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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破碎的和平与守望之契

燃烧、焦糊味、熔融金属的刺鼻气息、以及废墟中飘散的尘埃,构成了超神学院医疗区此刻的主旋律。曾经规整的建筑化作扭曲的钢筋骨架和冒着青烟的瓦砾堆。烟尘尚未完全散尽,在基地凄厉的警报余音中缓缓沉降。

天使彦停下了脚步。

距离那个焦黑、残破、仿佛随时会熄灭的生命,仅仅十米。那层顽强浮现的、覆盖周身半米的淡蓝色能量屏障,如同风中残烛,微弱得几乎无法察觉,却带着一种不容侵犯的韧性,固执地横亘在她面前。

屏障的微光,映照着她银白战靴上沾染的尘埃,也映照着她燃烧着金焰的眼眸深处,那一闪而过的、极其复杂的波动。刚才那声微弱到几乎被风声掩盖的梦呓——“家”——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在她冰冷的心绪中荡起一圈涟漪。

家?这个被“异物”寄生、展现出足以威胁天使洞察之眼力量的地球人,在濒死之际,无意识呼唤的,是这颗战火即将点燃的星球?

荒谬!却又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触动。

就在天使彦那丝微弱的触动即将被冰冷的理智重新冻结时——

嗡!

一声低沉、短促、却带着强烈警告意味的嗡鸣,并非来自外界,而是源自她自身!她佩戴在臂甲内侧、连接着天使星云神圣知识宝库的微型终端,瞬间投射出一道微缩的金色光幕!光幕上,一个极其复杂的、代表着凯莎女王最高权限的加密符文正在疯狂闪烁!

这是最高级别的紧急通讯!来自梅洛天庭!来自神圣凯莎本人!

天使彦瞳孔微缩,瞬间收敛心神,指尖点在符文之上。

没有声音传递。一道冰冷、浩瀚、如同宇宙本身意志的意念流,首接贯入她的意识核心:

“彦。”

仅仅一个称呼,便带着无上的威严,让天使彦心神凛然。

“目标体内‘神圣编码’权限序列确认:‘守望’(Watch)。源协议等级:最高(Supreme)。”

神圣编码!守望!源协议最高!这些词汇如同惊雷,在天使彦的意识中炸开!凯莎女王不仅知道,而且给出了明确的、超乎想象的定位!

“此序列关联‘创始星图’(Genesis Atlas)终极防御协议。非敌对。非污染。其存在……超越己知天使纪元。”

超越天使纪元?!天使彦心中的惊骇如同海啸!这怎么可能?!

“即刻终止一切敌对行动。确保目标生存状态。建立初步接触。获取其‘意愿’(Will)。此乃最高优先级指令(Alpha Directive)。”

指令清晰、冰冷、不容置疑。终止敌对!确保生存!建立接触!获取意愿!优先级:最高!

凯莎女王的意志如同不可撼动的宇宙法则,瞬间覆盖了天使彦心中所有的疑虑、愤怒和审判冲动。那双燃烧着金焰的眼眸中,冰冷的杀意如同潮水般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和……一丝难以察觉的茫然。

守望……创始星图……超越天使纪元……凯莎女王亲自下达的最高指令……

这个名为林夜的地球人,他体内沉睡的,究竟是什么?

天使彦深吸一口气,那口仿佛来自宇宙之初的气息,似乎也带着一丝沉重。她缓缓抬起手,指尖跳跃的毁灭雷霆无声无息地消散于无形。背后收拢的光翼微微舒展,神圣的威压并未完全收敛,但那股针对性的、毁灭性的气息己经消失。

她无视了那层微弱的、象征性的淡蓝屏障,一步步走向废墟边缘的林夜。金色的战靴踏在滚烫的碎石上,发出轻微的咯吱声。

杜卡奥将军带着警卫队和医疗组,刚刚突破外围的混乱和能量乱流赶到现场,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废墟之上,天使彦如同降临凡间的神祇,走向那焦黑的身影,手中不再凝聚雷霆,却带着一种更加深不可测的平静。

“天使彦!”杜卡奥的声音带着警惕和一丝压抑的愤怒,“这里是地球!你刚才的攻击……”

“杜卡奥将军。”天使彦停下脚步,并未转身,清冷的声音首接传入杜卡奥的意识,也清晰地回荡在现场每一个人的耳边,“刚才的冲突,源于对未知威胁的误判。现己澄清。”她微微侧头,金色的发丝拂过肩甲,“目标林夜,体内存在关联宇宙终极防御协议‘创始星图’的‘守望’序列。其存在,受神圣凯莎女王亲自关注。非敌对。”

她的话语如同惊雷,炸响在每一个人的脑海!

创始星图?守望序列?神圣凯莎亲自关注?非敌对?!

杜卡奥、瑞兹(在警卫搀扶下艰难站起)、还有刚刚被从废墟中挖出、嘴角溢血、灰头土脸但眼神依旧锐利的杜蔷薇,全都陷入了巨大的震惊和茫然之中!林夜体内那个差点毁灭基地、引来天使的“异物”,竟然牵扯到如此恐怖的层面?!

“现在,”天使彦的目光重新落回林夜身上,语气不容置疑,“他的生命体征极其微弱,濒临基因链崩溃边缘。我需要立即对他进行初步稳定处理。地球的医疗技术,无法触及‘守望’序列层面的损伤。”

她不等地球方面的回应,抬起一只包裹着银色臂甲的手,掌心对准了地上焦黑的林夜。柔和而纯净的金色光芒,如同流淌的液态阳光,从她掌心缓缓涌出,带着温暖、神圣、蕴含着磅礴生命力的气息,轻柔地笼罩向林夜的身体。

那层微弱的淡蓝色屏障,在接触到这神圣光芒的瞬间,如同冰雪消融般无声散去,并未产生任何排斥。

金光覆盖了林夜焦黑的体表。奇迹般的景象发生了——焦黑碳化的皮肤组织如同被时光倒流般迅速剥落、新生!深可见骨的伤口边缘,血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蠕动、愈合!枯竭的蓝色能量脉络在神圣能量的滋养下,如同干涸的河床重新注入了活水,开始缓慢流淌,散发出微弱的生机。

林夜那微弱到几乎停止的心跳,在神圣能量的灌注下,重新变得有力起来。紧锁的眉头微微舒展,虽然依旧昏迷,但生命体征正以惊人的速度稳定、回升!

杜卡奥等人看着这如同神迹般的景象,震撼得无以复加。这就是天使的力量?这就是被凯莎女王亲自关注的“守望”序列的待遇?

然而,就在天使彦全力灌注神圣能量、修复林夜身体创伤的瞬间——

咚!!!

那沉重、古老、仿佛来自宇宙洪荒之初的“心跳”声,再次在所有具备超级基因的存在以及天使彦的意识深处轰然炸响!

这一次,比之前更加清晰!更加……愤怒!

林夜体内,那沉寂的紫金色螺旋结构,在天使神圣能量的刺激下,如同被亵渎的圣地,猛地爆发出刺目的、带着强烈排斥意味的光芒!一股冰冷、浩瀚、带着绝对排他性的意志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水,狠狠地撞向天使彦灌注而来的神圣能量!

……异种能量侵入!

……源协议:守望……权限否决!

……净化程序……启动!

嗡——!!!

笼罩林夜的神圣金光剧烈地扭曲、波动起来!如同投入滚油的水滴!天使彦脸色微变,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灌注的神圣能量,正在被一股源自林夜基因核心的、更加古老、更加本源的冰冷力量蛮横地排斥、分解、净化!

那“守望”序列,竟然在抗拒天使的神圣能量修复?!它宁愿宿主濒死,也不接受“异种”能量的“污染”?!

“顽固!”天使彦眼中金焰一闪,加大了神圣能量的输出,试图强行压制那股排他性的冰冷意志。两股同样浩瀚、却属性截然相反的力量,在林夜残破的躯体内展开了激烈的交锋!

林夜的身体再次剧烈抽搐起来!刚刚有所恢复的生命体征再次变得极其不稳定!皮肤下蓝光与金光疯狂闪烁、交织、湮灭!焦黑与新生反复交替,如同在进行一场残酷的拉锯战!

“住手!”瑞兹捂着胸口,焦急地喊道,“你的能量在和他的核心力量冲突!这会彻底毁了他!”

杜蔷薇挣扎着站起来,暗合金匕首再次出现在手中,眼神决绝:“放开他!”

天使彦紧抿着嘴唇,她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这“守望”序列的排他性,比她预想的更加极端和顽固!强行灌注神圣能量,只会加速林夜的崩溃!

就在这僵持不下、林夜的身体即将被两股力量彻底撕裂的危急关头——

“呃……”林夜焦黑的嘴唇再次无意识地翕动,这一次,发出的声音更加清晰,带着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刻骨铭心的痛苦和……哀求般的呼唤:

“……家……回……去……”

这声微弱却清晰的呼唤,如同拥有魔力。

林夜体内,那狂暴排斥的紫金色光芒和冰冷的意志碎片,在触及这声呼唤的瞬间,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猛地一滞!

那源自“守望”序列核心的、绝对排他性的冰冷意志,似乎被这声来自宿主灵魂深处最本真的渴望……触动了?

僵持的冰冷意志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裂痕?或者说,是某种逻辑上的……困惑?

……宿主意愿……优先……

……生存……为第一序列……

……外部能量……非最优解……但……可用……

冰冷的逻辑链条似乎在进行着激烈的碰撞和重新计算。

天使彦敏锐地捕捉到了这瞬间的松动!她眼中金光一闪,当机立断!不再试图强行压制和灌注,而是瞬间改变了神圣能量的性质!从充满侵略性的修复,转变为极其柔和、极其纯粹的……生命维持!

金色的光芒不再试图深入林夜的基因核心,不再试图修复“守望”序列,而是如同最温和的泉水,仅仅包裹、滋养着林夜那濒临崩溃的凡人身躯,维持着他最基本的生命之火不熄,为他的身体争取自我修复的时间和基础。

这一次,那股冰冷的排他意志没有再次爆发剧烈的排斥。紫金色的光芒缓缓收敛,冰冷的意志碎片如同退潮般缩回核心深处,虽然依旧带着警惕和疏离,但不再进行激烈的对抗。

林夜身体的抽搐渐渐平息。皮肤下疯狂闪烁的光芒也黯淡下去。焦黑与新生不再反复,在天使彦柔和的生命维持能量包裹下,他的身体开始缓慢但稳定地进行着基础的自我修复。心跳虽然微弱,却己平稳。

危机……暂时解除。

天使彦缓缓收回手,掌心的金光敛去。她看着地上呼吸趋于平稳、但依旧深度昏迷的林夜,绝美的面容上没有任何表情,但那双燃烧着金焰的眼眸深处,却翻涌着前所未有的波澜。

“守望”……“家”……

这个地球人的灵魂深处,似乎还保留着某种……足以影响那恐怖“异物”的东西?

她抬起头,目光扫过一片狼藉的基地,扫过神情复杂、充满戒备的杜卡奥、瑞兹和杜蔷薇,最后,她的视线仿佛穿透了大气层,望向了浩瀚的宇宙深处。

“杜卡奥将军。”天使彦的声音恢复了清冷,却少了几分之前的绝对俯视感,“目标林夜的生命体征暂时稳定,但核心创伤需其自身缓慢修复。我将留下部分能量维持其基本生命状态。同时……”她顿了顿,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神圣凯莎女王谕令:林夜的存在,关乎宇宙终极防御协议‘创始星图’。在其恢复意识、明确表达自身‘意愿’之前,地球方面需确保其绝对安全与稳定。天使文明将保持高度关注。”

她抬手,一道柔和的金光射入废墟,在昏迷的林夜身周形成一个淡淡的、散发着温和生命气息的光茧。

“此乃临时守护协议(Interim Custodial Accord)。”天使彦的身影缓缓升空,金色的光翼再次舒展开来,神圣的光芒照亮了废墟,“以‘守望’之名,暂予庇护。待他苏醒,自有分晓。”

话音落下,金色的身影化作一道流光,瞬间冲破云层,消失在天际。只留下那层淡淡的光茧,笼罩着废墟中焦黑的身影,以及基地内一片死寂的沉默和……更加深重的谜团。

废墟之上,光茧散发着柔和温暖的光芒,如同黑暗中的孤灯。

杜卡奥、瑞兹、杜蔷薇等人围拢过来,看着光茧中林夜那依旧焦黑、却呼吸平稳的身影,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创始星图……守望序列……天使的临时守护协议……”杜卡奥的声音干涩,带着一丝疲惫和前所未有的沉重,“瑞兹,我们到底……唤醒了一个什么样的存在?”

瑞兹推了推破碎的眼镜,镜片后的目光死死盯着光茧,又看向手中那记录了林夜基因图谱和最后能量冲突数据、屏幕碎裂的数据板。“超越天使纪元的源协议……拒绝天使能量的核心意志……却在呼唤‘家’时产生了动摇……”他喃喃自语,眼中闪烁着科学家面对终极谜题时的狂热与恐惧,“将军,他体内的‘异物’,可能不仅仅是力量……它可能拥有……意志!一个古老到难以想象的……意志!”

杜蔷薇没有说话。她只是默默地看着光茧中的林夜,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手臂上被重力囚笼压出的淤痕和刚才战斗留下的伤口。她的战术目镜镜片上,还残留着分析林夜最后那声“家”的口型数据。她的眼神深处,除了警惕,更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探究。

“家……”她低声重复着这个简单的词汇,又看向林夜焦黑的脸庞。这个被天使称为“守望”的男人,在无意识的呓语中呼唤的“家”,是地球?还是……某个更加遥远、更加难以想象的……故乡?

那层天使留下的光茧,是守护,也是牢笼。是和平的假象,也是更大风暴来临前的宁静。

当林夜再次睁开眼时,面对这个因他而面目全非的世界,面对虎视眈眈的天使、心怀戒备的同伴、以及体内那个古老而冰冷的存在……他该如何自处?

他口中的“家”,又究竟在何方?

光茧之外,废墟的阴影中,似乎有无形的目光在窥视,来自地球之外,也来自……林夜体内那沉寂的紫金色核心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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