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台的选手休息室里，一片狼藉。苏念的闺蜜江晓鸢气得把一整盒纸巾都摔在了地上。
“陆景深他算个什么东西！他懂个屁的《初雨》！我看他就是个没有感情的资本机器，鼻子说不定都是摆设！他凭什么这么说你！”江晓鸢一边手忙脚乱地帮苏念擦着怎么也止不住的眼泪，一边愤愤不平地骂着，漂亮的脸蛋涨得通红。
苏念只是沉默地流泪，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陆景深那冰冷的眼神和刻薄的话语，像一段被诅咒的旋律，在她脑海里反复回放。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她的心上，留下永不磨灭的疤痕。
“念念，别哭了，求你了，为了那种人不值得！”江晓鸢心疼地抱着她瘦削的肩膀，“大不了我们不干了！那个破工作室，我们不要了！你的才华，我们自己想办法，摆地摊都行！总有一天，我们要让陆景深跪下来求你！”
苏念勉强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工作室？她们那个连下个月房租都快交不起、堆满了瓶瓶罐罐的小作坊吗？摆地摊？弟弟每个月上万的医药费，要卖多少瓶香水才够？这些现实的问题，像一座座大山，压得她喘不过气。她怎么能告诉天真乐观的晓鸢，她们早就没有退路了。
就在这时，苏念那只旧款手机突兀地响了起来，屏幕上跳动着“市第一医院”的字样。她的心猛地一沉，像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冰水，立刻划开接听。
“是苏念小姐吗？您弟弟苏澈刚刚出现了心律失常，情况突然有些不稳定，需要立刻进行会诊。请您尽快来医院一趟！”
电话那头的声音冷静而急促，每一个字都让苏念瞬间如坠冰窖。她什么也顾不上了，胡乱地抹了一把脸，抓起那个磨破了角的帆布包就往外冲。
“念念！你去哪儿？”江晓鸢在身后焦急地喊。
“医院！晓鸢，工作室……先拜托你了！”苏念的声音消散在走廊尽头。
会展中心门口，己是深夜，都市的霓虹在远处闪烁，却照不亮她眼前的绝望。夜色冰凉如水，晚风吹在她单薄的裙子上，冷得刺骨。苏念站在路边，焦急地想打一辆车，可这里是市中心，又是活动散场的高峰期，根本没有一辆空车愿意为她停留。
就在她快要急哭的时候，一辆黑色的宾利悄无声息地滑到她面前，稳稳停下。那流畅的车身线条和厚重的质感，与周围嘈杂的环境格格不入。
后座的车窗缓缓降下，露出一张毫无表情的脸。
“苏小姐。”男人开口，声音和他的表情一样，冷漠而公式化，“我是陆总的助理，陈默。”
苏念警惕地后退了一步，看着这个西装革履、一丝不苟的男人。他就是白天站在陆景深身后的那个人。
陈默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份装订精美的文件夹，递了过来：“陆总对您的工作室很感兴趣，这是我们华光集团拟定的全资收购合同，您可以看一下。”
苏念愣住了。收购？在那样公开羞辱了她之后？这算什么？打一巴掌再给一颗糖吗？
她颤抖着手接过合同，翻开第一页，当看到收购金额那一栏的数字时，她的呼吸都停滞了。那个价格，别说支付弟弟未来几年的医疗费，甚至足够让他去国外接受最好的治疗。
“为什么？”她沙哑地问，声音里充满了不解和戒备。
“陆总的决定，我无权揣测。”陈默的语气没有丝毫波澜，仿佛在谈论今天的天气，“陆总只说，您的工作室，包括您本人未来五年的所有权，他要定了。”
那语气，不像是在商谈，更像是在下达一个不容置喙的命令。
苏念死死地捏着那份散发着高级纸张香气的合同，巨大的羞辱感和无法抗拒的诱惑在她心中疯狂交战。她想把合同狠狠地摔回那张冷漠的脸上，可医院里弟弟苍白的脸庞、监护仪上跳动的曲线，却一遍遍地浮现在眼前。
“我……我需要考虑一下。”她用尽全身力气，才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当然。”陈默礼貌地点头，随即镜片后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精光，话锋一转，语气像是闲聊般随意，“说起来也巧，市第一医院心脏科的权威专家张教授，下周正好要来我们华光集团总部，为高层管理人员做一场私人健康讲座。陆总和他私交甚好，听说张教授最近正在研究一个新的治疗方案，或许对您弟弟的病有帮助。”
这句话，轻飘飘的，却像一把精准的利刃，瞬间刺穿了苏念所有的防线和伪装。
这不是一场交易。
这是一场赤裸裸的、早就设计好的、让她无法拒绝的要挟。魔鬼的请柬己经递到了她的面前，而她唯一的筹码，就是她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