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女战士帮科奥伦披上长袍,他系上腰带,不紧不慢地挂上匕首、鞭子和剑鞘。
“小子,你的人既然不敢杀我,那以后也别动我,连看我也不行!”科奥伦手扶长枪而立,微风吹起橙色丝绸面料,这幅真空“睡衣”挂兵器的打扮使他与周围人显得格格不入。
马索斯被怪异的气势给震住了,佛索威夫人上前两步把儿子挡在身后:“玛莱亲王就从没教过你贵族礼仪吗?还是你父亲死得早缺乏管教!”
不能动手,嘴上就不能输,佛索威夫人毫不犹豫地开口讽刺,不带脏字地骂他是有人生没人养的东西。
“啊?哈哈哈。”科奥伦大笑起来,他抬手捂住了双眼,语气低沉而又张狂:“我从小到大的唯一愿望就是亲手杀了父亲!可惜,我没见过他。”
“七神在上!”
“你们这些多恩战士怎么会跟随这种人渣!”
这么明目张胆说想弑杀早已死去的亲父,在场所有人都无法接受。
“光天化日之下玩弄,还想弑父,马泰尔家族怎么养出了这种败类!”
“哈哈哈哈。”听到此言的科奥伦不仅不反驳,还不停狂笑。
与他当众苟合的女战士已经穿好了皮甲,她取下自己的长鞭对准说话之人一甩一收,一枚金属徽章在空中划过抛物线落到了她掌中。
“左上右下黑底上的银圣杯,左下右上黄底上黑玫瑰,三塔堡的科托因家族,旁边那人的徽章和你一样,但他比你年长,所以,你是里奥·科托因!”
女战士的声音清脆悦耳,仅从一枚徽章就辨出了对方名字,可见她绝不是低贱的,而是一名受过教育的多恩贵族。
感觉丢了面子的里奥大声喊道:“把徽章还给我!”
“拔剑吧,要么你死,要么我死,记住即将斩断你咽喉的持刀人。”女战士抽出腰间弯刀:“狱门堡,艾拉莉亚·乌勒。”
“我,我不和女人决斗!”里奥转过身,灰溜溜地走开了。
“呵呵呵。”艾拉莉亚伸手环住科奥伦的腰,娇笑着打量手中刚得到的战利品。
佛索威夫人这时才注意到,那些跟随而来的一百个喝酒做乐的随从,人数男女各半,看起来吊儿郎当,一个个的眼神却带着坚毅和凶狠。他们服饰的胸口还绘有各种图案,这根本不是普通随从,而是多恩最精锐的年轻骑士。
“尊敬的高庭公爵之母,佛索威夫人。”科奥伦的态度又变了,他搂着艾拉莉亚行了一个多恩贵族礼。
佛索威夫人不知他搞什么名堂:“又有什么事?”
科奥伦又行了一个标准的维斯特洛贵族礼,脸上还挂着笑意:“我喜欢听曲子,请你为我找一队乐师跟随,好让我领略维斯特洛的人文风情。”
“你的要求我可以满足。”佛索威夫人点头认可,花点小钱就能让他不闹事,那可再好不过了。
邪性!
不要命的邪性疯子!
这是河湾地贵族对科奥伦的一致评价,他们下定决心这一路上绝不再同这只怪物打交道,等典礼结束后就让他滚回多恩,任其自生自灭。
贵族们渐渐散去,一百名多恩年轻贵族依旧在这里喝酒,眼睛打量着每一位河湾地贵族的面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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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龙毁灭了多恩的良田,为了争夺可耕种土地,在战败后的第二年就开始了更加血腥的内战。
老人、青壮、妇女和孩童为了活下去,都主动进入了这个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无边无际的仇恨漩涡之中。
科奥伦生于内战之前,母亲玛莱亲王精心抚养,还请了城里最好的骑士和学者教他武艺和知识,更有军略、商业、情报等诸多杂学。十二岁时,他一个人带着一把剑走出了阳戟城。
“本是一体的我们为什么要相互攻伐呢?”
两军对攻的战场上,科奥伦踏过沙丘,不紧不慢走进了长枪丛林之中,贵族认得他,平民也认得身上披着的长枪掼日披风,暂时停手的双方不敢再冒然攻击。
“他杀了我父亲,叔叔、还有母亲!”乌勒家族一方的女性头领艾拉莉亚大声叫喊着。
“记下了,九个。”科奥伦转头看向手持黑蝎盾牌另一方:“沙石城科格尔家族的年轻人,你们又失去了多少至亲?”?”
“她们杀了我爷爷,母亲,整整十一人!”
科奥伦抬起双臂,手指划过带着热血的枪头:“你们的祖辈倒在黄沙里,父辈也没能走出这片坟场,而你们连子嗣都还未诞下,就要让秃鹫啄食你们年轻的血肉?”
“不杀了她誓不退兵!”
“必报血仇!”双方又开始大喊。
“我们本是血脉相连的同胞!”科奥伦双膝砸入沙地,手里捧起一堆沙砾:“这无休止的厮杀,都是杰赫里斯、伊蒙、贝尔隆和雷加埋下的祸根!”
摊开手,手中的沙子随风散去:“我们多恩人再这么杀下去,二十年后,这片土地将再无人人迹!”
他取出匕首,在自己的左臂上割了九刀:“乌勒家族失去了九条人命,复仇是必然的,不过这仇恨的鲜血就由马泰尔家族来流吧!”
“你!”艾拉莉亚·乌勒握紧长枪,双眼死死盯着他:“不能就这么算了!”
艾拉莉亚还想继续战斗,被科奥伦一拳打翻在地。
抬起一只脚压住艾拉莉亚,科奥伦把匕首转至左手,又在右臂上割下十一刀:“所有背叛和复仇的鲜血,都由我科奥伦来流!其他多恩人,今后绝不能再自相残杀!”
对峙的科格尔战士思考片刻,抡起长枪往地面很好一掷,枪杆剧烈震颤,枪头没入沙层,上面的鲜血渐渐被炙热的砂砾所凝结。
多恩继承人流血调解,贵族们罢手言和,平民也跟着扔下了武器。
四年时间里,多恩每一个城市、小镇和村庄,都留下科奥伦调解纷争的足迹。并非所有调解都这么顺利,他的披风被撕扯成了褴褛,佩剑缺口累累,可追随他的年轻人却从四面八方赶来,越聚越多。
直到科奥伦十六岁的诞生日,他骑着瘸腿的老战马回到了阳戟城。
站在城门上母亲玛莱嚎啕大哭,因为跟着儿子身后队伍绵延了一个又一个沙丘,几乎望不到尽头。
那一日,阳戟城的钟声响彻云霄,激荡在每一个人的心头,宣告着长达十年的多恩内战终于画上句号。
而科奥伦,他的胸膛、脊背、手臂,甚至脖颈上,纵横交错着一千二百多道刀疤!每一道伤口都是多恩陨落贵族亡魂的无声呐喊,每一处结痂都是对龙王们的仇恨,如今都凝聚在了累累伤痕的一个人身上。
当科奥伦的成年礼,即正式获封亲王的典礼开始后,人们为重新团结一致的多恩而欢呼,为多恩流尽鲜血的亲王而欢呼,听那响彻阳戟城尊号:鲜血亲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