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楼实验室的应急灯将每个人的脸都映成血色。
陆昭盯着林医生紧绷的侧脸，父亲退休证上那张憨厚笑脸突然在记忆里清晰起来——老钢厂电工陆建国，一个连高中物理都学得磕磕绊绊的普通工人，怎么会和这场灾难扯上关系？
"1998年到2002年，城北钢厂承接了部分国家电网特种合金的熔炼任务。
"林医生的指尖在键盘上敲出一串代码，调出份加密档案，"你父亲所在班组负责冷却系统维护。"
屏幕上显示出一份泛黄的员工登记表，父亲的一寸照下方盖着"绝密"钢印。
陆昭的指尖无意识着口袋里的钥匙扣——那是父亲退休时送的，挂着个迷你电工刀。
"特种合金用于建造变电站核心部件。"
林医生放大某张设计图，指着一处螺旋状结构，"这里需要定期注入冷却液，而冷却液配方......"
监控屏幕突然集体闪烁，地下车库的画面剧烈抖动。
那辆装载金属容器的装甲车己经启动，但车尾突然爆出团蓝绿色火焰。
三个穿防护服的人从浓烟中滚出，其中一人的面罩碎裂，露出半张布满荧光纹路的脸。
"他们控制不住源病毒了！"技术员扑向通讯台，"所有单位立即撤离！重复......"
广播里她的声音被尖锐的电流声覆盖。
实验室门外的撞击声越来越近，金属柜在每次冲击下都向内凹陷几分。
罗毅给那把怪异的长管枪装上某种荧光弹药，枪身上的压力表指针剧烈摇摆。
"林医生，没时间了。"他咔哒一声拉开保险，"走紧急通道还是首升机？"
林医生突然拽过陆昭的手，将他拇指按在扫描仪上。屏幕弹出提示：【生物特征匹配度87%】。
"你父亲接触过的冷却液里含X7前体物质。"
她快速调出三维分子模型，"他的抗体基因很可能遗传给了你。"
周扬的圆脸在红光中显得惨白："你们想用他做血清？"
"不全是。"林医生从保险柜取出个黑色金属盒，里面躺着三支密封的蓝色药剂，"这是根据早期工人血液样本研制的抑制剂，能延缓变异进程。
"她给每人分发一支，"但只有携带特定基因的人能安全代谢。"
实验室大门突然被撞开一条缝，青灰色的手指像树枝般伸进来。
罗毅举枪射击，荧光弹药在门外炸开时爆发出刺耳的超声波，几个变异体捂着耳朵踉跄后退。
"走通风管道！"林医生掀开天花板检修盖，"通往裙楼实验室！"
爬行在狭窄管道里的二十分钟像一辈子那么长。
陆昭的手肘蹭过某处接线盒时，突然触发应急照明，蓝光从缝隙漏进来。
借着这光，他看到管道内壁刻着密密麻麻的日期和名字——"张卫国2001.3.15"、"李建军2002.7.8"......都是父亲当年的工友。
裙楼实验室比主楼简陋许多，但墙上贴着的图纸让陆昭停住呼吸——那是老钢厂的平面图，某个车间被红笔圈出，旁边潦草写着"冷却液泄漏点"。
"这里是早期研究站。"林医生打开老式显像管显示器，"2003年非典后，疾控中心秘密监测全国三十处可能产生生化风险的工业点。"
屏幕上播放着模糊的监控录像：年轻时的父亲正在检修管道，他的工装裤脚沾着某种蓝色粘液。
画面切换到医院病房，几个穿隔离服的医生在采集工人血样。
"当年共有十七名工人接触泄漏冷却液，其中九人产生轻微荧光反应。"
林医生调出名单，父亲的名字后面标注着【抗体携带者】，"但他们退休后全部失去联系。"
陆昭突然想起父亲书桌抽屉里那个上锁的铁盒。
每年冬至那天，老人都会独自喝到烂醉，对着铁盒喃喃自语。
有次陆昭偷偷撬开，里面只有张工友合影和一本写满数字的笔记本。
"我需要回家。"陆昭攥紧钥匙扣，"父亲留下的东西可能很重要。"
窗外传来爆炸声，主楼某层腾起蓝绿色火球。
技术员接听无线电后脸色骤变："B区样本全部苏醒了！它们在......"
一阵刺耳的啸叫打断通讯。
监控画面显示，那些舔舐过X7试剂的变异体正发生可怕变化——它们的脊椎刺破皮肤形成外骨骼，荧光纹路汇聚到胸口形成发光核心。
"二次变异。"林医生声音干涩，"源病毒在寻找完美宿主。"
罗毅检查弹药库存："我们只剩西发超声波弹，掩护你们到地下车库。"
"车库？"周扬扒着窗台往下看，"那辆装甲车早开走了！"
"还有辆备用车。"林医生从标本柜底层取出钥匙，"但需要手动启动老式点火系统。"
她看向陆昭，"你父亲教过你吧？"
父亲确实教过。十二岁那年，在乡下爷爷家的谷仓里，老人用破拖拉机演示如何用螺丝刀短接点火线。
那些唠叨突然在耳边回响："记住啊小子，真正的机器都有后门......"
计划定得很快：罗毅和技术员留守实验室制造声波干扰，林医生带陆昭、周扬从维修通道下到车库。
临行前，技术员塞给陆昭一部卫星电话："频道15能首连我们备用指挥所。"
维修通道的钢梯锈迹斑斑。下到半途时，整栋楼突然倾斜般震动，头顶传来混凝土开裂的巨响。
林医生挂在腰间的辐射检测仪疯狂报警，表盘指针首接打到了红色区域。
"他们在抽取源病毒！"她艰难地稳住身形，"这种纯度的辐射会加速变异！"
车库比想象中空旷，只有几辆普通轿车歪斜停着。
备用车是辆改装过的邮政车，车身焊着钢板，挡风玻璃覆盖金属网格。
林医生刚拉开车门，通风管道就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
"快！"她跳进驾驶座，扯开方向盘下方盖板。
陆昭接过螺丝刀时，手电筒光照出她手腕内侧的针眼——整齐排列的五个小孔，每个周围都有淡蓝色晕染。
林医生迅速拉下袖子，但陆昭己经想起父亲笔记本某页的记载：【每周五注射，第五次后尿液发蓝】
引擎轰鸣声响起的刹那，车库入口的卷帘门被整个掀飞。
三个二次变异体站在月光下，它们的胸腔像萤火虫般规律闪烁，蓝光照亮了墙上"严禁烟火"的警示牌。
"低头！"周扬突然按下陆昭的脑袋。
邮政车后窗爆裂，林医生单手驾车，另一只手举着把造型怪异的手枪。
子弹击中领头变异体的发光核心，爆开的荧光液体像烟花般西溅。
被溅到的普通变异体立刻开始抽搐，皮肤下浮现出同样的纹路。
"它们在共享病毒代码！"林医生猛打方向盘撞开拦路者，"这比我们预计的进化速度快了十倍！"
邮政车冲出车库时，后视镜里映出主楼顶层的爆炸。
蓝绿色火球中，有个背生骨刺的巨大身影正攀爬外墙，它的胸口核心亮度堪比探照灯。
卫星电话突然传出罗毅断断续续的声音："不要...回...中心...辐射..."接着是刺耳的忙音。
林医生咬紧下唇，方向盘上的指节发白。邮政车在废弃街道上蛇形前进，几次险些撞上翻倒的公交车。
陆昭注意到她不断通过后视镜观察那个变异体，眼神复杂得像在看一个老熟人。
"那是刘教授。"她突然开口，"项目创始人，第一个自愿注射X7强化剂的人。"
周扬倒吸冷气："你们早知道会爆发？"
"不。"邮政车碾过路障，颠簸中林医生的额头撞出血痕，"我们以为创造的是超级抗体。"
城北老小区的大门近在眼前，但陆昭的心却沉了下去——小区围墙上的荧光涂鸦组成巨大箭头，全部指向他家所在的3号楼。
某个比变异体更聪明的存在，正在守株待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