙窄路蜿蜒至军事关卡外,林七夜一手拖着自己的行李箱,另一只手稳稳地提着池秋莹的行李,步伐坚定而沉默。
远处,一辆熟悉的黑色厢车静静停靠在路边。车门旁倚着一个戴墨镜的女人,红色运动服在夕阳下格外醒目。她远远地看到两人,立刻兴奋地挥手,笑容灿烂得像是要驱散所有阴霾。
林七夜紧绷的表情终于松动,嘴角微微扬起。
“红缨姐,你怎么来了?”他走近后问道。
红缨一把摘下墨镜,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张开双臂将两人一起搂进怀里,力道大得差点让林七夜喘不过气。
“当然是来接我们136小队的新成员出营啦!”
她笑嘻嘻地松开手,又转头看向池秋莹,眼中满是骄傲,“秋莹居然能成为特殊小队的后备队员,我们都高兴坏了!我们秋莹就是最棒的!”
池秋莹眉眼一弯,忽然伸手环住红缨的脖颈,在她脸颊上轻轻落下一个吻。
“红缨姐,我很想你。”
她的声音轻软,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
“哎呦——”红缨顿时捂住被亲的脸颊,整个人像是被蜜糖泡过一般,眼睛亮晶晶的,嘴角止不住地上扬。她夸张地晃了晃脑袋,仿佛周身飘起了粉红色的小花,连语调都飘忽起来:
“哎呀呀,我们秋莹怎么这么会撒娇!这谁顶得住啊!”
她放开林七夜,两只手一把搂住池秋莹,像揉小猫似的在她脑袋上蹭了蹭,笑得见牙不见眼。
林七夜在一旁,看着两人亲昵的模样,嘴角不自觉地跟着扬起。可下一秒,他又想起池秋莹好像都没有对他撒过娇,笑意又淡了几分。
他垂下眼,指尖无意识的摩擦衣角,心里那股说不清的烦闷又悄然浮了上来,随后他猛地呼出一口气,真想给自己一巴掌,那可是红缨姐,自己在烦躁什么劲。
红缨蹭完了池秋莹,便过去顺手接过林七夜手中的行李箱。
“队长从上个月就开始数日子,每天在日历上画圈,念叨着‘七夜和秋莹还有几天回来’,跟念经似的,烦死了!”
红缨夸张地翻了个白眼,拉开车门,“不过啊,七夜能调回咱们136小队,大家都开心得不得了——哦,除了冷轩那个冰块脸,整天板着脸说什么‘七夜不该回沧南,他该去更高的地方’......”
林七夜和池秋莹坐进后座,他挠了挠头,无奈地笑了笑,仿佛己经能想象到冷轩冷着脸说这句话的模样。
车子缓缓启动,驶离这片承载了太多回忆的土地。林七夜侧头看向窗外,余光却忍不住落在池秋莹的侧脸上。
如果仔细观察是可以看到她的眼眶仍有些红的,但情绪己经平静了许多。
他收回视线,修长的手指在座椅边缘轻轻敲击了两下,像是在敲定某个决心。窗外飞速后退的景色在他深邃的眸中映出流动的光影,那些翻涌的情绪被一点点收敛,沉淀成更为坚定的神色。
这一次,他没有放任那股烦闷在心间蔓延。
林七夜微微侧首,余光瞥见池秋莹被红缨逗笑时眼角泛起的细碎光亮。他垂下眼睫,嘴角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弧度。
是时候该做些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