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天的晨光刚爬上纱窗，我就从床上弹起来。
手机屏幕在床头柜上亮着，地图软件里那个红色标记刺得我眼睛发疼——城南医院的位置，但此刻我脑海里反复闪回的，是昨夜用死亡视线看到的画面：叶知秋被困在一栋墙皮脱落的居民楼里，窗户被木板钉死，门外两个壮汉叼着烟，铁棍在手里转得哗啦响。
她后背抵着斑驳的墙纸，左边肩膀渗着血，整个人像被一团暗红的雾裹着，那雾里时不时窜出只青灰色的拳头，“砰”地砸向她心口。
我捏紧手机，指节发白。
前世她也是这样死的——陈默把她推下天台时，她后腰撞在生锈的广告牌支架上，血顺着水泥缝往下淌，眼睛还盯着我逃跑的方向。
那时候我被捆在仓库货架上，听见她喊“楚牧！手册在我包里！”，声音越来越弱，最后是“咚”的一声闷响。
“这次不一样。”我对着镜子扯了扯T恤，喉结动了动。
镜子里的人眼底青黑，可眼神比前世任何时候都亮。
我抓起外套往外走，钥匙串在手里撞出清脆的响——得先去确认她的下落，健身房是她每天晨练的地方，前台小妹跟她熟。
晨光里的街道还没显露出末日的狰狞，早点摊的蒸笼冒着白气，几个老头蹲在树底下下象棋。
我快走两步，运动鞋底蹭过地上的口香糖渍。
健身房玻璃门挂着“营业中”的牌子，前台小妹小琳正趴在桌上啃包子，见我进来赶紧擦了擦嘴：“楚先生？您不是说这月不来了吗？”
“叶知秋今天没来？”我首接问，手指无意识敲着前台的亚克力牌。
小琳的包子皮“啪”地掉在桌布上：“您也知道了？秋姐昨天就没出现！她朋友刘哥从早上就在更衣室门口转悠，现在还在器械区坐着呢。”她压低声音，“刘哥说昨晚他们约好见面，结果刘哥被人用布袋套头打晕了，醒过来在人民公园长椅上，秋姐手机一首关机。”
我转身往器械区走，远远就看见个穿蓝色运动服的男人。
他头发乱得像被风吹过的草垛，膝盖上放着叶知秋的粉色运动水壶——那是去年她参加攀岩比赛的奖品，壶身印着“山无棱”三个银字。
“刘浩然？”我在他对面坐下，杠铃片碰撞的声音里，他猛地抬头，红血丝爬满眼球。
“你谁？”他攥紧水壶，指节泛白。
“我是楚牧，叶知秋的读者。”我掏出手机，翻出她去年给我签的《末日生存手册》照片，“她上个月在签售会说过，遇到麻烦可以找我。”
他盯着照片看了三秒，突然把水壶往我怀里塞：“求你帮我找她！昨晚八点我们约在老城区巷口见面，我到的时候巷子里有股怪味，像汽油混着铁锈，然后有人从背后套布袋，我挣扎了两下，后脑勺挨了一棍……”他声音发抖，“等我醒过来，兜里的钱包手机都在，就秋姐不见了。”
我摸了摸水壶，壶身还带着他掌心的温度。
前世陈默就是这样——他不会首接杀人，先找人打晕目标，再把人送到军阀手里换物资。
叶知秋懂格斗，普通小混混近不了身，所以陈默才会让刘浩然当饵。
“我大概知道是谁干的。”我把水壶还给他，“你先回家，锁好门，别接陌生电话。”
他站起来，运动服袖子蹭过杠铃架，“叮”的一声：“你要去找她？我跟你——”
“你去只会添乱。”我打断他，“她要是看见你出事，会分心。”
他张了张嘴，最终重重坐下，双手抱头：“求你，一定要找到她。”
我转身往外走，健身房的玻璃门在身后“吱呀”关上。
风掀起我衣角，我摸了摸兜里的折叠刀——这把刀是前世叶知秋送我的，刀刃磨得发亮，现在该轮到我用它护着她了。
回到出租屋，我把床垫掀起来，防暴棍下压着个铁盒。
打开盒子，里面整整齐齐放着细绳、止血棉、压缩饼干，还有半盒火柴——这些都是按照《末日生存手册》第37章“72小时应急包”准备的，前世我总笑自己杞人忧天，现在每样东西都擦得锃亮。
我蹲在地上摊开地图，手指沿着老城区的街道划。
陈默的藏人地点通常选在废弃居民楼，交通方便逃跑，又离主干道有段距离。
根据刘浩然说的“汽油味”，应该是靠近汽修厂的那片——那里有栋三层老楼，去年闹过拆迁纠纷，现在窗户都用木板封着。
傍晚五点，我背着登山包站在老楼对面的便利店门口。
夕阳把楼影拉得老长，墙皮脱落的地方露出红砖，像块结痂的伤疤。
西侧有根通风管道，锈迹斑斑，最底下的铁格栅被撬开了道缝——这应该是入口。
我摸了摸口袋里的死亡视线，深吸一口气。
眼前的景物突然蒙上层红雾，西楼最东边的房间里，叶知秋的身影慢慢显出来。
她坐在地上，手腕被绳子捆着，旁边扔着半瓶矿泉水。
门口两个男人靠在墙上，一个穿黑夹克，后颈有块指甲盖大的疤；另一个剃着板寸，左耳朵缺了块——这是陈默养的打手，前世我在仓库见过他们。
叶知秋的血雾浓得像团化不开的墨，幻象里那只铁拳又砸过来，这次我看清了，拳头上纹着条青蛇——和黑夹克手腕上的纹身一模一样。
我退到巷口的阴影里，掏出笔记本快速记录：通风管道到三楼窗口，爬水管上西楼，避开楼梯间的守卫，用细绳套门锁……笔在纸上划得沙沙响，首到夕阳完全沉下去，楼里的灯一盏盏亮起。
“这次，我不会再让你死在我眼前。”我合上笔记本，喉咙发紧。
风卷着远处的汽笛声吹过来，我摸了摸登山包里的防暴棍，金属杆碰着压缩饼干包装，发出细碎的响。
手机在兜里震动，我掏出来，屏幕显示着凌晨一点五十八分。
楼下的路灯突然“滋啦”一声灭掉，黑暗里，我摸出提前准备好的深色冲锋衣，手套的橡胶指尖蹭过拉链，发出轻微的“咔嗒”声。
该出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