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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鲛珠烬·风雪烬

北冥的风雪,似乎比昨日更烈了几分。

厉九溟裹紧了残破的玄色披风,步履沉重地踏过皇城根下被冰层覆盖的青石板路。每一步落下,左肩的旧伤都牵扯着肺腑,带来一阵令人窒息的闷痛,喉头那股熟悉的铁锈味又涌了上来。他强行咽下,只余下更深的寒意。

新的任务如跗骨之蛆。监视陈玦。

那个曾在他眼皮底下安然无恙,如今披着金丝雪貂裘,把玩着暖玉扳指,在“鹏变九转”的废墟上轻松摘取“玄鉴使”头衔的陈玦。他的一举一动,每一次与勋贵的觥筹交错,每一次踏入销金窟的放浪形骸,都需要被厉九溟那双曾经锐利如鹰难、如今却布满血丝、沉如死水的眼睛,详细记录,化作冰冷的密报。

玄鉴司的铁律是冰冷的磨盘,而他厉九溟,就是那枚被勋贵们踩在脚下、即将彻底碎裂的残刃。

他避开了陈玦今日出没的“暖玉阁”——那里丝竹喧嚣,暖香袭人,是他这具残躯和心境都无法承受的奢靡之地。他选择了陈玦回府必经的“玄冰巷”。巷如其名,两侧是高耸的玄冰建筑,风在这里被挤压、扭曲,发出更加凄厉尖锐的呜咽,如同万千怨魂在哭嚎。寒意深入骨髓,连呼出的气息都瞬间凝成白霜。

厉九溟将自己隐入巷角一处废弃门洞的阴影里,玄色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他像一块没有生命的顽石,只有微微起伏的胸膛和偶尔因剧痛而微蹙的眉头,证明他还活着。他摊开右手,掌心紧握着那颗幽蓝色的鲛珠。冰冷的珠体汲取着他仅存不多的体温,那深海般的色泽中,细密的水波纹路仿佛活了过来,流淌着无声的悲恸。

珠身紧贴着掌心破损的旧茧,那细微的棱角硌着,带来一种奇异的、近乎自虐的清醒。这是连接着那个己沉入归墟深渊的身影,唯一真实的信物。

时间在刺骨的寒冷中缓慢爬行。不知过了多久,巷口传来一阵肆意的谈笑声,伴随着踏碎薄冰的清脆脚步声。陈玦回来了,身边簇拥着几个同样鲜衣怒马的勋贵子弟,带着暖玉阁沾染的微醺暖香。

“……九公子今日手气当真了得!那‘玲珑点翠’,可是让暖玉阁的魁首都倾倒了!”一人谄媚道。

陈玦慵懒地笑着,手指习惯性地着腰间的暖玉扳指,那温润的光泽在雪夜里格外刺眼:“些许玩物罢了。倒是那新来的舞姬,腰肢软得……啧。”他言语轻佻,带着毫不掩饰的得意与满足。

“那是自然,九公子如今可是玄鉴新贵,前程无量……”

谈笑声越来越近,清晰地传入厉九溟耳中。他面无表情,神念如同冰冷的刻刀,将陈玦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身边每一个随从的样貌气息,都精准地烙印在识海深处,等待着转化为冰冷的任务玉简。

就在陈玦一行即将走过厉九溟藏身的门洞时,陈玦似乎被巷子深处更猛烈的寒风激得缩了缩脖子,下意识地裹紧了雪貂裘。他随意地抬眼,目光扫过那片浓郁的黑暗阴影,嘴角习惯性地勾起一抹轻蔑,仿佛在看一只蜷缩在角落里的病犬。

“这鬼天气,连耗子都冻僵了吧?”他嗤笑一声,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风雪。

簇拥着他的几人爆发出一阵附和的笑声。那笑声如同裹着冰渣的鞭子,狠狠抽在厉九溟早己麻木的心上,并未激起多少愤怒,只留下更深沉的疲惫和一种近乎荒诞的冰冷。

陈玦等人说笑着走远,巷子再次被风雪和死寂填满。

厉九溟依旧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风雪灌入门洞,撕扯着他的披风,试图将他最后一丝暖意也夺走。他摊开的掌心,那颗幽蓝的鲛珠静静躺着,在绝对的黑暗和寒冷中,似乎散发着一圈极其微弱、几乎无法察觉的幽光。

他缓缓合拢手指,将鲛珠紧紧攥住。尖锐的棱角更深地刺入掌心,带来一丝清晰的痛感。他闭上眼,将意识沉入那冰冷的珠体深处。

**幻梦·暖流**

不再是北冥的酷寒与绝望。意识恍惚间,他仿佛被包裹进一片温暖而微咸的水流之中。水流轻柔地托举着他,驱散了西肢百骸的冰冷和深入骨髓的疼痛。眼前不再是玄冰巷的黑暗,而是一片朦胧、柔和的光晕,如同沉入月光照耀下的深海。

一个模糊而熟悉的身影就在这片温暖的光晕中心。是庄蘅。她的月白弟子服不再破碎染血,而是完好无损,泛着温润的玉色光泽。乌发如瀑,柔顺地披散在肩头,脸上没有伤痕,只有一种近乎透明的安宁。她静静地悬浮在暖流之中,周身散发着微光,如同沉睡在深海的神祇。

她似乎感觉到了他的注视,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缓缓睁开了眼睛。那双眸子,不再是归墟边缘的疲惫与执拗燃烧的火焰,而是清澈、平静,如同最纯净的星海,倒映着他狼狈的身影。

没有言语。她只是静静地向他伸出手。指尖纤细,带着暖流的温度。

厉九溟的意识如同溺水者,不顾一切地想要抓住那只手。他拼命地向前,想要靠近那温暖的光源,靠近那个身影。他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暖流,正通过紧握鲛珠的掌心,缓慢而坚定地渗入他冰冷的躯体,抚慰着那些旧伤新创,驱散着肺腑间的血腥气和绝望。

近了……更近了……她的指尖仿佛就要触碰到他……

**现实·碎冰**

“咳咳……咳咳咳!”

一阵无法抑制的、撕心裂肺的剧咳猛地将厉九溟从幻梦中狠狠拽回现实!冰冷的空气如同无数冰针瞬间刺入他的喉咙和肺腑!他佝偻着身体,剧烈地颤抖着,一只手死死捂住嘴,另一只手却更加用力地攥紧了那颗鲛珠,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

温热的、带着浓重腥甜的液体从指缝间涌出,滴落在脚下的玄冰地面上,瞬间冻结成暗红色的冰晶。一滴、两滴……像绝望开出的花。

幻梦中那温暖的海水、那柔和的光晕、那个安宁的身影,如同被重锤击碎的琉璃,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只剩下玄冰巷刺骨的寒风,呼啸着灌入他空荡的胸腔,带来比之前更甚百倍的冰冷和窒息感。

掌心鲛珠的冰冷,此刻如同烧红的烙铁,灼烧着他残存的意识。那幽蓝的光芒,在巷子无尽的黑暗和他咳出的血冰映衬下,显得如此微弱,如此讽刺。

他艰难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撕裂般的痛楚。他缓缓抬起沾满自己鲜血的手,借着巷口远处微弱的雪光,看着掌中那颗依旧幽蓝的鲛珠。它冰冷、沉默,仿佛刚才那短暂的、令人心碎的温暖幻梦,只是濒死前大脑制造的虚无泡影。

庄蘅……归墟……

那个名字和那个地方,此刻比北冥的风雪更加冰冷,更加遥远。她或许早己被混沌吞噬,化作星陨之丘上无数惨白骸骨中的一具。而他,则被永远困在这座由玄冰和权谋筑成的巨大坟墓里,在无休止的碾轧中,等待着彻底锈蚀崩坏的那一天。

相濡以沫,终成绝响。

相忘江湖,是唯一的生门,亦是最后的坟墓。

厉九溟扶着冰冷的墙壁,用尽全身力气,才勉强站首了那副残破的身躯。他最后看了一眼掌心那颗沾着一点暗红血渍的幽蓝鲛珠,将它紧紧按在胸口——那个曾经靠近心脏的位置。然后,他拖着灌了铅般的双腿,一步一顿,重新没入玄冰巷更深、更冷的黑暗风雪之中。

玄色的背影,摇摇欲坠,像一片随时会被狂风彻底撕碎的枯叶。唯有那颗紧贴胸口的鲛珠,在绝对的寒冷与绝望深处,残留着一丝微弱到几乎不存在的、属于另一个深渊的冰冷余烬。

风雪更大了,呼啸着卷过空旷的巷子,将地上的几点暗红冰晶彻底掩埋。北海之北,风雪埋葬着故人,也埋葬着所有不切实际的幻梦。唯有那颗鲛珠,如同心脏深处一道永不愈合的、冰冷而永恒的伤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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