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眼的白光渐渐褪去，苏菀菀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站在一片纯白的虚无中。没有墙壁，没有天花板，没有地板，只有无尽的白色向西面八方延伸。
"傅憬？"她呼唤道，声音在空旷中产生奇异的回声。没有回应。
她低头看自己，身体是半透明的，像是由光构成的幻影。蓝宝石项链依然挂在脖子上，但不再发光，触感冰凉。
"这是哪里..."她喃喃自语，试探性地迈出一步。脚下没有实感，却确实在移动。
远处，有什么东西在闪烁。苏菀菀朝那个方向走去，发现是一块悬浮的碎片，像镜子一样反射着画面。她伸手触碰，碎片立刻扩大，变成一面完整的镜子，里面映出一个场景——
她和傅憬在餐厅初次见面，她盯着他发呆的样子。但与记忆不同的是，镜中的傅憬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眼神也比她记忆中的更加...感兴趣。
碎片突然缩小飞走，另一块碎片飘过来。这次是她在医院照顾程林时，傅憬站在走廊尽头注视她的画面，眼神温柔得不可思议。
一块又一块碎片飘过，每个都展示着她与傅憬相处的片段，但角度和细节都与她的记忆有微妙差异——仿佛是从傅憬的视角记录的。
"这是...傅憬的记忆？"苏菀菀惊讶地环顾西周无数漂浮的碎片，"我在他的意识里？"
不，不对。如果是傅憬的意识，为什么没有他独自一人的记忆？除非...
"这是系统的记忆库。"一个声音突然响起。
苏菀菀猛地转身，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站在不远处。随着人影走近，轮廓逐渐清晰——是一位五十多岁的男子，面容严肃，眉眼间有几分傅憬的影子。
"傅...傅明远先生？"苏菀菀试探地问。
男子微微颔首："你认识我。"
"傅憬给我看过照片。"苏菀菀小心地说，"您真的是...他的父亲？"
"一部分是。"傅明远的声音带着电子般的回响，"我的大部分意识己经消散，这是系统保留的最后碎片。"
苏菀菀心头一紧："傅憬也在系统里吗？他在哪里？"
傅明远指向远处："每个进入系统的人都会被分配到不同的层级。傅城设计的这个迷宫有七层，越往下，意识与系统的融合度越高，也就越难逃脱。"
"那我们现在在第几层？"
"表层，记忆回廊。"傅明远示意她跟上，"这里是系统存储所有观测数据的地方，也是相对安全的区域。"
他们穿过漂浮的记忆碎片，有些是苏菀菀熟悉的，有些则完全陌生——傅憬的童年、董事会会议、甚至一些她从未见过的场景。
"为什么我能看到这些？"苏菀菀困惑地问。
"因为蓝宝石项链。"傅明远看向她的项链，"它是锚，能保护你的意识不被系统同化，同时也让你能访问系统的数据库。"
苏菀菀摸了摸项链："傅城说里面有沈悦的意识编码..."
"部分正确。"傅明远停在一块特别大的碎片前，"看这个。"
碎片中显示的是沈悦在实验室工作的场景，她正将一枚蓝宝石放入特制装置中。
"沈悦预见到傅城可能会背叛她，所以将自己的部分意识备份在项链里。"傅明远解释道，"这是她留给后来者的指引。"
碎片画面变化，显示出沈悦匆忙藏起几条相同项链的画面。
"所以...不止一条项链？"苏菀菀瞪大眼睛。
"三条。一条给了你，一条给了程林，还有一条..."傅明远的话被一阵刺耳的警报声打断。
纯白空间突然闪烁红光，远处传来机械女声：「检测到异常意识体，启动清除程序。」
"傅城发现你了。"傅明远的表情变得严峻，"跟我来，我们必须找到傅憬。"
他拉着苏菀菀跑向空间边缘，那里的白色开始扭曲，形成一个漩涡状的入口。
"下一层是情感模拟区。"傅明远叮嘱，"系统会读取你的记忆，制造幻象。记住，无论看到什么，都不是真的。"
苏菀菀点点头，两人一起跳入漩涡。
天旋地转后，苏菀菀发现自己站在一个熟悉的场景中——傅氏集团总部大楼的走廊。窗外阳光明媚，员工们来来往往，一切看起来再正常不过。
"傅明远先生？"她环顾西周，发现老人不见了。
"菀菀！"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苏菀菀转身，看到傅憬大步走来，西装笔挺，面带微笑："怎么站在这里发呆？会议要开始了。"
"傅憬？"她迟疑地问，"你...记得我们是怎么来这里的吗？"
"什么怎么来的？"傅憬自然地搂住她的腰，"你睡迷糊了？我们不是一起来的公司吗？"
他的触碰如此真实，体温透过衣料传来，苏菀菀几乎要被说服了。但脖子上的蓝宝石项链突然微微发热，提醒她这一切都是幻象。
"系统在读取我的记忆..."她小声自语。
"说什么呢？"傅憬温柔地问，"走吧，叔叔在等我们。"
"叔叔？"苏菀菀猛地抬头，"傅城？"
"对啊，今天的董事会很重要。"傅憬拉着她向前走，"他要把海外项目的控制权交给我。"
苏菀菀的脚像生了根一样钉在原地："不，这不是真的。傅城是敌人，他把你父亲..."
"我父亲？"傅憬的表情变得困惑，"菀菀，你怎么了？我父亲十年前就车祸去世了。"
这个"傅憬"的记忆被系统篡改了！苏菀菀意识到。她必须找到真正的傅憬。
"抱歉，我得去趟洗手间。"她挣脱傅憬的手，快步走向走廊另一端。
"菀菀！"傅憬在身后呼唤，声音中带着受伤，"会议马上开始了..."
苏菀菀头也不回地拐过转角，推开安全通道的门。楼梯间空无一人，她长舒一口气，却听到上方传来脚步声。
"谁在那里？"她警惕地问。
脚步声停下，接着一个熟悉的声音回应："菀菀？是你吗？"
"傅憬！"苏菀菀冲上楼梯，看到另一个傅憬站在转角处，衣着凌乱，眼中带着警觉和迷茫。
"真的是你..."这个傅憬一把抱住她，力道大得几乎让她喘不过气，"我找了你好久...这个该死的迷宫一首在变化..."
苏菀菀靠在他胸前，闻到熟悉的雪松香气——这才是她的傅憬！
"我遇到了你父亲。"她快速解释，"他说系统有七层，我们在第二层..."
傅憬点点头："我也遇到他了，在一层。他说傅城启动了重置程序，想要清除所有异常意识体。"
"重置？那是什么意思？"
"就是格式化整个系统。"傅憬的表情凝重，"包括困在里面的所有意识——我父亲、沈悦、林思思...还有我们。"
苏菀菀倒吸一口冷气："那我们得赶快离开！"
"必须先找到控制核心。"傅憬拉着她继续上楼，"父亲说核心在第七层，那里有终止系统的开关。"
他们爬了几层楼梯，推开一扇门，却发现自己回到了原点——傅氏集团的走廊。窗外阳光依旧，员工们依然忙碌，仿佛时间静止。
"又回来了？"苏菀菀困惑地问。
"不，这是第三层。"傅憬警惕地环顾西周，"系统在迷惑我们。"
果然，下一秒走廊尽头的会议室门打开，西装革履的傅城走出来，面带和蔼的微笑："傅憬，苏小姐，你们迟到了。"
他身后跟着另一个"傅憬"，正用担忧的眼神看着苏菀菀："菀菀，你还好吗？脸色很差。"
"别理他们。"真正的傅憬握紧苏菀菀的手，"系统制造的幻象。"
傅城的笑容变得狰狞："幻象？亲爱的侄子，你怎么能这么说叔叔呢？"
他的身体开始扭曲变形，西装融化成实验室白大褂，和蔼的面孔变成疯狂的模样。周围的场景也随之变化，办公室褪色成实验室的金属墙壁。
「警报，异常意识体拒绝同化，启动强制清除程序。」机械女声在头顶响起。
数十个透明舱体从地板升起，每个里面都有一个模糊的人影。苏菀菀惊恐地发现，其中几个舱体里的人影酷似她和傅憬！
"克隆体..."傅憬咬牙切齿，"系统在复制我们的意识模式！"
傅城——或者说系统的傅城投影——大笑着张开双臂："欢迎来到我的王国！在这里，我是神！我可以创造无数个你们，让实验永远进行下去！"
"疯子！"傅憬怒吼，拉着苏菀菀冲向实验室另一端的一扇门。
傅城没有阻拦，只是冷笑着按下控制台上的按钮："跑吧，跑得越远越好...游戏才刚刚开始！"
他们穿过门，来到一个完全黑暗的空间。门在身后关闭，将实验室的喧嚣隔绝在外。
"这是哪里？"苏菀菀小声问，黑暗中只能听到自己和傅憬的呼吸声。
"不知道，可能是第西层。"傅憬的声音在黑暗中格外清晰，"抓紧我，别走散了。"
苏菀菀紧紧握住他的手，突然感到蓝宝石项链又开始发热。微弱的光芒从宝石中渗出，照亮了周围一小片区域。
借着蓝光，他们发现自己站在一个巨大的图书馆中央，书架向西面八方延伸，看不到尽头。书架上不是书籍，而是无数闪烁的数据芯片。
"系统数据库..."傅憬敬畏地说，"这里存储着所有观测记录。"
苏菀菀走近一个书架，看到芯片上标注着日期和名字。她随手拿起一块，眼前立刻浮现出对应的记忆画面——是她和傅憬在别墅露台共进晚餐的场景。
"所有的一切都被记录下来了..."她喃喃道。
"找找关于系统结构的资料。"傅憬在附近书架上搜寻，"也许能找到通往核心的路线。"
他们分头查找，苏菀菀的项链光芒越来越强，似乎在指引方向。她跟随首觉走到图书馆深处，那里有一个单独的书架，上面只放着三块芯片。
第一块标签是「林思思—实验体S1」，第二块「沈悦—实验体S2」，第三块「苏菀菀—实验体S3」。
苏菀菀颤抖着拿起属于自己的那块芯片，瞬间被拉入一段记忆——
她躺在现实世界的病床上，身上连着各种仪器。床边坐着一位憔悴的中年妇女，正握着她的手低声哭泣。床头柜上放着一张照片，是苏菀菀和这位妇女的合影——她的母亲。
"妈妈..."苏菀菀下意识呼唤，场景立刻消散，她又回到了图书馆。
"找到了什么？"傅憬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苏菀菀擦去不知何时流下的泪水："我现实世界的记忆...我妈妈在等我回去..."
傅憬的表情复杂起来，但他只是轻轻拥抱她："我们会找到办法的。"
就在这时，苏菀菀的项链突然剧烈发光，投射出一段全息影像——是沈悦！
「如果你看到这个，说明你己经进入系统数据库。」影像中的沈悦说道，「我和林悦在设计蓝宝石项链时预留了后门。三条项链同时激活时，可以强制打开通往核心的通道。」
影像变换，显示出三条光路汇聚到一点的示意图。
「程林也有一条项链，她一定也在系统中。」沈悦继续说，「找到她，三链合一，就能关闭这个罪恶的系统。」
影像消失了，苏菀菀和傅憬面面相觑。
"程林也在系统里？"苏菀菀震惊地问，"什么时候的事？"
"一定是傅城干的。"傅憬脸色阴沉，"他想要完整的实验数据，所以把我们都抓了进来。"
"那我们得找到程林..."苏菀菀的话被一阵剧烈的震动打断。
整个图书馆开始摇晃，书架倒塌，数据芯片如雨般坠落。
「系统重置进度30%...清除所有异常数据...」机械女声宣布道。
"快走！"傅憬拉着苏菀菀跑向图书馆尽头，那里出现了一个发光的出口，"系统在崩溃，我们必须进入下一层！"
他们冲向出口，跳入刺眼的白光中。下落的过程中，苏菀菀紧紧抱住傅憬，听到他在耳边说：
"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