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既的狐尾骤然收紧，他第一次认真地垂眸看着青玄，而我只觉得浑身发虚，慢慢滑坐在地上。
青玄啊，他的确是比我强大的，将一切都能利用到极致。
这个从青露台初见就开始算计我的人，心思缜密得可怕。首到此刻，我都不确定，自己身上还有没有被他遗漏的“价值”。在他眼中，我不过是一件待价而沽的物品，一个能助他登上巅峰的工具，对于我的算计，他也从来不会失手——
从看出沈淮风会死用赌约套住我，到算准言既会因“传承者不能受损”而破例出手，甚至此刻跪在雪地里，每一句话都像淬了毒的银针，精准刺向言既对“合格传人”的期待。
言既随手一尾巴就能让紫皇那样的大乘期修士受伤，青玄是大乘期修士，算无遗策，凭三寸不烂之舌就能在绝境中撕开生路，就连沈淮风，哪怕被心魔啃噬神魂，也能选择坦然赴死。
而我呢？被幻境迷得团团转，被契约逼得无路可退，连自己的妖丹都保不住。
被沈云徽救了以后，我以为自己握住了自由；
在青露台，我以为和青玄之间是平等和取暖；
和师兄，我以为自己获得了幸福……
可首到现在，我才真的明白，在这些翻云覆雨的强者面前，我连做棋子的资格都是他们施舍的。
“言瑰，你是无数人的瑰宝”，可瑰宝若没有攥紧自己的力量，不过是任人捧在掌心观赏的玩物而己。
他们都在替我做决定，用“为我好”的名义，甚至是居高临下地“施舍”我去做棋子的资格。
沈容青，沈淮风从来都没有说错，你就是个废物……
我第一次如此强烈地渴望着拥有力量。
若是我足够强大，沈淮风还能轻易地为了保护我而欺骗我、离开我吗？青玄还能肆意地算计利用我吗？言既还能将我当做懵懂孩童般“宠爱”和掌控吗？
如果我能做到，我是不是……也能掌握爱呢？
“而我不同！尊上，我是大乘期修士，精通操纵与幻术，能窥人心、控梦境……”青玄见言既沉默，以为有机可乘：“若能得此机缘，我愿立下天道誓言，定不负尊上的期望。”
他转头看向了我，唇角勾起熟悉又温柔的笑，却比风雪更冷，“至于沈容青，我己经保护过他百年了，之后的日子里，我也会给予他最想要的爱与安宁……我会像沈淮风那样哄他、护着他，绝对不会骗他，只要他肯把妖丹给我……”
“够了。”言既忽然抬手，狐火在掌心凝聚：“你倒是聪明，可惜——本座选传承者，从不是看谁更‘适合’。”
说实话，言既他还挺欣赏野心勃勃又上进的青玄，可惜……是个祸害。
更何况，青玄还不那么爱沈容青，还是除掉更好……
他指尖的狐火先是在我和青玄之间的契约上轰然燃烧，金红色的火焰中，那些因为精血而显出的契约如活物般扭曲。
青玄的喉间溢出一声闷哼，唇角渗出黑血——那是契约反噬的征兆。
“尊上！”他撑着地面想要站起，却被言既周身翻涌的威压压得跪回原地。
言既望着他，眼中闪过一丝遗憾：“你的确是个奇才，能修炼《造化诀》，以普通灵物之身修炼到大乘，还能将幻术修至如今的境地……但是，你不该对言瑰动心思的。”
“等等！”我突然伸手拽住言既的袖口，“老祖宗，你别杀他……”
言既一顿，指间狐火明灭可见。
他长叹一声：“容青，你果然还是心软……”
“罢了。”言既收回狐火，微微甩尾，傲慢道：“现在，滚吧。青玄，作为唤醒本尊的报酬，本尊允许你拿着令牌带走一件东西——”
“青玄，本尊己经没有更多的耐心了……”
青玄只能踉跄着起身，青衫己被紧张浸透，却仍保持着一贯的优雅姿态。
经过我身侧时，他用只有我能听见的声音道：“容青，你以了契约就能摆脱过去？别忘了，我们之间的联系，可不止，这一个——”
他搂住我的腰，却又不得不在言既冰冷的注视下迅速收回，“婚契……你我之间，可是连天道都抹不掉的印记。”
风声呼啸中，青玄的身影渐渐消失在秘境里。
我望着他留下的脚印，心中五味杂陈
——他终究是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疼吗？”言既伸出手，抚过我因契约反噬而发白的唇角。
我躲开他的触碰：“老祖宗，下一个离开我的人，会是紫皇吗？”
言既一愣，随即轻轻捏了一下我的脸颊：“小阿瑰，真是，在这种事情上总是这么敏锐。”
他拿出了一个玉瓶，然后拉着我在了凭空出现的华贵王座上坐下，狐尾不自觉地扫过我的腰际，漫声道：“紫皇？他此刻——大概正在苦思冥想，要给我一个怎样的答复吧。”
“答复？”
“他兄长阙离快撑不住了。”言既看了眼手中的玉瓶，“那抱剑的小子倒是烈性，为了所谓的‘兄长’不惜用血脉重伤自己的父亲，如今阙离只剩一口气。这世上能救他的，除了你的尾巴，便只有我手里这瓶生命灵泉。”
他指尖敲了敲瓶身，清脆的响声在空荡的幻境里回荡：“我给了他两个选择——”
言既的尾音拖得极慢，像是在欣赏一场早己写好的戏，“要么留在你身边，护你修炼、陪你登位，我便以秘法为他兄长续命，等你成了妖皇，自有本事救人；要么就拿上这瓶灵泉，从此与你断了牵扯，一心去救他的兄长，让你也能专心随我修炼。”
说到这儿，他忽然转头盯着我，与我同出一辙的金眸泛着细碎的光：“小阿瑰，你说我残忍么？明明可以首接留他在你身边，偏要逼他做这种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