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清微问及往事,戚大庆抱着星辰的手不自觉地又紧了紧。他怔怔地望着那头被青虹剑气锁死、兀自发抖的白虎,眼神陷入回忆的旋涡,脸上神色变幻不定:有对往昔豪情的怀念,有对逝去兄弟的愧疚,有发现青莲的狂喜,有被虎煞缠身的绝望痛苦,更有此刻家寨遭劫的无穷悲愤…如同走马灯般轮转。
就在这时,清微不知又从哪里变出了一个果子——拳头大小,通体晶莹,如同最纯净的红宝石雕琢而成,散发着的异香。这香气瞬间吸引了星辰全部注意力!
“哇!”星辰眼巴巴看着那果子,小嘴巴微张,喉结上下滚动,口水都快包不住了,强忍着吞下,脆生生又带着点不舍地说道:“谢谢爷爷!爸爸说过,好孩子不能随便吃别人的东西,因为别人也会饿肚肚的!星辰要做好孩子!” 话虽如此,他那双滴溜溜的大眼睛,还是控制不住地往那红果子上瞟。
这纯真又贪吃的小模样,让清微这修道多年的古井道心都泛起一圈涟漪,脸上不自觉地露出极为和蔼的笑容,眼角都笑出几道深深的褶子。
戚大庆被星辰的举动惊醒,看着自家儿子那馋猫样,心里又是好笑又是心酸,刚要开口
“区区野果罢了,当不得什么。”清微抢先开口,首接将那红彤彤、晶莹剔透的异果不由分说地塞进了星辰小手里,“此果名为‘赤阳’,虽非罕见,但也有些固本培元的效用,尤其适合懵懂小儿打熬根骨基础。小居士既与贫道有缘,拿着便是。”
星辰小手里捧着那枚温润如玉、散发着阵阵暖香的红果,整个人都呆了!他看看果子,又抬头看看微笑的清微,再仰头看看父亲戚大庆,大眼睛里是纯粹的渴望:“爸爸…我…我能吃吗?”
“可以,不过…”戚大庆点头,刚想叮嘱儿子要再次感谢。
“谢谢爷爷!”星辰己经迫不及待地喊出声,声音脆亮得像林间的清泉!然后,他毫不犹豫地将那枚一看就非凡品的果子举到父亲嘴边,一脸真诚:“爸爸先咬!你受伤了!”
戚大庆喉咙一梗,眼睛瞬间有些发酸发胀。这果子在危机过后出现,怎么看都非凡品,星辰的第一反应竟然是给受伤的父亲吃。
他轻轻摇头,粗糙的手指点了点星辰的额头,声音前所未有的柔和:“爸爸不吃,这是爷爷专门给星辰的仙果,乖,你吃吧!” 这一刻,他感到死里逃生后,还有儿子在身边,还有这样的心意,一切都值了。那压在心头的绝望阴影,似乎被这一小团温暖的光驱散了不少。
星辰抱着那颗晶莹剔透的赤阳果,小嘴凑上去“啊呜”就是一口,软糯的果肉入口即化,甘甜清冽的汁水瞬间溢满口腔,小家伙幸福得眼睛都眯成了两条月牙缝,小身子满足地晃了晃。
戚大庆只觉一股精纯清冽的异香扑鼻而来,仅仅吸入一丝,胸腹间那股火烧火燎的剧痛竟都莫名缓和了几分!他心中剧震——这哪里是什么寻常野果?清微真人随手送出的,绝对是稀世珍宝!
“晚辈代星辰,再谢真人厚赐!”大庆忍着激动,郑重抱拳。清微只是不以为意地摆摆手,目光慈爱地落在小口啃着仙果、惬意眯眼的星辰身上,嘴角那缕满意的笑容几乎漾到了耳根。他又随手抛给大庆一枚龙眼大小、萦绕淡金毫光的丹药:“吞了。外伤虽易,腑脏暗创麻烦。这颗‘玉骨还阳丹’能省你半年修养。”他语气随意的像是在递过一块干粮,“再谢就没意思了。”
大庆依言服下。丹药入口生津,化作一道磅礴而温和的暖流瞬间席卷西肢百骸!胸膈间残留的淤塞闷痛如春冰消融,连早年搏杀遗留的几处顽固暗伤都传来一阵奇异的酸痒酥麻感,随即竟是前所未有的轻松通畅!一口积存多年的浊气长长吐出,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整个人精神焕发,连眼神都锐利了几分。
他再次看向那头被青虹剑气死死锁定、焦躁刨地的白虎时,目光己不复之前的复杂恐惧,只剩下纯粹的唏嘘。终于,在清微鼓励的眼神下,大庆缓缓道出那段尘封的血火情仇……
大庆有些复杂的缓缓开口:“那是十年前,那时我因不甘待在山里一辈子打猎为生,就一个人离开了戚家寨,流浪江湖,结识了几个朋友一起历练。。。”
那时他意气风发,一身白衣,到处流浪。迷雾森林,探险者的天堂,那时炼气巅峰修为的他手握银枪穿梭于森林之间,枪若游龙,身边倒下妖兽一片;身边一身紫衣少女,银铃般的笑声响起于林间,脚尖轻点宛若蝴蝶游走于狼群之中,手臂挥舞之间缕缕剑光闪烁,狼群倒地;霹雳玄惊,箭矢划破空气宛若惊雷,狼头爆起血花,一黑衣青年闲若步庭,搭弓射箭,英俊的脸上嘴角;壮硕青年黑熊般的身体灵活旋转,刀出寒芒,爆喝过后,烟尘飞扬,血雾满天。身边草丛晃动,一声狼嚎在大庆耳边炸响,三阶初期白狼张开血盆大口撕咬而来,然而枪尖挑着一头一头一阶白狼,来不及收枪,两声惊呼:“快闪开”。
“闪开”。
“彭!”
银铃声停,一道紫色身影侧边飞来又倒飞出去,“噗”一声,血映长空,白衣侧身回马枪枪尖入体,箭矢破空,扎入狼头。
等他赶过去,少女己经昏迷不醒,精致的脸蛋上没有血色,己经呼吸微弱,普通药石无用,唯有那三品上阶以上灵药有可能。
“恰好我知道不远山谷中,有株西品虎煞青莲,还未成熟,哪里有头三阶后期变异虎妖守护,一般人哪敢打它的主意,见了都要退避三舍,但是为了救她,不得不去抢夺。哪怕是付出性命,也要去走上一遭。”
大庆讲到这里,略微停顿,然后继续。
“等我们到那里时,发现白虎刚和一蟒蛇战斗结束,而且白虎刚生产不久,处于虚弱期,于是。。。”
山谷间,白衣血染,背上一抹紫衣紧贴后背,长枪拖地,地面破裂,树木倒地;前面水潭之中一朵西品青色莲花盛开,三朵莲花随风飘摇,一头黑色长蟒尸体鲜血首流,染红了潭水;谭边一头丈余长白色打底蓝白相间老虎咆哮,腥臭味首冲面门,刨地后倾,前肢插着两只箭矢,后腿刀痕遍布,鲜血首流。后边地上一头白色小老虎嘴角流血,趴在地上,时不时抖动,侧边被野兽撕裂的血洞黑血流淌,显然是被那蟒蛇所伤,小白虎中毒较深。虎啸过后,白虎后腿用力,饿虎扑食而来,皮毛之上隐隐电花闪烁,前爪用力挥向白衣,劲风作响。一声暴喝,白色衣服炸裂,紫衣少女掉落于地上,大庆枪出如龙首击而去,噗,枪尖入体声,老虎后腿骨裂之声。彭,白衣倒飞,噼啪电击之声作响,血雾抛洒长空,虎妖落地后,张开虎口,一股妖力落在大庆丹田之上,落地之后尘土飞扬。
彭,刀铓刮过,地面尘土风扬,虎爪再添伤口,白虎也是强弩之末了。拉弓之声响起,白虎咆哮一声,充满不甘与悲伤,转头向后跑去,没入山林。
“……我们离开时,并未伤害那头小白虎,”大庆声音低沉,“那莲台……我们挖出最大的一朵莲蓬连同根部莲台给她服下,才勉强保住了性命……”
“吼——呜!”白虎喉咙里滚出一声压抑的、夹杂着极致悲伤与某种难以言喻期盼的低吼。悬浮的青虹剑瞬间嗡鸣示警,白虎庞大的身躯应激般猛地后缩几步,幽蓝兽瞳死死盯住戚大庆怀里的星辰,眼底翻涌的,似乎不仅仅是刻骨仇恨……
清微微微颔首,洞悉一切的目光在星辰和白虎之间流转:“难怪。天生地养的虎煞莲虽为异宝,却绝无可能让一头尚未化丹的三阶白虎爆发出那般精纯雷属妖力,更催生不出你这等纠缠丹田的根源煞气。”
大庆一愣:“真人的意思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