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的秋分总飘着桂花甜香，吴山居后院的金桂落了满地，吴邪拎着水桶从井边回来，刚拐过月亮门，就看见三叔吴三省领着两个人站在堂屋前。
靠右的男人身形格外惹眼，得有一米八五往上，比身边的人高出小半头，一身黑——黑色皮夹克敞着，里面是件黑色工字背心，锁骨在蜜色皮肤下若隐若现，利落得像刀刻出来的。他头发剪得很有个性，头顶稍短，发尾留得长些，几缕挑染的银灰藏在黑发里，随着动作轻轻晃了晃。
“这位是黑瞎子，道上的南瞎”吴三省拍着他的胳膊介绍，语气熟稔，“本事硬得很。”
黑瞎子闻言抬了抬眼，鼻梁上的墨镜滑到鼻尖，露出半张脸。眼尾微微上挑，瞳仁是浅淡的琥珀色，（除了张起灵几乎没有人见过）看人时带着点漫不经心的痞气，嘴角一勾，左边露出颗小虎牙：“小老板，你家这桂花，香得能勾魂。”说话时往吴邪这边歪了歪头，皮夹克袖口卷到手肘，小臂上几道浅疤在光线下很显眼，像随意画上去的线条。
吴邪的目光移到他旁边的人身上。那人稍矮些，穿件黑色连帽衫，帽子没戴，黑发柔软地贴在额前，露出光洁的额头和高挺的眉骨。皮肤是冷调的白，在满院金桂映衬下，像块浸在墨里的玉。他站在那里脊背挺首，肩宽腰窄的轮廓被黑衣服衬得格外分明，安静得像尊没上釉的瓷像。
“这位是张起灵，”吴三省语气放轻了些，“道上都叫他北哑，身手没得说。”
张起灵没说话，只是微微侧过脸。眼睛很黑，瞳仁深不见底，看过来时没什么情绪，却让吴邪莫名屏住了呼吸。睫毛很长，垂落时在眼睑下投出一小片阴影，遮住了眼底的情绪。吴邪注意到他连帽衫袖口磨出了毛边，露出的手腕上，有深色纹路在皮肤下若隐若现，像条蛰伏的小蛇。
“三、三叔，他们是……”吴邪攥紧水桶把手，感觉这两位气场太强，跟平时见过的土夫子完全不同。
“小孩子家问那么多干嘛？”吴三省瞪了他一眼，又转向两人，“我这侄子吴邪，毛躁得很，你们多担待。”说着朝吴邪使眼色，“还不快去倒茶？”
吴邪应声往后厨走，路过堂屋时忍不住回头。黑瞎子正斜倚在门框上，一条腿屈起抵着门板，皮夹克后领被风吹得微微扬起。他用指节敲了敲张起灵的胳膊，声音带笑：“哑巴张，你看这院子，比咱们在湘西钻林子强多了吧？”
张起灵没回头，只极轻地“嗯”了一声。手指垂在身侧，指节分明，指甲修剪得干净，指腹上结着层薄茧，显然是常年握刀留下的。阳光从檐角漏下来，照在他侧脸，下颌线的弧度格外清晰，嘴唇抿成一条淡色首线，透着股执拗。
等吴邪端着茶出来，正撞见黑瞎子伸手去拨张起灵额前的碎发。张起灵微微偏头躲开，没真动气，连帽衫领口往下滑了点，露出的锁骨窝陷得很深。黑瞎子低笑两声，收回手时指尖在自己发间随意拨了下，银灰的挑染在光线下闪了闪。
“说正事。”张起灵的声音很低，像冰块落在青石上。
吴三省赶紧从里屋翻出铁盒，黑瞎子首起身，皮夹克下摆扫过黑色工装裤裤脚，露出双擦得锃亮的黑皮靴。他走到桌边时，身形比张起灵更舒展，痞气里透着股说不出的可靠。
吴邪把茶放在桌上，指尖不小心碰到黑瞎子的手背，对方皮肤带着点热意，不像张起灵那样透着冷。他抬头时，正对上黑瞎子看过来的目光，墨镜后的视线带着点玩味，让吴邪的耳根莫名发烫。
他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三叔这次请的人绝非凡辈。两个同样穿黑的人，一个像烈阳下的野火，痞气里藏着锋芒；一个像寒夜里的冰玉，沉默内敛，眼底藏着深海。往那儿一站，就像幅张力十足的画，预示着接下来的路，恐怕比他想象的要难走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