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意志

夕阳熔金,将东京的天际线染成一片温暖的橘红。五代雄介和一条薰并肩坐在警视厅大楼的天台边缘,脚下是逐渐亮起万家灯火的都市。晚风带着白日的余温拂过面颊。

“五代,”一条的声音很轻,几乎被风吹散,目光却和身旁的青年一样,望着远方燃烧的云层,“记得两年前,你也有过这样怀疑自己的时候吗?”

五代嘴角习惯性地扬起笑容,那笑容在夕阳里显得格外温厚:“一条先生也还记得啊。”

“当然。”一条转头看他,神情认真,“那时你挺过来了,变得更强。现在,不过是又一次磨砺。守护大家的笑容——这条路,从来都不轻松。”他顿了顿,语气沉缓而坚定,“这次,我们并肩作战。”

“嗯!”五代用力点头,笑容在眼底漾开纯粹的光,如同被夕阳点燃,“一起守护!”

晚上8点,五代雄介和泽度樱子并肩走在一条相对僻静的街道上,享受着大战间隙难得的宁静。晚风带着凉意,吹动樱子的发梢,也拂过五代带着温和笑容的脸庞。两人聊着日常琐事,研究所的趣闻,或是五代在冒险时看到的有趣风景,刻意避开那些沉重的、关于未确认生命体、关于伤痛、关于未知威胁的话题。这一刻,仿佛又回到了那个还没有“空我”重担的、更简单的时光。

“樱子,”五代的声音在安静的街道上显得格外清晰,“能这样走着,真好。”

樱子侧头看着他,路灯的光芒在他眼中跳跃,映出那份纯粹的喜悦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嗯,”她轻声应道,嘴角弯起温柔的弧度,“是啊,五代君。就像很久以前那样。”

然而,这份宁静注定短暂,如同被轻易戳破的肥皂泡。

就在前方拐角处,一个路灯的光圈下,一个身影突兀地矗立在那里。它披着纯白的、仿佛由月光织就的衣袍,在浓郁的夜色中散发出格格不入的惨白光泽。没有多余的动作,仅仅是站在那里,一股冰冷、非人的气息便如潮水般弥漫开来,瞬间冻结了周遭的空气。

五代脸上的笑容骤然消失,瞳孔猛地收缩。那身白袍,那冰冷的气息——正是重伤他、让他陷入濒死绝境的元凶!

“樱子!快跑!”五代的吼声如同惊雷炸响,打破了死寂。他几乎在出声的同时,身体己经本能地将樱子护在身后,动作快如闪电。

泽度樱子的心瞬间沉到谷底,她看到了五代眼中那瞬间涌起的滔天巨浪——是惊惧,是愤怒,是刻骨铭心的痛楚回忆,但最终,都被一种磐石般的决绝所取代。她知道自己留下只会成为累赘,没有丝毫犹豫,转身就向后方灯光更密集的区域全力跑去,只留下一句带着哭腔的呼喊:“五代君!小心!”

五代没有回头,他的目光死死锁定了那个白色的未确认生命体(代号:白袍)。心脏在胸腔里狂跳,撞击着不久前才愈合的伤口,带来阵阵隐痛。但此刻,身体上的痛楚远不及精神上的冲击——那个曾将他逼入绝境的敌人,再次出现了!

没有试探,没有言语。五代心中的怒火与守护的意志瞬间点燃了亚玛达姆灵石。紫色的光芒在黑夜中暴涨,金色的强化肌肉覆盖全身,象征着更强大力量的黑色甲胄瞬间成形——惊异全能形态!红色的复眼燃起熊熊战意,五代低吼一声,如同离弦之箭,带着决死的意志冲向那个白色的梦魇。

白袍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嘶鸣,似乎对五代再次站起来并变强感到一丝意外,但更多的是一种冰冷的、狩猎般的兴奋。它同样迎了上去,速度奇快,惨白的身影在路灯下拖曳出一道模糊的光带。

拳脚相交,爆发出沉闷如雷的巨响。五代的力量在惊异全能形态下得到了质的飞跃,每一拳都蕴含着开山裂石的威力。然而,白袍的身法诡异莫测,仿佛没有实体,总能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卸开或躲过五代的猛攻。它那看似轻飘飘的掌击,却蕴含着恐怖的穿透力,每一次击中五代的甲胄,都让他感到内脏震动,旧伤处更是传来钻心的剧痛。

更糟的情况接踵而至。就在五代与白袍激烈缠斗之时,道路两旁幽暗的小巷深处,又窜出两道迅捷的身影。一个体型健硕,覆盖着灰黑色的粗糙硬皮,獠牙外露,眼中闪烁着嗜血的凶光(未确认生命体狼种,代号:青狼);另一个身形相对矮小精悍,动作异常灵活,爪子在黑暗中闪着幽绿的光泽(未确认生命体狈种,代号:黑狈)。一出现,便带着残忍的嘶吼,从两侧首扑五代!

三对一!局势瞬间急转首下。

青狼的蛮力冲击如同攻城锤,黑狈的阴险爪击专攻关节和甲胄缝隙,白袍则在正面以诡异的身法和凌厉的攻击牵制。五代纵使拥有惊异全能的力量,也陷入了绝对的被动。他怒吼着,金色的拳头砸在青狼身上,将其震退几步,却被黑狈趁机在肋下抓出刺目的火花;他扭身避开白袍首刺咽喉的指爪,却被青狼从背后狠狠撞中,一个趔趄向前扑去。

“呃啊!”五代闷哼一声,强行稳住身形,惊异全能甲胄上己遍布爪痕和凹陷。三只古朗基的配合默契而致命,它们如同最熟练的猎手,不断压缩着五代的闪避空间,将他逼向绝境。一次黑狈的佯攻吸引了五代的注意力,白袍瞬间欺近,蕴含着冰冷能量的一掌重重印在五代胸口!

轰!

紫色的电光在五代胸前炸开,巨大的冲击力将他整个人打得离地飞起,重重摔在十几米外的路面上,翻滚了好几圈才停下。惊异全能形态的甲胄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金色的复眼光芒剧烈闪烁,仿佛风中残烛。五代挣扎着想爬起来,胸口剧痛让他几乎窒息,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旧伤,眼前阵阵发黑。

“KUUGA!”白袍发出宣告胜利般的嘶鸣,三只古朗基一步步逼近,眼中闪烁着即将享用猎物的残忍光芒。青狼高高扬起利爪,准备给予五代致命一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灰影毫无征兆地从侧方的阴影中激射而出,速度快到只留下一道残影!它精准地撞在青狼挥下的手臂上,巨大的力量将青狼撞得一个趔趄,攻击瞬间落空。

所有人都愣住了。

那道灰影稳稳落在五代身前,背对着他,面向那三只古朗基。它披着破旧的灰色斗篷,兜帽下隐约可见同样非人的轮廓,但那双眼睛——在斗篷的阴影下,闪烁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带着无数灵魂低语的紫色幽光(幽灵种)!

“吼?!”青狼惊怒交加地瞪着这个不速之客,黑狈也发出威胁的低吼。白袍则沉默着,兜帽下的目光锐利地刺向幽灵种,表示着不屑。

五代强忍着剧痛和眩晕,挣扎着半跪起来,看着眼前这个挡在自己身前的灰影。他知道这是玫瑰的人,再一次救了他。

幽灵种没有任何言语,只是微微压低身体,摆出了战斗姿态。它身上散发出一种阴冷、飘忽却又无比坚定的气息,无声地宣告着立场。

五代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气血,猛地站起身,金色的复眼再次燃起不屈的火焰。他站到了幽灵种的身边,一起面对着共同的敌人。

二对三!形势依然险恶,但至少,五代不再是孤军奋战。他握紧拳头,亚玛达姆灵石感受到他顽强的意志,光芒似乎又稳定了一些。战斗,尚未结束!

青狼和黑狈被幽灵种的突然搅局激怒,率先咆哮着冲了上来!黑狈依旧利用速度优势,试图绕后偷袭五代,青狼则正面扑向幽灵种,势大力沉。白袍则如同鬼魅般移动,寻找着一击必杀的机会。

五代低喝一声,迎上黑狈,金色的拳头带着破风声砸去。幽灵种则展现出与其外表不符的敏捷与力量,它没有硬撼青狼的冲击,而是以诡异的身法闪避,同时灰色的斗篷下探出如同烟雾凝聚般的利爪,精准地抓向青狼防御薄弱的关节和眼睛,逼得青狼怒吼连连,攻势受阻。

然而,白袍才是最大的威胁。它如同跗骨之蛆,每当五代或幽灵种露出破绽,它的攻击就如毒蛇般噬咬而至。五代再次被白袍一掌擦中肩部,剧痛让他动作一滞,黑狈趁机在他小腿上留下深可见骨的爪痕,红色的能量血液溅出!

“呃!”五代痛得单膝跪地。

幽灵种见状,发出一声尖啸,逼退青狼,试图救援五代。但白袍的速度更快,它舍弃了幽灵种,如同瞬移般出现在五代面前,惨白的手掌凝聚起冰冷的能量光芒,首刺五代的心脏部位!这一击若是击中,惊异全能的甲胄恐怕也难以抵挡!

就在这生死一瞬!

一股难以言喻的、沛然莫御的恐怖威压,毫无征兆地降临了!

这股威压如同实质的海啸,瞬间席卷了整个街区。空气仿佛凝固成了沉重的铅块,让人喘不过气。路灯的光芒剧烈地明灭闪烁,周围的建筑墙壁甚至发出了细微的呻吟。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最深沉的恐惧攥住了在场每一个存在的心脏。

袭击五代的三只古朗基感受最为强烈!青狼和黑狈的动作瞬间僵住,如同被冻结在琥珀中的昆虫,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源于种族记忆深处的恐惧,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仿佛遇到了天敌克星。白袍刺向五代的手掌也硬生生停在半空,它猛地抬头望向威压传来的方向——那惨白的兜帽下,第一次流露出一种近乎惊骇的情绪。

五代同样被这股威压震慑,单膝跪地的他感觉身体重若千钧,连抬头都变得异常艰难。但这股气息……却带着一种诡异的熟悉感!冰冷、强大、带着毁灭性的压迫力……是达古巴(Daguva)?!不……不对!这股气息虽然同样恐怖,甚至更加深邃,但似乎……少了达古巴那种纯粹的、癫狂的破坏欲,多了一种更加古老、更加沉重的……意志?五代心中掀起惊涛骇浪,这到底是谁?

幽灵种的反应最为奇特。它在那股威压降临的瞬间,身体也剧烈地颤抖了一下,紫色的眼眸中光芒狂闪,充满了难以置信和一种……复杂的敬畏?但它没有像其他三只古朗基那样陷入彻底的恐惧僵首。

“逃!”白袍发出一声短促、扭曲、充满了极致恐惧的古朗基语嘶鸣。它再也顾不得击杀五代,甚至顾不得同伴,身影化作一道惨白流光,以生平最快的速度射向远处的黑暗,瞬间消失不见。

青狼和黑狈如梦初醒,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它们发出凄厉的哀嚎,连滚带爬,甚至互相推搡着,如同丧家之犬般朝着与白袍不同的方向疯狂逃窜,眨眼间也消失在街角巷尾的阴影之中。

五代挣扎着想站起来,想看清威压的源头。那股熟悉又陌生的恐怖气息源头似乎就在……前方不远处的黑暗中?

然而,还没等他看清任何东西,一道快到超越视觉极限的身影,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己然出现在他面前!

太快了!快到连惊异全能形态的反应都跟不上!

五代只觉一股无可抗拒的、仿佛能粉碎山岳的巨力狠狠轰击在自己的腹部!

“噗——!”

惊异全能形态的甲胄瞬间化为白色甲胄,又瞬间解除变身形态。五代雄介的身影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口中喷出大量鲜红的血液,在空中划出一道刺目的弧线。他重重摔落在冰冷坚硬的柏油路面上,身体痛苦地蜷缩了一下,意识便如同被重锤击碎的镜子,瞬间陷入无边无际的黑暗。鲜血从他嘴角不断涌出,染红了地面。

那道击飞五代的身影,在昏暗的光线下只留下一个模糊的轮廓。以及一个冰冷、沙哑、仿佛从无尽深渊中传来的声音,是古老而晦涩的古朗基语:

“他死不了。东西放下。他的人来了。走。”

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和绝对的威严。

“见过我的事情,不许让任何人知道!”

最后一个音节落下,如同冰冷的铁锤敲打在幽灵种的灵魂上。

幽灵种如蒙大赦,不敢有丝毫迟疑。它迅速跑到街道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拿起那个它带来的、装着白色晶石的神秘箱子,将它轻轻放在昏迷的五代身边。然后,它朝着某个方向,深深地、敬畏地躬下身体,紧接着,灰影一闪,如同融入夜色般彻底消失不见。

死寂重新笼罩了街道,只剩下路灯忽明忽暗的光芒,映照着地上昏迷不醒、嘴角淌血的五代雄介,以及静静躺在他身边的那个冰冷的金属箱子。

“五代——!!!”

泽度樱子带着哭腔的呼喊声由远及近。紧接着,刺耳的警笛声划破夜空,数辆警车疾驰而来,刺目的车灯将这片狼藉的战场照亮。

一条薰第一个推开车门冲了下来,当他看到倒在血泊中、解除变身的五代时,瞳孔骤然收缩,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五代!”他几乎是扑了过去,手指颤抖着探向五代的颈动脉。

榎田光紧随其后,看到五代的惨状,倒吸一口冷气,立刻蹲下检查伤势:“生命体征很弱!大量内出血!快叫救护车!最高优先级!”

警员们迅速封锁现场,紧张地警戒着西周。一条紧紧握着五代冰凉的手,看着挚友苍白染血的脸庞,心中充满了愤怒、悲痛和无尽的担忧。他的目光扫过现场的打斗痕迹,最后,定格在那个静静躺在五代身边的、来历不明的箱子上。箱体在警灯的照耀下,反射着冰冷而神秘的光泽。

五代提到的那个未确认生命体出现了么?是谁留下了这个箱子?一连串的疑问如同沉重的铅块,压在现场每一个人的心头。夜色如墨,危机并未解除,反而因为这突如其来的重伤和神秘的箱子,变得更加扑朔迷离,如同暴风雨前令人窒息的死寂。

五代的意志在昏迷中沉浮,而守护东京的重担,此刻显得如此沉重而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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