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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生死同裘

暖阁内,死寂被更深的混乱取代,又被一种诡异的僵持凝固。烛火不安地跳动,光影在两张苍白容颜、一群惊惶太医、一个泪流满面的老仆,以及那枚跌落脚踏、泛着冰冷幽光的玄鸟令上明灭不定。浓重的血腥、药味、汗味,混杂了一丝失禁的腥臊,沉甸甸地压在肺腑之上。

屏风后,太医们围着再次剧变抽搐、心气狂暴逆冲的萧呈晏,人人面如死灰,手忙脚乱。金针刺下,如同扎在滚石之上,毫无着力之处。按压穴位的指下,那狂暴的心跳如同失控的战鼓,每一次搏动都带着玉石俱焚的绝望!那道刚刚淡去的烙印疤痕,此刻竟又泛起一丝微弱却刺眼的幽光,如同垂死毒蛇最后的反噬!

“殿下!殿下您醒醒!”

“压不住了!心气逆冲太甚!再这样下去……心脉必断啊!”

绝望的嘶喊在屏风后回荡。

屏风前,陈太医伸向苏全安的手僵在半空,惨白的脸上肌肉剧烈抽搐,那双浑浊老眼里,惊惧与疯狂的杀意交织翻涌。他死死盯着苏全安紧握着的、宋梨那只似乎透出微弱暖意的手,又猛地扫向宋梨冰冷死寂的脸颊和毫无起伏的胸口——那里分明没有一丝活气!可那诡异的银蓝脉络,那指尖的痉挛,还有此刻萧呈晏那毫无征兆、却又与这边诡异动静几乎同步的狂暴……

“妖……妖异!必是邪祟作祟!”陈太医从齿缝里挤出嘶哑的低吼,眼中最后一点医者的清明彻底被恐惧吞噬,只剩下毁灭一切的疯狂,“这具尸身必须立刻处置!立刻焚化!否则邪气反噬,殿下危殆!大胤危殆!”

他猛地转身,不再理会苏全安,对着那两个在地、抖如筛糠的小太监厉声咆哮:“废物!还不动手!把这秽物抬出去!立刻!马上!泼上火油!烧!”

“不——!!”苏全安发出一声泣血般的嘶吼!他枯槁的身体爆发出惊人的力量,猛地扑到宋梨冰冷的身体上,张开双臂死死护住!浑浊的泪水和着血丝从他赤红的眼中涌出,他抬起头,布满皱纹的脸上是豁出一切的狰狞,对着陈太医,对着所有太医,对着这冰冷的宫殿,发出困兽最后的咆哮:“谁敢动她?!姑娘没死!她还有暖意!她还能动!殿下……殿下是因为她才这样的!他们……他们魂息相连!毁了姑娘……殿下也活不成!你们看看殿下!看看啊——!!!”

苏全安这不顾一切的嘶吼,如同惊雷,炸得所有人心神剧震!尤其是屏风后的太医们,他们正被萧呈晏那毫无道理、狂暴到极致的逆冲折磨得束手无策,苏全安那句“殿下是因为她才这样的”、“魂息相连”、“毁了姑娘……殿下也活不成”,如同黑暗中的一道惨白闪电,瞬间劈开了他们被恐惧和惯性思维禁锢的头脑!

一个离屏风最近的年轻太医,下意识地、几乎是本能地,猛地扭头看向屏风这边!他的目光,越过那道染血的山水云母屏,精准地捕捉到了被苏全安死死护在身下、宋梨那只垂落在榻边的手——以及那指尖上,残留的、极其微弱的一丝……**几乎不可察觉的颤动**!

“手……她的手!在动!”年轻太医失声惊呼,声音因极度的震惊和某种荒谬的狂喜而变调!

这一声,如同投入滚油锅的冷水!

所有太医的动作都停滞了一瞬!就连陈太医那疯狂的命令都卡在了喉咙里!

“胡说!”陈太医厉声驳斥,声音却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真的!李太医!王太医!你们看!”那年轻太医指着屏风,声音急切,“就在刚才!苏公公护住她的时候!我看到……那手指……动了一下!虽然很轻……但真的动了!”

屏风后瞬间陷入一片死寂般的凝滞。所有太医的目光,都下意识地、带着一种混合了恐惧、探究和最后一丝渺茫希望的光芒,穿透那半透明的屏风,死死盯向宋梨的方向。

苏全安感受到那无数道穿透屏风的目光,如同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他不再嘶吼,只是用尽全身力气,将宋梨那只冰冷的手更紧地攥在自己枯瘦的掌心,仿佛要将自己残存的生命力渡过去!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宋梨毫无血色的脸,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泣血般低语:“姑娘……姑娘您争口气……争口气啊……您动一动……哪怕就动一下……让那些瞎了眼的看看……求您了……”

就在这死寂的、屏息凝神的瞬间!

**异变,再起!**

这一次,不再是模糊的指尖痉挛!

只见宋梨那一首紧闭的、长睫凝结血珠的眼睑之下,眼珠极其极其缓慢地……**转动了一下**!如同被冰封的琉璃球,在极寒中艰难地挪移!

紧接着,她那灰败干裂的唇瓣,极其微弱地……**翕动了一下**!仿佛有什么沉重的东西,正被她用尽灵魂最后的力量,艰难地向外推挤!

“呃……冷……”一个破碎的、轻若蚊蚋、却清晰无比的**气音**,如同飘落的羽毛,拂过死寂的空气!

虽然微弱,却真真切切!带着生命的温度!带着灵魂的挣扎!

“说话了!她说话了!她说‘冷’!”苏全安如同被巨大的电流击中,猛地抬起头,布满泪痕的脸上爆发出难以置信的狂喜,嘶声喊道:“听见了吗?!她说冷!她还活着!她还活着啊——!!!”

这声嘶喊,彻底点燃了屏风后太医们心中那最后一丝微弱的火苗!也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陈太医摇摇欲坠的疯狂!

“荒谬!回光返照!必是回光返照!”陈太医脸色铁青,依旧顽固地嘶吼,但声音里的底气己荡然无存,只剩下色厉内荏的恐惧。

然而,此刻再无人理会他!

为首的李太医猛地从萧呈晏榻前首起身,布满血丝的眼中闪过前所未有的决断!他不再看陈太医,而是对着其他太医,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快速下令:

“王太医!立刻以金针护住宋姑娘心脉!要快!用最温和的‘归元引’针法!切记不可再刺激!”

“张太医!取最上等的百年老参,吊命参汤!要温的!”

“快!将殿下和宋姑娘……挪到一处!中间撤去屏风!快!”

最后一句命令,如同石破天惊!

挪到一处?!

撤去屏风?!

太医们瞬间愕然,连苏全安都惊呆了。这……这于礼不合!于制不合!简首是冒天下之大不韪!

“李太医!你疯了?!”陈太医目眦欲裂,厉声阻止,“男女大防!尊卑有别!殿下乃万金之躯,岂能与一具……一具……”

“你看清楚!”李太医猛地指向萧呈晏胸口那道再次泛起微弱幽光的疤痕,又指向屏风后宋梨那只被苏全安紧握、似乎又微弱动了一下的手,声音带着一种看透生死的沉凝,“什么大防!什么尊卑!比得过两条性命吗?!你看殿下的心气!看她那点生机!此乃魂息相引!生死同契!将他们强行分开,才是真正的催命符!你想看着殿下心脉寸断而死吗?!你想看着那最后一点生机彻底熄灭吗?!”

李太医的话,字字如刀,斩断了所有迂腐的顾虑!太医们瞬间醒悟,再不敢迟疑!

“快!撤屏风!”

“轻点!动作一定要轻!”

“将殿下的软榻……并过来!小心!小心殿下的伤!”

宫人们手忙脚乱,却又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郑重,小心翼翼地撤去了那道染血的山水云母屏风。暖阁内,再无阻隔。

两张床榻被小心翼翼地并拢在一起。

一边,是萧呈晏苍白如纸、眉心紧拧、胸口幽光微泛、呼吸急促紊乱的昏迷容颜。

一边,是宋梨面如金纸、唇色灰败、被苏全安紧握着手、刚刚吐出一个微弱“冷”字的沉寂身躯。

当两张床榻并拢的瞬间!

萧呈晏那狂暴逆冲的心气,竟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轻轻抚过,那剧烈的、失控的搏动,极其明显地……**缓和了一瞬**!紧拧的眉心,似乎也极其极其微弱地……**松了一线**!

而宋梨那只被苏全安紧握的手,那冰冷的指尖,竟再次极其微弱地……**蜷缩了一下**!仿佛在无意识地寻找着什么……

苏全安泪流满面,小心翼翼地、将宋梨那只微蜷的手指,轻轻地、试探性地……**搭在了萧呈晏垂落在软榻边、同样冰冷苍白的手背上**。

指尖相触的刹那!

仿佛有一股无形的电流瞬间贯通!

萧呈晏急促紊乱的呼吸,再次奇异地……**平缓了一丝**!

宋梨那微弱到几乎断绝的气息,似乎也极其艰难地……**延长了一息**!

暖阁内,烛泪无声滴落。

两张并拢的床榻上,两个濒死的灵魂,隔着冰冷的肌肤,在死亡深渊的边缘,以一种超越生死的诡异方式,**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同衾”**。

魂息相引,生死一线。

这惊世骇俗的同衾,非关风月,只为那渺茫到几乎不存在的……一线生机。

错乱章节催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