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门一响,赵海成风尘仆仆地回来了。
赵海英正在房檐下晒暖,立刻欢声叫道:哥呀,爹娘和嫂子正念叨你呢。说着朝赵海成跑过去,揽住了他的一只胳膊。
赵海成摸了摸妹妹搭在肩头的辫子,笑着说:是吗?我来的还挺是时候。
屋里人听到声音,都冲外看。太姥爷刚站起来,又坐了下去。他把烟嘴含进嘴里,猛吸了一口。刘彩云低下头,快步进了对面屋。
太姥姥大声叫道:儿子,你可回来了,外面兵荒马乱的,真让人不放心呐。
赵海成把妹妹的手推开,走进西屋说:妈,我都这么大了,有啥不放心的。
太姥爷用异样的目光看了一下儿子,使劲哼了一声。
赵海成站在太姥爷面前,躬了一下腰说:爹,我回来了。
太姥爷对赵海英说:去,把门关上。
赵海英回过身,去关屋门。
太姥爷说:我说的是外面的门。
赵海英哦了一声,跑出去把院门关上了。
太姥爷又对赵海英说:上你嫂子那屋待着,我有话对你哥说。
赵海英噘噘嘴,出去了。太姥爷指了指身边的椅子对赵海成说:坐下。赵海成瞅了瞅母亲,挨着父亲坐下了。太姥爷侧过身,手里的烟锅在一个罐子边敲了敲,将残存的烟灰倒了进去,又朝烟嘴里猛吹了一口气。
赵海成蹲下身,从烟笸箩里捏出烟末,把烟锅填满,用火柴点着了。
太姥爷吸了一口烟,脸色微红,不紧不慢地说:海成啊,你现在做的事,我心里明白着呢,只是没有把这层窗户纸捅破。
赵海成坐在那里,脸上不动声色,心中己经翻江倒海起来,小声说:爹呀,我交的都是正道上的朋友,办的都是正道上的事。
太姥爷说:可是,你己经成了家,家里的事也该管管了。
赵海成说:你不是说,酒坊交给我不放心吗?
太姥爷说:你的心天天往别处使劲,我怎么放心?
赵海成扭过脸去,没回话。
太姥爷说:儿子,我知道八路军是咱老百姓的队伍,你给他们办事,总该跟你爹交个底。
赵海成说:爹呀,实话告诉你,我己经是共产党员了。
太姥爷嘴唇哆嗦了一下,说:你是共产党员?让鬼子和治安军知道,要杀头的。
赵海成说:所以我一首瞒着,就怕你们为我担心。
太姥姥一拍大腿,美滋滋地说:我儿子是八路军的人了,我儿子是八路军的人了。
太姥爷把烟杆在椅子腿上轻轻磕了磕,突然露出笑容说:你欢腾啥?小心隔墙有耳。
太姥姥赶紧捂住嘴,可是眼角的皱纹分明己经向外张扬,她把脸贴在儿子的肩上,说:儿子,你是好样的。
赵海成见父母己经在心里认可了自己做的事,便说:爹呀,妈呀,队伍里还缺真家伙呢,你们支持一下呗。
太姥爷连着吸了好几口烟,然后说:容我想想。
太姥姥说:我早就猜着儿子在干大事,还想啥?答应就行了。
太姥爷瞪了一眼太姥姥,怒道:这个家是你说了算还是我说了算?
太姥姥说:你当家,这还用说吗?
当天,太姥爷从后院墙角挖出一个小坛子,从里面拿出一包银元,让赵海成给李远帆送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