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加，你不该这么做。”
刚刚退到后排，耳边便传来了亚莉珊王后的劝告。
雷加神色淡然，语气不置可否：“我与七神教的恩怨早已无从化解，人我已经杀了不少，威胁一个总主教也算不得什么大事。难道他们还敢亲自渡海来里斯找我麻烦不成？”
等到旧神祭司完成仪式，雷加从御林铁卫手中接过黑火剑剑鞘，淡淡一笑：“又该我上场了。”
黑火剑是维斯特洛王权的象征之一，但怎么传承并无固定规则。
早在征服者伊耿时期，长子伊尼斯便已经常持此剑比划，然而伊尼斯不善武艺，登基之后便将黑火剑赠予给了弟弟梅葛。后来此剑又被雷妮亚偷走，因此杰赫里斯在正式登基前已提前持有。
到了杰赫里斯晚年，他又将黑火剑赠予精心培养的继承人伊蒙，可惜伊蒙早逝于父亲之前，黑火剑再次回到了杰赫里斯手中。
贝尔隆本可以自己持剑登上王座，御前代理大臣奥托却说这么做缺乏仪式感，一番商议过后，便选择由雷加在仪式最后递上长剑。
理由有二。一是维耿已宣誓效忠学城，贝尔隆这一代已无男丁，小辈中唯有大侄子雷加能当此任。二是借此彰显国王与雷加之间的亲密关系，既能促进商贸往来，也可借雷加的凶名震慑心怀不轨之徒。
雷加双手捧起黑火剑庄重地递至贝尔隆面前，他接过之后随即拔剑高举，向臣民示意自己将是一位既英明又尚武的国王。
“国王已逝，国王万岁！”
率先喊出这句话的是泰蒙德·兰尼斯特公爵。只见他单膝跪地，第一个向新王宣誓效忠。
周围的贵族们面露讥笑，却不知泰蒙德心中早已狂喜不已：雷加远赴里斯，杰赫里斯与伊蒙都已死去，从此再无人能威胁自己的性命！
紧接着，那句誓言如潮水般席卷整个大厅：
“国王已逝，国王万岁！”
顷刻之间，所有男女老幼都单膝跪地，赫伦堡的大厅被山呼海啸般的声浪吞没。
而在这片跪倒的人潮中，仍站立着的只剩雷加与科奥伦一行人。
雷加目光扫过科奥伦，心中盘算着该用什么手段让这个新儿子放下心中根深蒂固的仇恨与误解，又或者该不该先报那一脚之仇。
科奥伦也注意到了雷加，但他并未与之对视，而是微微抬手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眼神冷峻而意味深长。随后他转头看向不远处的托德，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邪笑。
“绝对不行！”雷加雷加脸色骤变暗叫不好：“多恩人思想开放，这混货不会是看上托德了吧，两人可是同父异母的血亲兄弟！”
就在雷加胡思乱想之际，贝尔隆已然站起身来，第一次以国王身份下达了王令：“以我安达尔人、洛伊拿人和先民的国王、七国统治者、全境守护者之名，赦免君临城所有在押罪犯！”
“国王仁慈！”
“天父降福！”
“仁政初现！”
大厅内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
这是维斯特洛自英雄纪元以来流传下来的古老传统，每当新王登基，无论其是否真心都必须发布大赦令，象征着新国王对百姓的宽恕与恩典。
哪怕地牢里空空如也没有要赦免的罪犯，也会临时抓几个人关进地牢里充数，好让仪式显得完整。唯有梅葛例外，他不仅没有赦免任何人，还趁机处决了一批“叛徒”。
贝尔隆接着颁布了第二道王令，语气坚定而庄重：“我宣布，将拥有坦格利安家族正统血脉的韦赛里斯·坦格利安册封为龙石岛亲王，他将是王国的合法继承人。”
人群中的气氛再度沸腾起来，韦赛里斯牵着妻子玛琳的手走上前，单膝跪地，从父亲手中接过象征身份的印信。玛琳则扶着微微隆起的小腹，仅轻轻低头，行了一个符合孕妇身份的小礼。
“国王英明！”这一次贵族们的恭维出自真心。
梅葛篡位带来的战乱与分裂几乎撕裂整个王国，如今贝尔隆在登基当日便确立继承人，既稳定了人心，也彰显了王朝延续的决心。更何况韦赛里斯早已成年且即将为人父，未来的王位交接将无比平稳，王国必将继续兴盛。
国王不能没有王后，紧接着贝尔隆公布了喜讯，他要迎娶自己的妹妹维桑瑞拉作为王后，婚礼将于明日在赫伦堡举行。
杰赫里斯与亚莉珊结婚时想尽办法，赦免教会武装的暴徒，派出上百名说客行走七国进行游说，才从教会那里换来了例外法则，到贝尔隆与阿莱莎结婚仍然要拿雷加出来挡事。
但今天情况已截然不同，贝尔隆宣布自己第二次婚姻时，连站在一旁的总主教他都懒得看一眼。他用行动告诉所有人，他是国王，他的意志就是律法。
“恭喜国王”先定下了继承，再宣布自己的婚约，这样哪怕诞下了新的子嗣也无法动摇韦赛里斯的继承权，贵族们钦佩贝尔隆的智慧。
“恭喜王后。”许多贵族则言不由衷。
他们的女儿原本还有机会成为王后，如今却彻底无望。韦赛里斯也已婚配，于是不少人开始退而求其次打起了戴蒙王子的主意。
在祝贺与讨论声中，某些人正在相互递眼色，有那么一丝不和谐。他们拖家带口不远千里来到赫伦堡，不止是为了参加国王登基典礼，还有一件大事。
贝尔隆敏锐地察觉到异样，他抬起手臂示意全场安静。
片刻后，赫伦堡的主人，年迈的鲍尔文·斯壮伯爵缓步走向王台，他神情凝重声音低沉却清晰可闻：
“国王陛下，雷加之子托德编造糖水有长生功效，许下高利息贩卖给我们。但这种高利息是建立在欺骗之上，整盘生意根本无法长久维持，现在我们连本金也无法收回，恳请国王陛下为我们主持公道。”
他之字不提自己是国王杰赫里斯发展的下线，把责任全推到了托德头上。
“恳请国王做出公正判决！”
临冬城的艾拉德·史塔克公爵、奔流城只剩一只手臂的徒利公爵，高庭年轻的马索斯·提利尔公爵、凯岩城兰尼斯特公爵、风息堡的博蒙德·拜拉席恩都一一站了出来。
他们身后紧跟着的是伯爵封臣与富商代表，很快王台前便聚起了一大群人，他们神情各异，低声议论中透出焦急、愤怒与不安。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雷加面无表情地单手拎起托德的后颈，像拎着一条死狗般将他拖到贝尔隆面前，一脚踹翻在地。
托德重重摔在地，裤子上擦出了血痕，整个人狼狈不堪。
“我知道错了！请大家原谅我！”他哭喊着声音嘶哑而颤抖，不知是疼痛所致还是真心悔过。
“哎~~”人群中有人轻叹，语气中满是复杂。
“他辜负了我们的信任。”一位年迈贵族低声说道，既有愤怒也有失望。
女士们心肠软，看到堂堂雷加之子竟当着数千贵族沦为这般模样，不禁生出几分同情，但谁也不敢开口劝阻雷加。
男人们则更为理智，他们在意的不是托德的眼泪，而是自己血本无归的投资。那些被糖水生意吸引的贵族和商人，有些把家族全部积蓄投入其中换取所谓的长生水，如今却连本金都难以收回。
“我雷加从来说一不二，说要杀谁，他就活不过明天！”雷加手扣着托德恶狠狠地说道，像是对托德说，又像是在警告众人：“他是我未成年的长子，犯下的过错由我一并承担，所有人，归还本金！”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我同意！”马索斯·提利尔率先高声回应，他的声音还在变声期，带着几分稚嫩的沙哑：“已支付的利息我们就不计较了，现在能拿回本金已是仁至义尽，雷加大人的诚信毋庸置疑！”
他说完就被母亲佛索威夫人轻轻拉住衣袖，她神色复杂地看了儿子一眼，眼中带着一丝责备：太急了，现在还不是你出头的时候。
“不可能！”有人立刻反驳：“白纸黑字的合约摆在那里，凭什么不付利息！”
“这些钱是我做生意的本钱，交给托德之后我家商铺都关门了，大家都算算自己少赚了多少，必须按合约支付利息！”
“对，我的是买粮食的钱，必须支付利息！”
大厅里顿时炸开了锅，争吵声四起。
在维斯特洛高利贷虽为人所诟病却是合法的金融手段，更何况长生水生意并非强迫而是出于自愿，现在雷加一句“只还本金”，等于直接否定了当初签下的合约。
马索斯也不知所措，被母亲拉回了人群中。斯壮伯爵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混乱打乱了节奏，原本背得滚瓜烂熟的控诉词全都忘了个干净，关键时刻，他的儿子莱昂诺站了出来。
向来低调的莱昂诺·斯壮身材微胖动作却异常敏捷，他在人群中迅速穿梭，很快便挤到了最前排抬手示意众人安静：“大家听我一言，我们关注的不应该是合约符不符合王国法典，而是雷加有没有能力支付，愿不愿意支付。”
“他凭什么不给？”
“如果雷加不愿意支付呢？他大可以骑龙远走海外，你们又能怎样？如果你们真想讨回债务，一两个人肯定不行，连石阶列岛的海盗都应付不了，所以你们这些人必须组织起几千人的武装，那么，这又意味着什么？”
莱昂诺让父亲退后自己来应付，他转身望向王台上的贝尔隆与雷加，语调沉稳而锋利：“当争端发展到这种程度，那就不再是商业纠纷，而是战争的前奏！”
要债的人怎么就成了挑起战争的罪魁祸首？
莱昂诺的话一出，全场再次鸦雀无声。
提利尔公爵年纪尚小一时冲动站在了雷加一方。兰尼斯特家底雄厚，泰蒙德公爵冷眼旁观一言不发。徒利公爵因当年被雷加砍掉了一条手臂，唯唯诺诺不敢轻易表态。博蒙德与雷加自幼相识，因姐姐继承权问题有所隔阂，那也是不能瞎掺和的王室争端。
几位公爵暂时不发表意见，剩下的伯爵贵族与富商们面面相觑，见王台上的国王贝尔隆与雷加脸色阴沉，便将希望寄托于那位以公正著称的史塔克公爵身上。
“托德欠下的利息。”艾拉德·史塔克缓缓上前一步环视全场，声音低沉而坚定：“雷加必须支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