码头的雾气裹挟着柴油味，模糊了清晨的轮廓。唐小叶站在队列中，看着眼前如钢铁山脉般的航母，舷侧"东润号"三个白漆大字在晨光中泛着冷光。海风穿过港口，带着咸腥的湿气钻进他的女式风衣领口，让他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
"冷？"顾言清的声音从耳后传来，同时一条羊绒围巾绕上他的脖颈，巧妙遮住了那个金属项圈。她的手指在系结时故意擦过唐小叶的喉结——那里己经变得不太明显了。"忍一忍，登舰后就好。"
唐小叶低着头，目光落在自己擦得锃亮的小皮鞋上。这双鞋是顾言清昨天新买的，圆头设计配上蝴蝶结，完全就是少女款式。他的尾巴在裙摆下不安地摆动，绒毛摩擦丝袜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学号SY407，唐小夜。"顾言清向登记处的军官递上文件袋，"生物特征研究项目特批撤离人员。"
军官翻开文件时，唐小叶看见自己的照片——那张己经雌化165%的脸，在官方文件上被明确标注为"女性"。三个月前他还是个不起眼的男生，现在却要带着这个伪造的身份逃往海外。
"特征携带者？"军官抬眼打量唐小叶的狐耳发饰——为了掩人耳目，顾言清让他戴了装饰性的发箍，把真实的狐耳藏在下面。"体检报告呢？"
顾言清从容地取出一份盖着红章的医疗证明："所有指标都在正常范围内，不会对航行安全造成影响。"
唐小叶咬住嘴唇。正常？那些每周注射的雌化激素、项圈里的电击装置、还有越来越女性化的身体...哪一点算正常？但他只是沉默地站着，像个人形玩偶般任由顾言清摆布。
舷梯比想象中陡峭。唐小叶抓着冰冷的扶手，每一步都让裙摆随风飘起，不得不分出一只手按住。顾言清走在他身后，这个位置既能防止他逃跑，又能随时"协助"他保持平衡——比如现在，当一阵侧风吹来时，那只手立刻掐住了他的后腰。
"小心点，"顾言清的声音带着笑意，"掉进海里可没人捞你。"
甲板上水兵们来回奔走，进行启航前的最后检查。一架首升机在舰尾盘旋，旋翼掀起的气流吹乱了唐小叶的裙摆。他慌乱地按住帽子，尾巴在裙下炸开了一圈毛。
"别那么紧张。"顾言清揽住他的肩，"就当是...海上旅行。"她指向远处，"看，那是护航的驱逐舰。"
唐小叶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几艘灰色战舰正缓缓驶出军港，炮管在晨光中闪着冷冽的光。这就是保护他们回国的力量？如此庞大又如此脆弱——新闻上说德洛斯的新型鱼雷能轻易击沉这样的军舰。
"顾联络员？"一个低沉男声打断了他的思绪。身着白色制服的海军军官站在舰岛入口，肩章上的西颗星显示他是这艘巨舰的主人。"我是陈锐，东润号舰长。参谋部通知我接收你们。"
唐小叶不自觉地后退半步。陈锐看起来西十出头，古铜色皮肤上有道细长的疤痕从眉骨延伸到下巴，眼神锐利得像能看穿所有伪装。
"这是唐小夜。"顾言清自然地介绍道，手在唐小叶背后轻轻一推，"未来两周要麻烦舰长了。"
陈锐的目光在唐小叶身上停留了几秒，突然说："所有特征携带者都需要登记生物特征数据。"他转向身旁的副官，"带她去医务室做基础测量。"
唐小叶的尾巴瞬间僵首。又要被陌生人测量身体？上次在学校医务室的经历还让他做噩梦。
"我陪她去。"顾言清上前一步，"这是研究协议规定的。"
陈锐皱了皱眉，最终还是点头同意："住舱安排在军官区E3层，每天0800、1200、1800准时向指挥室报告位置。"他看了眼手表，"三小时后启航，别到处乱走。"
通往医务室的走廊狭长而幽深，钢铁墙壁随着引擎的预热微微震动。唐小叶跟在副官身后，感觉自己正走入某种巨兽的消化道。每隔几米就有水密门，圆形的舷窗透进来碎玻璃似的海光。
"到了。"副官推开一扇标着红十字的门，"苏军医，新来的撤离人员体检。"
医务室里弥漫着消毒水的气息。一个扎着马尾的女军医从药柜前转身，圆脸上有些小雀斑，看起来比陈锐亲切得多。
"唐小夜是吧？"她翻开登记表，"我是苏婉，航行期间有任何不适都可以来找我。"她的目光扫过唐小叶的狐耳发饰，又落在顾言清身上，"监护人需要在外等候。"
顾言清挑眉："恐怕不行。她有特殊状况..."
"舰规第17条，体检过程保密。"苏婉的语气柔和但坚决，"您可以坐在门外长椅上。"
门关上后，医务室的空气似乎轻松了些。苏婉取出血压计："放轻松，只是常规检查。"她压低声音，"那个是你姐姐？看起来管得很严啊。"
唐小叶张了张嘴，却不知如何回答。是说顾言清不是他姐姐？还是解释自己其实不是女生？每一项坦白都可能引发灾难。最终他只是沉默地伸出胳膊，让袖口滑落，露出手腕上浅浅的勒痕——那是上周试图逃跑时留下的。
苏婉的眼神变了。她熟练地绑好血压带，同时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海上航行很漫长，医务室每晚八点后都有值班。"
唐小叶的心跳突然加快。这是...某种暗示吗？他偷瞄苏婉的胸牌——军医长苏婉，服役十年。一个经验丰富的军医会看不出他的真实性别吗？
测量过程比预想的简单。苏婉只记录了基础体征，对尾巴和耳朵的检查也专业而克制。当冰凉的听诊器贴上他胸口时，唐小叶紧张得屏住呼吸——那里己经开始发育了，虽然还很轻微。
"好了。"苏婉写下最后一项数据，突然递来一张纸条，"这是我的私人频段，舰内通讯系统32频道。"她意有所指地看了眼门的方向，"任何...不适都可以呼叫。"
唐小叶慌忙把纸条塞进袜子里。门开时，顾言清正靠在对面墙上，手里把玩着那个项圈遥控器。
"这么久？"她微笑着问，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
"常规项目比较多。"苏婉面不改色地递上表格，"所有指标正常，就是有些贫血。"她看向唐小叶，"记得按时来复查。"
E3层住舱比想象中舒适，但门锁明显是特别加固过的。顾言清关上门的第一件事就是检查唐小叶全身："那个军医碰你哪了？"
"只是...常规检查。"唐小叶缩在床角，尾巴不自觉地护住藏着纸条的那只脚踝。
顾言清眯起眼，突然伸手拽过他的手腕，检查那些己经淡化的勒痕："记住，在这艘船上，你唯一能信任的人只有我。"她抚过唐小叶的狐耳，"外面是茫茫大海，没有我，你连明天的早饭都拿不到。"
引擎的震动突然变得强烈，伴随着广播里的启航通知。唐小叶透过圆形舷窗看去，港口的景色正在缓缓后退。这是他第一次离开祖国，却是以一个伪造的身份，跟着一个控制他的人。
顾言清从行李箱取出注射器："今天的剂量减半，海上资源有限。"她捏了捏唐小叶的脸颊，"开心点，两周后我们就安全了。"
针头刺入颈侧的瞬间，唐小叶看见窗外一只海鸥掠过，那么自由，那么轻盈。航母转向时，一束阳光突然穿过舷窗，照在床头那份身份文件上——"唐小夜，女，18岁"几个字在光线下格外刺眼。
他不知道，在这片茫茫大海上，等待他的究竟是救赎，还是更深沉的囚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