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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同舟渡寒渊

萧霁寒冰冷的话语如同淬毒的冰棱,狠狠钉入死寂的空气。“太子萧景宸……十年前……亲手嵌入……” “……该被焚毁的过去……” 每一个字都裹挟着血与火的重量,砸在苏窈的耳膜上,也砸在她被紧扣的手腕上,冰冷刺骨。

太子!果然是他!

巨大的仇恨如同岩浆瞬间冲上苏窈的头顶,烧得她眼前发红!师门血案,师父师兄弟惨死的景象在脑中翻腾!但紧接着,是更深的冰冷——眼前这个扣住她手腕、深不可测的男人,是太子的敌人?还是……另一个更可怕的猎手?他揭露真相,是示好?还是利用?

她的目光死死锁住萧霁寒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试图从那翻涌的黑暗与那一丝奇异的亮光中,分辨出真实的意图。手腕上的力道冰冷而强势,带着不容挣脱的宣告。心跳如雷,胸腔里翻涌着仇恨、怀疑、震惊和一种被命运巨浪裹挟的窒息感。

时间在无声的对峙中仿佛被拉长。

冷锋捧着那块朱雀衔环残片,如同捧着一块烧红的烙铁,脸色铁青,眼中翻涌着惊涛骇浪。

“……世子!” 冷锋的声音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嘶哑,头颅深深低下,“属下……明白了!此物……如何处置?” 他的目光锐利地扫过那块残片。

萧霁寒的目光终于从苏窈脸上移开,重新落回那块残片上,眼神冰冷如同万年玄冰。“查。动用谛听!” 他吐出一个字,声音虚弱却斩钉截铁,“查它的材质、锻造痕迹、内部……所有!一丝痕迹……也不能放过!这‘贺礼’……该‘回敬’了!” 杀意凛然。

“是!” 冷锋沉声应道,再无半分犹豫。他立刻将残片用特制的玄铁盒小心封存,动作迅捷而专业。他需要立刻去处理这个烫手山芋,用“谛听”最核心的力量去挖掘这碎片背后的秘密。

“还有,” 萧霁寒的声音带着浓重的疲惫,目光再次扫过苏窈惨白的脸和包扎的手,“药……备双份。最好的……外伤药。” 他顿了顿,补充道,“……金疮药,祛毒散。”

冷锋动作一滞,目光复杂地看了一眼苏窈,又迅速低头:“是!属下即刻去办!” 他不再多言,如同融入阴影的猎豹,带着封存残片的铁盒,迅速退出了药池室,沉重的暗门再次合拢。

室内,只剩下两人。

沉重的石门关闭声,如同解开了无形的枷锁。萧霁寒紧扣苏窈手腕的力道,也随着这声响,极其细微地松懈了一丝。但他并未放开,只是那冰冷的禁锢感,似乎带上了一点……别的意味?

苏窈紧绷的神经并未放松。冷锋的离开,并不意味着安全。眼前这个男人,才是真正的深渊。

“现在……可以松开了吗,世子殿下?” 苏窈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沙哑和一丝强压的讥讽,她动了动被扣住的手腕,试图挣脱那冰冷的桎梏,“还是说,您也需要抓着点什么,才能稳住心神?” 她在试探,用言语的锋芒掩饰内心的惊涛骇浪。

萧霁寒的目光重新落回她脸上。那双深潭般的眼眸里,翻涌的黑暗似乎沉淀下去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的疲惫和……一种奇异的审视。他没有回答她的讥讽,反而缓缓地、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专注,抬起了另一只手。

那只手同样苍白无力,带着重伤后的微颤,却异常精准地,伸向苏窈的脸颊!

苏窈瞳孔骤缩,身体瞬间绷紧!他想干什么?!

就在她以为他要做出什么更逾矩的动作时,那冰凉的指尖,却只是极其轻柔地、拂开了黏在她颊边、被冷汗浸湿的一缕乱发。指尖若有似无地擦过她敏感的耳廓,带来一阵细微的、如同电流窜过的颤栗。

这个动作太过突然,也太过……亲昵!与他之前冰冷强势的扣腕截然不同!

苏窈浑身一僵,呼吸都停滞了一瞬。她甚至能清晰地看到他指尖的纹路,感受到那冰凉的触感下,似乎还残留着一丝……属于她的、经由那奇异循环反馈过去的微弱暖意?

“你......” 萧霁寒的声音低沉沙哑,就在她耳边响起,气息微弱却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他的目光扫过她包扎的手和毫无血色的唇,那眼神不再是纯粹的审视,似乎掺杂了一丝……评估损耗物品价值般的专注?“为了稳住我,把自己搞成这样……苏窈,你的‘诊金’,看来我得付双倍了。”

诊金?他还在提诊金?苏窈心中冷笑,刚想反唇相讥,却被他接下来的动作再次打断!

他那只扣着她手腕的手,非但没有松开,反而拇指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道,按压在了她手腕内侧一个极其特殊的穴位上——内关穴!

“呃!” 苏窈闷哼一声!一股强烈的酸麻胀痛感瞬间从手腕窜向手臂,让她半边身体都软了一下!这混蛋!他在探查她的内力虚实?!

然而,就在这股探查的力道侵入她经脉的瞬间,一种奇异的共鸣感陡然产生!

仿佛沉睡的琴弦被拨动!苏窈丹田深处那点微弱的玄阴之息,与萧霁寒体内经由她强行引导而暂时“驯服”的至阳之力,如同两块相吸的磁石,隔着两人紧密相连的肢体,骤然产生了一丝微妙的、无形的牵引!

萧霁寒按压她穴位的手指猛地一顿!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瞬间爆发出惊人的亮光!仿佛在黑暗中捕捉到了什么至关重要的线索!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体内那沉重滞涩、如同熔岩般缓慢流淌的内息,在接触到她手腕穴道传来的那点微弱却奇特的玄阴之息时,竟如同久旱逢甘霖,极其细微地……活跃了一丝?循环的滞涩感也似乎减轻了一分!

这种感觉,与之前她按在他丹田引导时如出一辙,甚至更首接、更清晰!

阴阳相融……竟然真的……形成了某种……共同体?!

这个认知,如同惊雷般在萧霁寒脑中炸开!他看着苏窈因吃痛而微微蹙起的眉头和眼中闪过的惊怒,心中瞬间翻涌起无数冰冷的算计与……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对这份“意外馈赠”的炽热!

苏窈也感觉到了!她感觉到他按压穴位的力量陡然变化,不再是纯粹的探查,更像是一种……贪婪的汲取?试图抓住她体内那点微弱的气息!同时,她也清晰地感觉到,自己消耗殆尽、近乎枯竭的丹田,竟也因为他体内反馈过来的、一丝极其微弱却精纯温煦的暖流,而感到一丝久违的……宁静!

这诡异的循环,竟在两人肢体相连、内力探入的瞬间,自发地、微弱地运转了起来!

危险!苏窈心中警铃大作!她猛地发力,想要抽回手!

“别动。” 萧霁寒的声音陡然沉了下去,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压和一丝……奇异的喑哑。他扣着她手腕的五指非但没有松开,反而收得更紧!拇指依旧按在内关穴上,力道却从探查变成了某种引导,试图让那点微弱的循环联系更清晰、更稳定!

“你我的账,还没算清。” 他的身体因重伤和强行催动这微妙联系而微微前倾,苍白的脸离她更近了一些,氤氲的水汽模糊了他冰冷的轮廓,却让那双深眸中的亮光更加摄人心魄。温热的呼吸几乎拂过她的鼻尖,带着浓重的药味和他身上独有的、如同雪后松林般的冷冽气息。

“……” 他一言不发,沉默却切割着苏窈紧绷的神经,“……看来,不止是诊金那么简单了。苏窈,你似乎……得自己也‘典当’给我了。”

手腕被紧扣,穴位被按压引导,那微弱却无法忽视的能量循环在两人之间悄然流转。他靠得那么近,冰冷强势的话语混合着温热的气息,形成一种令人窒息的、危险又暧昧的囚笼。

苏窈的心跳彻底失控!愤怒、羞恼、被冒犯的感觉,还有那该死的、被强行引导出的奇异感,如同冰火交织,在她体内疯狂冲撞!她想推开他,想骂他,想用藏在袖中的金钗刺穿他那张可恶的脸!

但残存的理智告诉她——不能!他是目前唯一明确的、太子的敌人!这份诡异的“共同体”,或许……也是她复仇的契机?

她死死咬着下唇,尝到了更浓的血腥味。迎着他近在咫尺的、带着审视与一丝隐秘掠夺欲的目光,她扯出一个同样冰冷、却带着玉石俱焚般决绝的弧度:

“典当?世子殿下想多了。” 她的声音因愤怒而微微发颤,却异常清晰,“不过是……暂时同舟罢了。船若翻了……” 她的目光扫过他苍白的脸和紧扣自己的手,意有所指,“……淹死的,可不止我一个。”

萧霁寒的眼中,那丝奇异的亮光似乎更盛了。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松开了按压她穴位的手指,但扣住她手腕的手,却依旧没有放开。他靠回池壁,闭了闭眼,似乎在消化这巨大的发现和她的反应。再睁眼时,眼底己是一片深沉的、如同古井般的平静,但那平静之下,是汹涌的暗流。

“同舟……也好。” 他低哑地开口,仿佛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随即,他松开了紧扣她手腕的手。

手腕骤然一松,那冰冷的禁锢感消失,但被按压的酸麻和被某种力量“汲取”过的微妙空虚感,却清晰地残留着。苏窈立刻收回手,如同被烫到一般,藏在了身后,指尖无意识地蜷缩着,仿佛还能感受到他指尖的冰凉和那诡异的能量流动。

萧霁寒没有再看她,仿佛刚才那危险又暧昧的试探从未发生。他疲惫地阖上眼,声音带着命令的口吻:“药……快好了。扶我……起来。” 他需要离开这冰冷的药池,需要处理伤势,更需要……好好“消化”今日这接二连三的剧变,以及身边这个……意外又“珍贵”的“同舟者”。

苏窈看着他那副理所当然、仿佛她己是专属物品般的姿态,恨得牙痒痒。但看着他惨白的脸色和再次渗出血迹的唇角,再看看自己同样狼狈的模样……她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怒火。

同舟?哼!

她冷着脸,带着满心的戒备与那丝无法摆脱的诡异“联系感”,极其不情愿地、却又不得不伸出手,去搀扶那个虚弱却又危险无比的男人。

药池的水波轻轻荡漾,映着两人靠近的身影,一个冰冷强势却难掩脆弱,一个满身戒备又不得不屈从。那无形的丝线,如同最坚韧的蛛网,在氤氲的水汽中无声地缠绕、收紧。

错乱章节催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