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被指甲抓挠铁皮的声音惊醒的。
那声音像极了前世最后时刻，丧尸群扒拉卡车后厢的动静。
我猛地从床上弹起来，后背沁出的冷汗浸透了棉质睡衣，心脏在胸腔里撞得生疼——首到看清墙上挂着的牛皮纸手稿，标题《末日生存手册·终稿》几个字还沾着昨晚修改时溅上的咖啡渍。
“重生了？”我哑着嗓子呢喃，手指掐进掌心。
痛意顺着神经窜上来，比前世被丧尸啃咬时的麻木清晰百倍。
床头柜上的老式闹钟显示：2123年3月17日，凌晨4:12。
前世今天，我正窝在电脑前赶最后两章手册，陈默提着啤酒来敲我门，说“兄弟，明天陪我去超市囤点压缩饼干”。
三天后，3月20日，第一例尸变病例出现在市立医院，那个被咬伤的护士拽着我的裤脚喊救命时，陈默正开着我的越野车冲过丧尸群，副驾驶堆着我用三个月稿费换的物资。
我踉跄着冲到窗边。
楼下的梧桐树还在，路灯把影子拉得老长，却不见前世此时该有的寂静——有只流浪狗正围着垃圾桶转圈，喉咙里发出压抑的低吼，毛炸得像团乱麻；对面便利店的卷帘门半开着，老板娘正往货架上码泡面，动作比平时快了三倍。
手机在枕头下震动。
我摸出来，新闻推送跳得让人眼晕：《市立医院昨夜接诊三例狂躁症患者》《畜牧局紧急通知：近期避免接触流浪动物》《超市粮油区出现小规模抢购》。
指尖在屏幕上发抖。这些新闻，正是前世末日前三天的预兆。
我套上外套冲下楼。
便利店的电子钟显示3月17日4:35，和手机同步。
老板娘抬头时我看清她的脸——是李小婉，那个总把零钱叠成小方块的姑娘，此刻她正在给顾客找零，指甲盖泛着青白，显然刚用冷水洗过脸。
“楚哥？”她声音发颤，“这么早……买早饭？”
我摇头，目光扫过货架。
前世这时候，李小婉会在3月20号丧尸冲进便利店时，为了救我被拖进货架底下。
她的尸体我后来找了三天，只找到半块染血的工牌。
“小婉，”我喉咙发紧，“这两天别值晚班。”
她愣了愣，刚要说话，玻璃门被推开的风灌进来。
我侧头，正撞进一双带笑的眼睛——陈默穿着米色休闲西装，手里提着个黑色塑料袋，塑料袋边角露出几盒针剂的反光。
“牧哥？”他像是很意外，嘴角扯出标准的销售式微笑，“这么巧？”
我盯着他的脸。
前世此刻，他也是这样的表情，说要请我喝早茶，转头就把我引到丧尸聚集的旧仓库。
他西装口袋里的针剂，前世我在他尸体上见过——是军阀用来控制幸存者的镇静剂。
“晨跑路过。”我压下喉间的腥气，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
陈默的目光在我身上扫了一圈，落在我皱巴巴的睡衣下摆，笑得更真了：“怎么穿成这样？走，我请你吃肠粉，正好有点事想和你商量。”
他伸手要搭我肩膀。我后退半步，避开他的触碰。
就在这时，眼前突然泛起一层血雾。
陈默的身影在血雾里变得模糊，他肩头位置浮起一只青灰色的手，指甲足有三寸长，正缓缓划过他后颈。
那手背上爬满紫黑色的血管，皮肤像泡发的腐肉，正往下滴着黄绿色的脓水。
“你怎么了？”陈默的声音从血雾外传来，带着关切的疑惑。
我猛地眨了眨眼。
血雾淡了些，但那只手还在。
我揉了揉太阳穴，幻象却愈发清晰——陈默后颈的皮肤被指甲划破，血珠渗出来，在他白衬衫上晕开小朵红梅。
“楚哥？”李小婉的声音里带着担忧，“你脸色好差……”
我转头看向她。
她头顶没有血雾，只有正常的便利店灯光。
再看向门外的流浪狗——那畜生正对着墙根狂吠，它头顶浮着团暗红色的影子，像是张血盆大口。
“叮铃——”
玻璃门又被推开。
穿外卖服的小哥冲进来，吼了一嗓子：“老板，来包烟！”他头顶闪过一道寒光，像把明晃晃的菜刀。
我盯着他。
三秒后，他摸出手机看时间，骂了句“要迟到”，抓了烟就跑。
“哎！还没付钱——”李小婉刚要追，外面突然传来激烈的争吵声。
“你撞我干嘛！”
“谁让你抢道！”
“信不信老子砍死你——”
金属碰撞声混着惨叫炸开。
我冲出去时，正看见外卖小哥捂着胳膊倒在地上，鲜血顺着指缝往下淌，他脚边躺着把带血的菜刀，刚才和他争执的男人正被路人按在地上，嘴里还骂骂咧咧：“让你抢老子的货！”
我蹲在外卖小哥面前。
他疼得首抽气，抬头时眼睛瞪得滚圆：“你……你怎么知道……”
“知道什么？”我声音发哑。
“刚才那刀……”他颤抖着指向自己胳膊，“我梦见有人举刀砍我……结果真的……”
我站起身，后背抵着便利店冰凉的玻璃。
陈默不知何时站到了我身后，语气关切：“牧哥，你该去看看医生，脸色白得像纸。”
我转头看他。
那只丧尸的手还在他肩头，这次连指甲缝里的腐肉都看得一清二楚。
血雾顺着他的领口往衣服里钻，像无数条红色的小蛇。
“不用。”我扯出个笑，“可能没睡好。”
陈默拍了拍我肩膀，塑料袋里的针剂发出清脆的碰撞声：“那我先走了，晚上老地方烧烤？”
“好。”我目送他钻进停在路边的黑色轿车。
车牌是XJ·8848，前世他就是开这辆车，把我卖给军阀换了十箱压缩饼干。
回到出租屋时，天己经蒙蒙亮了。
我盯着墙上的《末日生存手册》，手稿边缘被我捏出了褶皱。
陈默身上的血雾，那只丧尸的手，外卖小哥的预兆……这不是幻觉。
前世我写过无数末日小说，却从未想过自己会有这种能力——能看见别人72小时内的死亡预兆。
我摸出手机，翻出陈默的聊天框。
前世今天，他会在晚上十点发消息：“牧哥，旧仓库有批物资，我搞到钥匙了。”
旧仓库，前世我就是在那里被他锁在丧尸堆里。
那些丧尸是他从医院引过去的，他说“我帮你引开”，转头就锁了门。
现在，陈默肩头的丧尸手，和前世咬穿我喉咙的那只，连指甲形状都一模一样。
我打开抽屉，里面躺着刚取出来的两万块现金——这是《末日生存手册》的稿费，前世我全给了陈默，换他“保护我”。
窗外传来麻雀的叫声。
我拉开窗帘，晨光里，那只流浪狗还在对着墙根狂吠，它头顶的血盆大口更清晰了。
“三天。”我对着玻璃上自己的影子说，“陈默，三天后，该你尝尝被丧尸啃咬的滋味了。”
床头柜上的闹钟跳到5:00。
我脱下沾着冷汗的睡衣，扔进洗衣机。
明天清晨，我得去买辆二手卡车，要带后厢锁的那种——就像前世陈默用来锁我的那辆。
窗外的流浪狗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嚎叫。
我低头，看见它的影子在地上扭曲成一团，像极了前世丧尸扑过来时的姿态。
（第二天清晨，楚牧带上仅有的现金和手机出门。
便利店的电子钟显示3月18日7:02，李小婉正踮脚换灯泡，她发梢沾着昨晚没洗掉的泡面味。
楚牧走过她身边时，鬼使神差地停住脚步：“小婉，把你存的那箱盐巴藏到货架最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