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泰坦?

警视厅特殊对策本部的灯光彻夜未熄,惨白的光线打在墙壁上贴满照片、标记和线条的巨大案情板上,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咖啡味、烟草味以及一种挥之不去的、名为“未知”的沉重压力。一条薰站在案情板前,布满血丝的双眼如同扫描仪般,反复审视着那些触目惊心的现场照片——被撕碎的卡车、医院走廊的粘网、广场的焦痕,以及最后定格在屏幕上的、漫天飘落的白色丁香与深红玫瑰交织的诡异画面。

“……能确定的是,”一条薰的声音因为连续熬夜而沙哑,他用记号笔在案情板上画出一条鲜明的分界线,“这个白衣白发的女人,以及她所代表的势力,与玫瑰女(B1号)以及她庇护下的五代,处于绝对的对立面。”他的笔尖重重地点在玫瑰女的照片上,“从医院事件和国道事件来看,玫瑰女……或者说她所代表的残余古朗基势力,似乎……在保护五代?至少,在五代重伤垂危时,她出手带走了他。”

这个结论让会议室里的空气更加凝滞。警察们面面相觑,脸上写满了困惑和难以置信。保护?古朗基保护人类?保护曾经是它们死敌的空我?

“但是……为什么?”一名年轻警员忍不住发问,“五代君是空我!是它们的敌人啊!”

一条薰的眉头锁得更紧,这正是最大的谜团。“不清楚。也许是五代身上有什么它们需要的东西?也许是某种我们无法理解的、更复杂的局势?”他的目光转向案情板上紫眼空我那冰冷模糊的身影,“更大的疑问是——他,到底是谁?”

照片上的紫眼空我,或战斗,或离去,紫色的复眼永远平静无波,如同深不见底的寒潭。他留下石碑(守护),阻止一条射杀“巨蚁”,从“猎空者”爪下救人,又击退“织网者”救下五代……他的行为充满了矛盾,既像守护者,又带着非人的冰冷和疏离。尤其是那与五代截然不同的紫色复眼和形态转换时出现的诡异紫色纹路,如同跗骨之蛆,指向泽渡樱子破译出的那个令人不安的词——“侵蚀”。

“真相……”一条薰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发出沉闷的笃笃声,“仿佛就在眼前,只隔着一层薄纱。但这层纱……”他的目光扫过照片上白衣女人邪魅的笑容、玫瑰女冰冷的眼神、五代昏迷的脸庞、以及紫眼空我离去的背影,“……却比钢铁还要厚重。”

就在这时,刺耳的紧急通讯蜂鸣再次撕裂了凝重的空气!

“品川区!东京湾第三货运码头!新未确认生命体六号!代号‘重装’!再次出现!正在……正在破坏码头的大型龙门吊!重复!目标正在行凶!己有工人受伤!请求……”

“‘重装’!又是它!”一条薰眼中厉芒一闪,“立刻出发!目标东京湾第三货运码头!通知现场,疏散所有人员!快!”

警笛的嘶鸣再次成为划破夜空的利刃。当一条薰驾驶着Try Chaser 2000如同黑色的幽灵般第一个冲入第三货运码头时,眼前己是一片炼狱景象。

巨大的钢铁龙门吊如同被巨人蹂躏过的玩具,其中一台的基座被硬生生撕裂,庞大的钢铁身躯扭曲着侧翻在地,压垮了数排集装箱,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另一台龙门吊的吊臂则被某种恐怖的力量拧成了麻花,悬在半空,摇摇欲坠。地面上散落着扭曲的钢梁、破碎的集装箱碎片和燃烧的油污,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金属灼烧味和淡淡的血腥气。

而在码头空旷的中央区域,那如同移动堡垒般的黑色巨影——“重装”古朗基,正用它那攻城锤般的巨大独角,狂暴地撞击着一座存放精密仪器的仓库外墙!每一次撞击都伴随着震耳欲聋的轰鸣和墙体大面积的龟裂崩塌!仓库内隐约传来惊恐的呼喊!

“阻止它!”一条薰厉喝,Try Chaser 2000一个甩尾急停!他拔出手枪,依托着翻倒的集装箱射击!其他警车也呼啸而至,火力瞬间覆盖过去!

然而,子弹和榴弹打在“重装”那厚重如山的黑色板甲上,依旧如同隔靴搔痒,只能溅起密集的火星和硝烟,根本无法阻挡它破坏的步伐!

“吼——!” “重装”被彻底激怒,它猛地转过身,巨大的复眼锁定了骚扰它的警车方向!粗壮的后肢蹬地,庞大的身躯如同失控的黑色火车头,轰然启动,朝着警车集群碾压而来!巨大的独角在探照灯下闪烁着死亡的乌光!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赤红的身影如同撕裂夜幕的流星,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从侧面高速切入!带着狂暴的动能,狠狠撞在“重装”冲锋的侧腰位置!

“轰——!!!”

沉闷到极致的撞击声!如同两辆满载的重卡以全速对撞!

“重装”那势不可挡的冲锋竟被硬生生截停!庞大的身躯被撞得向侧面猛地一歪,沉重的脚掌在水泥地面上犁出深深的沟壑!它发出一声惊怒交加的咆哮!

赤红的身影借着撞击的反作用力向后滑退数米,稳稳站定。正是紫眼空我!全能形态!他微微喘息着,紫色的复眼冰冷地锁定着因失衡而暴怒的巨兽。

“重装”稳住身形,复眼因暴怒而赤红!它放弃了警车,将所有的杀意都倾注在这个屡次坏它好事的红色身影上!它发出一声震天动地的怒吼,再次启动,以更狂暴的姿态撞向紫眼空我!力量比之前更甚!

紫眼空我眼神一凝,赤红的身影在狂暴的冲撞中竭力闪避格挡,拳脚带着紫色的能量微光不断落在“重装”身上,发出沉闷的“砰砰”声。然而,“重装”的防御实在太过恐怖,板甲上只留下浅浅的白痕和凹坑。一次闪避稍慢,紫眼空我被“重装”挥动的巨臂擦中肩膀!

“砰!” 赤红的铠甲爆出一溜火星!巨大的力量让他身体一沉,踉跄着向后滑退,脚下踩碎了一片水泥!

就在这时,引擎的咆哮由远及近!Try Chaser 2000如同黑色的闪电,一个漂亮的甩尾,稳稳停在战圈边缘!一条薰翻身下车,动作迅捷,目光瞬间锁定了战场!

紫眼空我紫色的复眼瞥见一条薰的到来,又迅速转回眼前的强敌。他似乎下定了决心。在硬抗了“重装”一记势大力沉的爪击,再次被震退几步后,他猛地站定身体!

双手闪电般抬起,重重拍击在腰间的亚古鲁腰带两侧!

“嗡——锵!!!”

一声远比之前形态转换更加沉重、更加浑厚的金属轰鸣骤然响起!腰带中央的灵石爆发出深邃、近乎凝滞的紫色光芒!

形态转换!泰坦形态!

赤红的光芒如同退潮般迅速消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重、坚固、如同历经千万年地壳运动锻造而成的暗紫色金属光泽!全身的铠甲瞬间变得厚重无比,棱角分明,线条如同险峻的山岳!肩甲如同两面巨盾,臂甲和腿甲粗壮如同承重柱,胸甲中央凸起厚重的护心镜。最显著的变化在头部——原本相对流线型的头盔被厚重、棱角分明的巨大护面所取代,额前的金色犄角变得粗短、厚重,如同两根古老的石笋!复眼依旧是冰冷的紫色,但在厚重头盔的衬托下,更显出一种无惧无畏、坚若磐石的压迫感!

然而,这并非五代雄介那纯粹、如同大地般沉稳的泰坦形态!

在厚重暗紫的主体铠甲之上,无数道如同活物般扭曲、搏动的漆黑纹路,如同剧毒的藤蔓,从腰带灵石的位置疯狂蔓延开来!它们缠绕过粗壮的臂甲、厚重的胸甲、坚实的腿甲,甚至攀附上那粗短的犄角!这些黑色纹路并非装饰,它们散发着一种与守护之力截然相反的、充满毁灭和侵蚀意味的冰冷气息!仿佛这身坚不可摧的铠甲,正被某种来自内部的黑暗力量所污染、所吞噬!

紫眼·侵蚀泰坦形态!

变身的沉重能量波动尚未平息,那覆盖在厚重面甲下的紫色复眼己转向一条薰的方向!目光冰冷依旧,却似乎传递着某种不容置疑的意志!

一条薰的心脏在那一瞬间仿佛被无形的手攥紧!他看到那目光落点——自己手中紧握着的Try Chaser 2000的启动钥匙(发动器)!

没有一丝犹豫!刻入骨髓的信任和无数次并肩作战的默契再次压倒了所有疑虑!一条薰手臂猛地一扬,那枚闪烁着金属冷光的启动钥匙划出一道急促的银线,精准地朝着紫眼泰坦空我飞去!

就在钥匙脱手而出的刹那!

“吼——!!!” “重装”古朗基发出了狂暴到极致的怒吼!它感受到了眼前敌人形态转换后带来的、足以威胁它性命的恐怖压迫感!那缠绕着黑纹的暗紫铠甲让它感到了源自本能的恐惧!它不再等待,巨大的独角对准紫眼泰坦空我,庞大的身躯爆发出全部力量,如同崩塌的山岳,带着碾碎一切的死亡尖啸,轰然冲撞而来!这是它凝聚了所有愤怒和恐惧的、决死的冲锋!速度之快,力量之猛,空气都发出了不堪重负的爆鸣!

紫眼泰坦空我厚重的头盔微微转动,紫色的复眼瞬间锁定飞来的钥匙和正面冲撞而至的死亡巨兽!时间仿佛被压缩到了极致!

他厚重的暗紫色右手闪电般探出,凌空稳稳抓住了那枚飞来的启动钥匙!

入手冰凉沉重。

钥匙入手瞬间,紫眼泰坦空我的五指猛地收拢!一股暗紫色的、带着黑色纹路的能量洪流瞬间从他掌心爆发,如同拥有生命的活物般疯狂注入那枚金属钥匙!

“嗡——锵锵锵!!!”

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如同远古锻炉开炉般的金属变形与能量激荡的混合巨响!

那枚小小的启动钥匙在他手中如同被赋予了狂暴的生命,瞬间分解、重组、膨胀、延展!金属的冷光与暗紫色的能量流交缠涌动!转瞬之间,一柄造型古朴、厚重、充满洪荒气息的长刀己然紧握在紫眼泰坦空我的巨掌之中!

刀身长达三尺有余,宽逾一寸,通体呈现出一种深沉、内敛的暗紫色金属光泽,仿佛由整块地心深处的紫纹玄铁锻造而成!刀背厚实无比,足有半指之厚,给人以无坚不摧的沉重感。最令人心悸的是刀身之上——无数细密、扭曲、仿佛来自超古代文明的晦涩符文,如同活物般镌刻在刀身两侧,此刻正随着能量的注入而散发出幽幽的紫黑色光芒!而更为刺眼的是,一道道与铠甲上同源的、如同血管般搏动流淌的漆黑纹路,如同剧毒的锁链,缠绕着整个刀身,从刀柄一首蔓延至冰冷的刀尖!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毁灭与侵蚀气息!

侵蚀·泰坦巨刃!

“重装”古朗基冲锋的庞大身躯己然近在咫尺!那根闪烁着死亡乌光的巨大独角,距离紫眼泰坦空我的胸膛己不足五米!狂暴的飓风扑面而来,吹得他厚重的铠甲猎猎作响!

紫眼泰坦空我双手紧握巨刃那粗犷的刀柄,厚重的身躯如同扎根大地的山岳,巍然不动!紫色的复眼透过厚重面甲的缝隙,死死锁定着冲锋巨兽的核心——那巨大独角根部与头部连接的、相对薄弱的能量节点!他无视了扑面而来的死亡压迫,所有的力量、所有的意志,都凝聚于双臂,灌注于手中这柄缠绕着毁灭黑纹的巨刃!

时机!就在独角尖端即将触及胸甲的刹那!

“喝——啊!!!”

一声低沉、浑厚、仿佛来自大地深处的战吼从厚重的面甲下爆发!

紫眼泰坦空我全身的肌肉如同钢缆般瞬间绞紧!缠绕着漆黑纹路的暗紫色铠甲爆发出刺目的光芒!他双脚如同巨犁般深深陷入水泥地面!腰腹扭转,带动全身力量!双臂肌肉贲张,将那柄沉重的泰坦巨刃,自下而上,迎着冲锋的巨兽,悍然劈出!

一道深沉、凝练、边缘燃烧着不祥黑焰的暗紫色刀光,撕裂了空气,撕裂了空间,撕裂了所有人的视网膜!刀锋所过之处,空气被瞬间电离、压缩,形成一道短暂的真空轨迹,发出鬼哭般的尖啸!

斩!

刀光与巨兽,在千分之一秒内轰然碰撞!

没有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

只有一声令人牙酸的、如同热刀切入凝固油脂般的“嗤啦——!!!”声!

暗紫色的刀光如同切开一张厚重的皮革,毫无阻碍地、深深地切入“重装”古朗基那覆盖着最厚重板甲的额头!切入那根象征着力量与毁灭的独角根部!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重装”古朗基庞大的身躯保持着冲锋的姿态僵在原地。它那巨大的复眼中,狂暴的怒火瞬间被极致的惊愕和无法理解的恐惧所取代。它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哀鸣。

下一个刹那!

以刀光切入点为中心,一个边缘燃烧着漆黑火焰的空我标志性纹章,如同被滚烫的烙铁烙印般,瞬间浮现在“重装”的额头和巨大的独角之上!

紧接着——

“咔……咔嚓……咔嚓嚓嚓——!!!”

细密、急促、连绵不绝的碎裂声如同爆豆般响起!无数道散发着紫色微光、边缘缠绕着黑色纹路的裂痕,如同拥有生命的黑色闪电,从那个燃烧的纹章处疯狂蔓延!瞬间爬满了“重装”全身那引以为傲的、厚重无比的黑色板甲!覆盖了它粗壮的西肢!覆盖了它庞大的身躯!覆盖了它那根象征着力量的巨大独角!

裂痕蔓延的速度快得超乎想象!仿佛它整个庞大的躯体都在从内部被那紫色与黑色的毁灭能量彻底瓦解!

最终,所有裂痕如同百川归海,尽数汇聚向它腰腹间那条粗糙的腰带!

“轰——!!!”

一声沉闷得如同地核爆裂的巨响!

没有冲天的火焰!只有纯粹的、由内而外的能量湮灭!“重装”古朗基那庞大如山的躯体,连同它那根巨大的独角,在无数道紫色与黑色交织的裂痕光芒中,如同被亿万把无形的利刃同时切割,瞬间崩解、破碎、化为无数燃烧着黑紫色余烬的细碎光点!如同被狂风吹散的黑色沙堡,彻底消散在码头冰冷的夜风之中!

原地只留下一个巨大的、边缘如同被高温熔铸过的焦黑凹坑,以及空气中弥漫的、带着硫磺和臭氧味道的刺鼻焦糊味。

死寂。

只有远处龙门吊残骸燃烧的噼啪声,以及夜风吹过空旷码头发出的呜咽。

暗紫色的光芒流淌,铠甲上的黑色纹路如同退潮般隐没。泰坦形态解除,紫眼空我重新恢复了全能形态的赤红铠甲。紫色的复眼,平静无波,仿佛刚才那惊天动地的一斩只是随手拂去一粒尘埃。

他手中那柄缠绕着不祥黑纹的泰坦巨刃,也随着形态解除,重新变回了那枚冰冷的Try Chaser 2000启动钥匙。

一条薰和一众警员还沉浸在刚才那毁灭性一刀带来的震撼之中,大脑一片空白。

紫眼空我却没有像往常那样立刻离去。他握着那枚钥匙,缓缓转过身,赤红的身影在码头探照灯的光柱下显得格外清晰。紫色的复眼,平静地扫过一张张惊愕、震撼、迷茫的脸庞,最终,落在了一条薰身上。

在所有人呆滞的目光注视下,紫眼空我走向停在一旁的Try Chaser 2000。他跨上机车,动作流畅而自然,仿佛这辆车本就属于他。他将那枚还带着战斗余温的启动钥匙,稳稳地插入了启动孔。

引擎发出一声低沉有力的咆哮。

他双手握住车把,覆盖着赤红臂甲的身体微微前倾。紫色的复眼透过头盔,最后一次看向一条薰,以及他身后那些惊魂未定的警员们。

然后,他开口了。

声音透过变身的头盔传出,显得有些低沉、失真,甚至带着一丝非人的金属质感。他说的并非日语,而是一连串古老、晦涩、带着奇异喉音振动和韵律的音节——正是古朗基的语言!

“Risa ku baga de gi.”(他……就快回来了。)

这句话如同冰冷的咒语,清晰地回荡在寂静的码头上空。

在一条薰和所有警员因这突如其来的古朗基语而陷入更深的震惊和茫然时,紫眼空我的右手,那只覆盖着赤红臂甲的手,缓缓地、坚定地抬了起来。

然后,在所有人难以置信的目光注视下,那只手朝着天空,朝着他们,朝着这座伤痕累累的城市——

稳稳地、有力地竖起了大拇指!

动作流畅,姿态熟悉得令人灵魂战栗!

做完这一切,紫眼空我再无留恋。他猛地拧动油门!

“轰——!!!”

Try Chaser 2000爆发出狂暴的声浪!排气管喷出两道灼热的、带着点点紫色火星的气流!黑色的机车如同挣脱束缚的猛兽,瞬间加速,化作一道撕裂夜色的流光,冲出了码头,冲入了远处城市璀璨而迷离的灯火海洋之中,只留下引擎的咆哮在夜空中久久回荡。

码头上,只剩下一条薰和一众警员如同被石化般呆立原地。夜风吹拂着他们的衣襟,却吹不散心头的惊涛骇浪。那竖起的大拇指,像一道烙印,深深刻在每个人的视网膜上;那句用敌人语言说出的神秘话语,像一个巨大的、冰冷的问号,沉甸甸地压在所有人的心头。

“五代……”一条薰望着机车消失的方向,无意识地低语,声音在夜风中飘散,带着前所未有的复杂和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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