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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青丝换虎符

染血布帛砸在她脸上:“北境军粮账,算!”

铁锈味混着尸臭冲入鼻腔。

“三日,”他撕开她肩头细布,“算不清,埋你进粮仓。”

银簪挑开染血火漆。

“陈粮充新…霉变三成…”她嘶哑道,“八千将士的口粮…掺了砂!”

骨节捏碎砚台:“证据?”

她猛地扯落束发银簪!

三千青丝泻落沙盘。

染血指尖捻起发丝:“我的命押这!换你虎符调新粮!”

玄铁虎符砸入她掌心:“兵权烧手,沈算盘。”

——————

寒气裹挟着浓烈的铁锈、焦土和一种若有若无的、如同腐败油脂般的尸臭味,猛地灌入暖阁!瞬间冲散了沉滞的甜腻熏香和残留的药气,带来一股令人作呕的、来自遥远战场的死亡气息。

暖阁厚重的锦帘如同被狂风撕扯,猛地向两侧掀开!

一道玄色的身影,如同裹挟着地狱血雨腥风,挟着刺骨的寒意和浓烈的硝烟味,大步闯入!肩披的墨色大氅早己被血污和泥泞浸透,下摆撕裂,边缘凝结着暗红色的冰碴,随着他沉重的步伐,在地毯上拖拽出粘稠的痕迹。正是萧绝!

他脸上的银质面具布满了刀劈斧砍的划痕,一道深深的豁口几乎将面具斜劈成两半,露出其下一小片紧抿的、毫无血色的薄唇和紧绷的下颌线。面具后那双墨蓝色的眼睛,此刻布满了蛛网般的血丝,如同燃烧着地狱烈焰的寒潭,翻涌着足以焚毁一切的狂暴怒意、深入骨髓的疲惫,以及一种被逼到悬崖边缘的、孤狼般的狠戾!

他周身散发着令人窒息的低气压和浓得化不开的血腥气!仿佛刚从尸山血海中爬出!

暖阁内死寂一片,只有炭火在铜炉里发出细微的噼啪声。

萧绝的目光如同两道烧红的烙铁,瞬间穿透暖阁的昏暗,死死钉在软榻上被惊醒、正撑着身体、脸色惊骇的沈清漪身上!

没有任何言语!

他那只带着玄铁护臂、沾满凝固血块和泥污的大手猛地探入怀中!掏出一卷被血浸透、边缘焦黑卷曲、散发着浓烈铁锈和腐败气息的厚重布帛!

“啪!”

如同投掷一块裹尸布!那卷沉重的、散发着死亡气息的染血布帛,被萧绝用尽全力,狠狠砸在了沈清漪的脸上!

巨大的冲击力夹杂着刺鼻的腥臭,砸得沈清漪眼前一黑,闷哼一声,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那冰冷的、黏腻的、带着战场硝烟和尸骸腐臭的触感,紧紧贴在她苍白的脸颊上!浓烈的铁锈味和尸臭瞬间冲入鼻腔,呛得她剧烈咳嗽起来,胃里翻江倒海!

“北境军粮账!” 萧绝的声音如同砂纸摩擦过寒冰,低沉嘶哑到了极点,每一个字都像是从撕裂的喉咙里挤出来的,裹挟着滔天的怒火和一种令人心悸的绝望,“算!”

他一步踏前,高大的身影如同山岳般倾压下来,巨大的阴影将沈清漪完全吞噬!冰冷的银质面具几乎贴上她的额头,面具边缘那道深深的豁口如同狰狞的伤疤,墨蓝色眼底翻涌的血色风暴几乎要溢出来!

“三日!” 他伸出那只沾满血污和泥泞的大手,带着不容抗拒的、如同铁钳般的力量,猛地抓住沈清漪肩头的衣襟!

“刺啦——!”

细软的锦缎被生生撕裂!露出她肩头尚未完全愈合、裹着细布的伤口!

萧绝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他冰冷的手指带着狂暴的力量,狠狠扯住那裹伤的细布边缘!猛地一撕!

“呃啊——!” 剧痛如同利刃贯穿!沈清漪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伤口瞬间崩裂!温热的鲜血瞬间涌出,浸透了撕裂的衣料和萧绝冰冷的手指!

细布被粗暴地扯下,带着凝结的血痂和新鲜的血液,被萧绝如同丢弃垃圾般甩在地上!

他俯身,灼热的、带着血腥味的呼吸喷在沈清漪因剧痛而扭曲的脸上,声音如同九幽寒风,一字一句,带着毁灭性的残忍:

“算不清……”

他染血的指尖,如同冰冷的毒蛇,狠狠戳在她崩裂流血、剧痛难当的肩头伤口上!

剧痛让沈清漪眼前发黑,几乎晕厥!

“……埋你进粮仓!”

最后五个字,轻描淡写,却如同最恶毒的诅咒,带着浓得化不开的血腥气和一种不容置疑的、同归于尽般的毁灭意味!那戳在伤口上的指尖用力一碾!

“啊——!” 沈清漪痛得浑身痉挛,冷汗瞬间浸透全身!巨大的恐惧和剧痛让她几乎失去意识!

萧绝猛地收回手,不再看她一眼。仿佛她只是一件需要完成任务的工具,一件随时可以丢弃的消耗品。他高大的身影带着一身硝烟血腥,踉跄着走到暖阁角落的一张太师椅旁,沉重的身躯如同山岳崩塌般轰然坐下!玄铁护臂支撑着额头,墨色大氅裹着他疲惫不堪的身躯,一动不动。只有那剧烈起伏的胸膛和压抑的、如同破风箱般的沉重喘息,显示着他己濒临极限。

暖阁内,只剩下沈清漪压抑不住的、痛苦的抽气声和炭火燃烧的微响。

肩头的伤口火辣辣地疼,鲜血顺着撕裂的衣料不断渗出,染红了身下雪白的锦褥。脸上残留着那染血布帛黏腻冰冷的触感和令人作呕的腥臭。巨大的恐惧、屈辱和剧痛如同冰冷的潮水,反复冲刷着她脆弱的神经。

她挣扎着坐起身,每一次动作都牵扯着肩头撕裂的伤口,痛得她眼前阵阵发黑。目光落在砸在自己身上、又滚落榻边的那卷染血的厚重布帛上。

北境军粮账……八千将士的口粮……算不清就埋进粮仓……

这己经不是威胁!这是死亡通牒!是萧绝在绝境中丢给她的最后一根稻草!也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绝望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上心脏。但更强烈的,是一种被逼到极致后爆发的、不顾一切的狠劲!她不能死!绝不能死在这冰冷的暖阁里!死在腐烂的粮仓里!

沈清漪眼中所有的恐惧瞬间被一种孤注一掷的疯狂所取代!她伸出那只未受伤的左手,颤抖着,却异常坚定地抓向榻边那卷散发着死亡气息的染血布帛!

入手沉重、冰冷、黏腻!浓烈的铁锈和腐败气息再次冲入鼻腔!她强忍着呕吐的欲望,用尽力气将那卷沉重的布帛拖到榻上,在面前摊开!

布帛是某种坚韧的皮革硝制而成,上面用浓墨写着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记录着繁琐至极的粮秣出入。但此刻,大片的布帛被暗红、深褐、甚至发黑的污血浸透,字迹模糊不清!边缘更有被火燎烧过的焦痕和撕裂的破口!一股更加清晰的、如同烂泥混合着腐败谷物般的恶臭,从布帛上散发出来!

这根本不是账本!这是从死人堆里、从被劫掠焚毁的粮车残骸里扒出来的催命符!

沈清漪的指尖冰凉,心脏狂跳。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忽略那令人作呕的气息和肩头传来的阵阵剧痛。左手拔下头上那支冰冷的素银簪子!簪尖在灯光下反射出幽冷的光。

她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探针,穿透血污和焦痕,落在布帛上那些尚未被完全污损的字迹上。心算如同精密的齿轮,在剧痛和恐惧的刺激下,以超越极限的速度疯狂运转!

时间在死寂和血腥中流逝。冷汗混着肩头渗出的血水,浸透了她的后背。每一次翻动沉重黏腻的布帛,都牵扯着伤口,带来钻心的疼痛。她浑然不觉,眼中只剩下那些冰冷残酷的数字。

突然!

她的簪尖在一处被大片血污覆盖、几乎无法辨认的条目旁猛地顿住!那处记录的粮食品种是“新粳米”,但旁边标注的入库时间,却是在去年深秋!而北境苦寒,新粮入库至少是秋收之后……时间对不上!更重要的是,在血污的边缘,一个极其模糊、几乎被忽略的、用朱砂批注的小字,如同幽灵般浮现——“陈”!

沈清漪的心脏猛地一缩!簪尖如同毒蛇,精准地挑开旁边一块粘连着血痂、盖住了下方火漆印记的焦黑布片!

一小块凝固的、深红色的火漆残片被剥离下来!火漆的印记依稀可辨——是一只振翅欲飞的玄鸟!这正是北境某座大型官仓的专用火漆!

而在火漆印记下方,被血污覆盖的粮食品级评定栏里,簪尖拨开黏腻的血痂,露出了下面一行更加模糊、却依旧可辨的、用极细墨笔写下的批注小字:

“色暗,味滞,霉变三成,虫蚀……”

“陈粮充新…霉变三成…” 沈清漪嘶哑地低语,声音因为剧痛和愤怒而颤抖,却带着一种洞穿阴谋的冰冷寒意!她染血的指尖(肩头伤口崩裂的血沾到了手指)猛地指向布帛上另一处记录着巨大支出、却字迹相对清晰的条目!

“八千将士的口粮…掺了砂!”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濒死的野兽发出最后的咆哮!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沫的腥气和被愚弄的极致愤怒!

“有人!用发霉的陈粮!掺了砂石的劣米!冒充新粮!运到了北境前线!填进了八千边军将士的肚子!换走了朝廷拨下的、买命买血的军饷!!”

吼声在死寂的暖阁里如同惊雷炸响!

角落里,如同石雕般静坐的萧绝,身体猛地一震!

他缓缓抬起头。布满血丝的墨蓝色眼睛穿透破损的面具,如同燃烧着地狱烈焰的寒潭,死死锁在沈清漪因激动和剧痛而剧烈起伏的胸口!那眼神中的狂暴怒意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深潭,掀起了前所未有的惊涛骇浪!震惊!暴怒!以及一种被冰冷事实刺穿心脏的、近乎窒息的痛楚!

八千将士!霉粮!砂石!填肚子!

“证据?!” 萧绝猛地站起身!高大的身躯因为激动和伤势而微微摇晃!他一步踏到软榻前!沾满血污的大手狠狠拍在沈清漪身侧的紫檀小几上!

“砰——咔嚓!”

坚硬的小几应声碎裂!上面摆放的白玉药碗(那碗“牵机引”参汤)摔落在地,西分五裂!粘稠深褐的药汁泼洒在碎裂的木屑和地毯上,散发出更加浓郁的朽木和血竭混合的诡异气息!

碎裂的木屑甚至划破了萧绝的手背,鲜血顺着玄铁护臂滴落,但他浑然不觉!面具后那双血红的眼睛,如同噬人的凶兽,死死盯着沈清漪!

“给本王证据!!”

低沉的咆哮如同受伤猛兽的哀嚎,带着毁天灭地的力量,震得整个暖阁都在嗡嗡作响!

巨大的声浪和狂暴的杀意如同实质的巨锤,狠狠砸在沈清漪身上!她本就摇摇欲坠的身体被震得向后一仰,肩头崩裂的伤口鲜血汩汩涌出,剧痛让她眼前发黑,意识都开始模糊!

退?死路一条!拿不出证据?立刻就会被暴怒的萧绝撕碎!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绝境!

沈清漪眼中所有的光芒瞬间凝聚成一点!那是一种被逼到深渊尽头、退无可退后爆发的、超越生死的疯狂决绝!

她猛地抬起那只沾满自己鲜血的左手!用尽全身残存的力量,狠狠抓向自己脑后!

“嗤啦——!”

束发的素银簪子被硬生生扯断!几缕被扯断的发丝飘落!

紧接着!

“唰——!”

如同黑色的瀑布倾泻!三千青丝失去了簪子的束缚,瞬间挣脱开来!浓密、乌黑、带着淡淡皂角清香的发丝,如同最华美的绸缎,又如同垂死的天鹅最后展开的羽翼,带着一种凄绝而疯狂的美,猛地铺散开来!

一部分垂落在她苍白染血的肩头,一部分滑落榻沿,更多的……如同失去了控制的墨色溪流,瞬间倾泻在榻上摊开的那卷染血的北境军粮布帛上!覆盖了那些冰冷的数字、污黑的血迹、和令人作呕的腐败气息!

在萧绝骤然收缩的瞳孔注视下!

在暖阁死寂得如同坟墓的气氛中!

沈清漪染血的指尖,带着一种近乎献祭般的决绝和一种孤注一掷的疯狂,猛地捻起一缕垂落在血污布帛上的、乌黑柔顺的发丝!

她抬起眼!那双燃烧着最后火焰的眸子,死死迎上萧绝那双翻涌着惊涛骇浪的血色眼睛!嘶哑的声音,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如同惊雷般炸响:

“我的命!”

她染血的指尖用力,将那缕青丝狠狠按在布帛上那个触目惊心的“霉变三成”批注旁!

“押在这里!”

她喘息着,胸口剧烈起伏,肩头的鲜血染红了半边衣襟和身下的锦褥,眼神却亮得如同燃烧的星辰,带着一种洞穿一切迷雾的算力锋芒和一种不容置疑的疯狂!

“换你虎符!”

她染血的指尖猛地指向萧绝腰间!那里悬挂着一枚半块、造型古朴、通体玄黑、雕刻着狴犴兽首的沉重兵符!

“调新粮!!”

“立刻!马上!送去北境!填进那八千将士的嘴里!!” 她几乎是吼出了最后的命令!每一个字都带着滚烫的血气!“否则!三天后!埋进粮仓的!就不止我沈清漪一个!”

吼声落下,暖阁陷入一片绝对的死寂!

只有沈清漪压抑不住的、痛苦的喘息声和肩头鲜血滴落在地毯上的粘稠轻响。

萧绝高大的身躯如同被钉在了原地!面具后那双血红的眼睛,死死地、死死地锁在沈清漪脸上!锁在她铺散在血污布帛上的如墨青丝!锁在她染血的指尖按着的那缕发丝!锁在她那双燃烧着疯狂火焰、却带着绝对自信的眸子里!

震惊!暴怒!难以置信!以及一种被这极致疯狂和绝对算力狠狠击中的、灵魂深处的剧烈震动!如同最猛烈的风暴在他眼底疯狂碰撞!撕扯!

时间仿佛凝固了。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

沈清漪的视线开始模糊,失血和剧痛让她摇摇欲坠,但她依旧死死挺首脊背,用尽最后的力量维持着那个决绝的姿态,迎向那深渊般的注视!

终于!

萧绝动了!

他那只沾满血污、手背还在滴血的大手,缓缓抬起,探向自己腰间!

“锵啷!”

一声冰冷的金属摩擦声!

那枚代表着北境十二州、可调动数万边军铁骑的玄铁虎符,被他用那只染血的手,粗暴地、毫不怜惜地从腰带上扯了下来!

沉重的虎符在他掌心散发着幽冷的寒光,狴犴兽首狰狞怒目。

他没有丝毫犹豫!

“砰!”

一声沉闷的撞击!

那枚冰冷、沉重、带着战场硝烟和萧绝掌心滚烫体温的玄铁虎符,如同投掷一块石头般,被狠狠砸进了沈清漪那只染血的、摊开的、微微颤抖的左手掌心!

巨大的冲击力和冰冷的触感让沈清漪浑身一颤!

虎符入手,冰冷刺骨,沉重如山!上面沾染的、萧绝的血迹,还带着一丝未散的温热,黏腻地贴在她的掌心,与她自己的血混在一起。

萧绝俯下身,冰冷的银质面具几乎贴上她因失血而冰冷的额头,破损的边缘如同獠牙。那双近在咫尺的、布满血丝的墨蓝色眼睛,如同燃烧着地狱烈焰的寒潭,死死锁住她因巨大冲击而微微失神的眼眸!

低沉沙哑的声音,裹挟着浓烈的血腥杀气和一种如同毒蛇缠绕般的致命警告,一字一句,清晰地砸进她的灵魂:

“兵权烧手,沈算盘。”

他的气息喷在她的脸上,灼热而危险。

“拿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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