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姥爷和太姥姥去了酒坊,还没有回来。
刘彩云坐在窗台前,一脸不悦。赵海成靠着柜子,在想着什么。刘彩云突然抓起一个笤帚疙瘩,扔到了炕那头,小声地叨咕:日子没法过了。
赵海成没吱声,弯腰弹了弹脚面上的灰尘。
刘彩云用哀怨的目光瞅了赵海成一眼,眉毛挑了挑。
赵海成随手拿起一本书,低头去翻。
刘彩云鼻子抽搭一下,眼里了。
你把我娶到家里当摆设呢。刘彩云嘟囔着。
赵海成连眼皮都没抬。
那你为啥要把我接你家来?刘彩云用眼睛剜着对面的男人。
赵海成小声地笑了,说:彩云,我只当你是妹妹,从来没别的想法,当初是我爹和你爹硬要把咱们绑在一起。
刘彩云说:我妈说,时间久了两人就会处出感情来。
赵海成说:这,谈何容易?
刘彩云委屈地说:我在家吃饭睡觉都有专人伺候,到你家别的不说,还受你的气。说着说着,眼泪一颗一颗的落了下来。
赵海成说:我家的条件照你家差远了,那你还来干啥?
刘彩云说:当初我看着你长得精神,说话办事稳当,要是知道这样,才不来呢。
赵海成说:趁着年轻,你再找个好人家吧。
刘彩云说:你以为买东西呢,想退就退,多丢人呐。说着,她趴在枕头上哭了。
赵海成的心里也泛了酸,难受起来。他放下书说:对不起,我不想再耽误你了。
刘彩云从炕上爬起来,抽泣着说:现在,黄花菜都凉了。
赵海成说:我还要出门,回来再跟你说个长短。说着从柜里找出两件衣裳。
刘彩云嘴唇哆嗦着说:都这样了,你还不守家,是不是外头有相好的?
赵海成说:别胡说,我有正事。
刘彩云骨碌下炕,头发凌乱,也翻出几件衣裳系进包裹里,说:你的正事吧,我要回家,让我爹来跟你们理论。说完就要走。
赵海成拦住她说:外面很乱,你真要走,也得等我回来送你才行。
刘彩云瞪圆了眼睛说:不用你管,让狼叼了,让鬼子杀了,倒图个痛快!说着又往门外闯。
赵海成一把拽住她,刘彩云使劲挣扎着。
赵海英听到动静,从对面屋走过来。赵海成赶紧松开刘彩云,尴尬地立在那里。
赵海英说:嫂子,爹妈都不在,你要去哪儿?
刘彩云鼻子一酸,眼泪下来了,抱着包裹出了屋子。
赵海英追过去,拦在了刘彩云前面。
赵海成赌气地抱住刘彩云的腰,想往屋里拽。
刘彩云像一条鱼,使劲扭动身子挣脱着。
这时,太姥爷和太姥姥从院门外进来了。
太姥姥一脸诧异,大步到了他们跟前,蹲下身子,托住刘彩云的后腰,斥责儿子道:你这个混球,快撒开!
赵海成慌乱地松了手,刘彩云的身子向下倒去,太姥姥抱着她坐在了地上。赵海成赶紧拽起刘彩云,又去扶太姥姥。太姥姥身子还没站稳,一记耳光就甩在儿子脸上。她捂住嘴,把嗓子里喷出的悲呛硬压了回去,没有哭出声。
刘彩云后退两步,一屁股坐在地上,低声地哭泣。
太姥爷捂住胸口,长长地叹了口气。他走到赵海成近前,举起旱烟锅打了过来。赵海成没有躲,旱烟锅正落在他的额头上。一声脆响,烟杆折断了,另一半落在地上。
赵海成的额头起个包,还流出了血。太姥姥惊叫一声,让赵海英去屋里扯了一条长布,在儿子头上缠了几道。
刘彩云吓得脸色苍白,抱着包裹回了屋,一声也不吭了。
一天晚上,赵海成见刘彩云己经睡着,便偷偷爬了起来。他轻轻打开门,进了东厢房。煤油灯下,他给父母写了一个纸条,表明了自己的心迹。然后,把它放在了外面的窗台上。
他跪下来,给睡梦中的父母磕了个头。站起来时,他又朝东屋望了一眼,心如乱麻。他长出一口气,转身走了。
村口,李远帆和小柱正在等着赵海成,准备去承德。
早上起来,太姥爷看到了那张纸条。赵海成写道:二老,为了不耽误刘彩云,解除婚约越快越好。
太姥爷拿着纸条,胸口突然憋的上不来气,嘴唇发紫,脖子向后仰。太姥姥赶忙扶着他坐在椅子上,手掌不停地拍打他的后背。过了一会儿,太姥爷逐渐出气均匀,脸色也缓了过来。太姥姥小声劝他:消消气,消消气。太姥爷瞪了她一眼,喊道:都是你平时惯的,这还得了?太姥姥紧张地指了指对面屋,太姥爷立刻静了下来。
等他回来后,我饶不了他。太姥爷咬着牙说。
太姥姥耷拉着眼皮说:当初,就不应该把他们绑在一起。
太姥爷听了,人一下子蔫了。
太姥姥见状,又说:我们到时候好好说说海成,让他回心转意。
太姥爷点点头,满脸惆怅地说:彩云这孩子不错,我们不能亏待她,也不能让福良老弟寒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