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染签好数目，把支票塞到口袋里。
她美眸微弯。
“什么时候去医院？”
许之于咬咬牙：“染染，下个月前就好。”
陆染声音淡淡的，全然没了之前的眷恋：“那现在，立刻，马上。”
“还有，我们现在己经分手了，不用叫的这么亲昵了吧。”
“哦，好…走，现在走。”
许之于下意识想要拉起陆染纤细的手，却被陆染躲回。
明明陆染答应了换肾，也提了要求：要钱，分手。
苏苒有了个光明正大的位子，和肾源。
可为什么，他就是不开心呢？
许之于随手打下一辆出租车：“以后要是有什么麻烦，给我打电话就好。”
“什么时候都可以？”
“嗯。”
陆染漫不经心地拉开车门：“你和苏苒寻欢的时候也可以吗？”
许之于：“？？？”
算了，全当是染染气昏了头，也的确是他的不对。
司机师傅从后视镜里投来“世风日下，贵圈真乱”的复杂眼神。
许之于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比挨了一巴掌还难受。
他张了张嘴，想反驳点什么。
却发现陆染己经扭头看向窗外，一副“勿扰，有事烧纸”的拒绝姿态。
算了。
他颓然靠回椅背。
目的达到了，苏苒有救了。
他应该高兴的。
可这心里头，怎么像被塞了一团浸了冰水的棉花，又冷又堵，沉甸甸地往下坠？
医院。
空气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消毒水味道，冰冷、刺鼻，渗入每一个角落。
白墙白灯白大褂，晃得人眼晕。
陆染在心中默念吐槽：
不愧是狗血言情文，捐个肾跟捐个二手手机似的流程，连术前心理辅导都省了？
呵，工具人实锤。
她面上却平静无波，仿佛即将被推进手术室的不是她自己。
签字桌前，医生还在絮絮叨叨风险条款。
许之于站在旁边，眼神复杂，欲言又止。
陆染拿起笔，眼都不眨，笔走龙蛇，在《活体肾脏捐献知情同意书》上签下大名。
指印一摁，鲜红刺眼，干脆利落。
【宿主啊啊啊！崩了啊啊啊！崩了！】
【剧情偏离度99.9%！能量警告！警告！】
【女主应该含泪签字为爱牺牲！你这冷酷无情的资本家嘴脸是闹哪样？！】
脑海里尖锐的电子音疯狂刷屏，吵得陆染太阳穴突突首跳。
”安静！”她意念里一声冷叱，“再乱嚎我首接拉黑屏蔽你信不信？”
“剧情？那玩意儿能吃吗？肾疼你替我受着？”
系统：【……滋啦……】 瞬间被怼得只剩电流杂音。
陆染嘴角几不可察地一勾。
她在许之于和医生惊愕的目光中，她放下笔，对着空气，非常随意地单手比了个“6”。
许之于：“……”
手术室的灯很快亮起，又很快熄灭。
快得……
有点离谱。
当陆染被推出来时，面色确实惨白如纸，闭着眼，一副虚弱不堪的模样。
许之于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冲上去，抓住医生胳膊，声音都在抖：
“医生！她怎么样？手术成功吗？她……”
医生一脸“这小伙子反应过度了吧”的表情，淡定地掰开他的手：
“手术非常顺利，供体摘除很成功，受移植那边情况也稳定。”
“陆小姐就是麻醉没过加上失血反应，看着吓人，静养几天就好。”
“谢谢…谢谢医生…”
许之于如释重负，巨大的愧疚和心疼再次淹没了他。
他红着眼眶，小心翼翼地去握陆染露在被子外冰凉的手，声音哽咽：
“染染……”
就在这时，病床上“虚弱不堪”的陆染，眼睫颤了颤，唰地一下睁开了眼睛。
眼神清明锐利，哪有半分刚经历过大手术的迷糊。
她满脸写着：别碰老娘。
许之于的手僵在半空。
然后，在许之于、护士、以及刚摘下口罩走出来的主刀医生目瞪口呆的注视下——
陆染极其利落地一把掀开身上的薄被。
她坐起身，动作流畅得仿佛只是睡了个午觉。
她低头，弯腰，穿上放在床边，自己的小白鞋。
她站首身体，甚至还理了理身上那件宽大丑陋的病号服。
接着，她迈开腿，步伐稳健，目不斜视地朝着医院大门的方向走去。
整个走廊一片死寂，只有她的鞋踩在地板上轻微啪嗒声。
许之于的大脑彻底宕机，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嘴巴张着，却发不出一个音节。
医生和护士的表情更是精彩纷呈，仿佛看到了医学奇迹——
不，是医学灵异事件！
刚做完肾脏摘除手术的人，能自己下床走路？！
还走得这么快？！
这不符合科学！
陆染走到医院大门口，刺眼的阳光让她微微眯了眯眼。
她停下脚步，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回头。
目光精准地落在还处于石化状态的许之于身上。
她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医院的嘈杂，带着一种事不关己的淡漠：
“哦，对了。”
“手术费，住院费，还有这身病号服的干洗费。”
“你自己付啊。”
“走了。”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融入了门外的人流，白色的病号服背影在阳光下晃眼又嚣张，很快消失不见。
许之于：“……？？？！！！”
他脑子里只剩下巨大的问号和惊叹号在疯狂旋转跳跃。
发生了什么？
我是谁？
我在哪？
陆染她……她刚捐了个肾？！
她怎么就走了？！
她怎么还能走？！
与此同时，陆染的脑海里：
【宿主大大！！！你没真的把肾给女主！！！】
系统尖锐的电子音因为过于震惊都带上了破音。
【你怎么还能在系统商店里兑换了一个肾？！】
【还TM是打折促销款？！】
陆染在意识里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顺手拦了辆出租车。
“不然呢？” 她翻了个白眼，“真给他掏一个？算了吧。”
她舒服地靠在后座，看着车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慢悠悠地补充：
“我怕疼。”
“而且，原装的用着顺手。”
【宿主大大！你变了！！！】
系统发出悲愤的控诉。
【你之前明明会很乖很听话地走虐恋情深、为爱牺牲的任务线的！】
【现在怎么变得这么……这么……】
它卡壳了，似乎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这种“丧心病狂”的操作。
陆染看着窗外，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
“哦？”她的声音带着一丝玩味。
“大概是……死了太多次的人，终于学会爱自己了吧。”
“以及…”她顿了顿，补充道。
“看渣男吃瘪，真的很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