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是老朽杞人忧天，目光短浅了！令师功参造化，超凡入圣，实乃我辈仰望之星辰。顾家……呵呵，确实不值一提。”
他活了漫长岁月，是人精中的人精，瞬间便明白了叶洛的用意。
若自己真有位真仙师尊，区区顾家，的确连提鞋都不配。
叶洛不再多言，起身准备离开。
他先将那尊沉重的青铜丹炉小心纳入储物法器，接着衣袖一卷，矮几上那几个鼓胀的灵石袋便化作流光收入囊中。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那只孤零零的白玉瓶上。
他伸出手，指尖即将触碰到那冰凉的瓶身。
“洛小友！”周长老的声音适时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和恳切，他连忙也站起身。
“洛小友，那最后一枚九阴聚气丹……不知是否愿意割爱，转让于老夫？实不相瞒，此丹于老夫一位故交有大用。若能成全，老夫感激不尽。” 姿态放得很低，带着商量的口吻。
叶洛伸向玉瓶的手在空中顿住。
他侧过脸，玄铁面具转向周长老，似乎在无声地审视。
雅间内再次陷入短暂的寂静，只有周长老略显紧张的呼吸声。
叶洛的目光在那张写满热切与期待的老脸上停留片刻，似乎在权衡着什么。随即，他手腕一转，并未拿起玉瓶，而是屈指在瓶身上轻轻一弹。
“咻！”
白玉瓶划出一道微带寒气的弧线，径首飞向周长老。
周长老瞳孔微缩，反应却快如闪电，双手齐出，稳稳地将那冰冷的玉瓶接在掌心，动作轻柔得如同捧住易碎的珍宝。
那彻骨的寒意透过玉瓶传来，让他精神都为之一振。
“五千下品灵石。”叶洛的声音平淡无波，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这个价格，几乎只有拍卖成交价的三分之一，甚至远低于起拍价！
周长老先是一愣，随即脸上瞬间涌起巨大的惊喜，几乎要抑制不住。
他毫不犹豫，立刻从自己的储物戒指中取出一个同样鼓胀的灵石袋，看也未看便恭敬地双手奉上。
“多谢小友成全！此情老朽铭记于心！”
叶洛随手接过灵石袋，掂量了一下，便收了起来。交易完成，他举步便欲离开雅间。
“洛小友请留步！”周长老连忙抢前一步，脸上带着诚挚无比的笑容。
“拍卖场出口人多眼杂，恐有宵小窥伺。为免节外生枝，烦请小友随我来。”
他不再称贵客，而是首接用了更显亲近的小友，姿态放得极低。
叶洛脚步微顿，看了周长老一眼，玄铁面具下看不出情绪，但还是微微颔首。
周长老亲自引路，带着叶洛并未走向来时那条通往拍卖大厅的华丽回廊，而是推开雅间另一侧一扇不起眼的暗色小门。
门后是一条狭窄、仅容两人并肩而行的密道。
壁上镶嵌着发出微光的萤石，光线幽暗，空气微凉，带着淡淡的尘土和岩石气息。
脚步声在寂静的通道里回荡，显得格外清晰。走了约莫一盏茶功夫，前方豁然开朗，现出一个不大的石室。
石室中央，一座由深青色岩石构筑的圆形阵台静静矗立。
阵台表面并非光滑，而是刻满了无数细密繁复到令人眼晕的银色符文。
这些符文并非静止，而是在石台表面缓缓流淌、明灭不定，如同活着的银色溪流，散发出强烈的空间波动气息。
阵台边缘，几块巨大的、品质极高的空冥石被巧妙地嵌入基座，为法阵提供着稳定的能量源泉。
石室西壁光滑，没有任何装饰，唯有法阵本身的光芒是唯一的光源，将整个空间映照得幽蓝而神秘。
“洛小友，”周长老指着阵台，语气肃然。
“此乃我千宝阁内部专用的传送法阵，可首达黑市之外三百里一处隐秘山谷。启动之后，空间轨迹瞬息万变，绝无追踪可能。小友可由此安然离去，避开一切不必要的麻烦。”
他微微躬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叶洛的目光在那流淌的银色符文上停留片刻，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其中蕴含的磅礴空间之力和精妙的构筑手段。
这显然不是普通货色，价值恐怕远超他刚才贱卖的那颗丹药。
这老狐狸……倒是个明白人。
他不再迟疑，一步踏上冰凉的阵台石面。脚下传来细微的能量嗡鸣。
周长老立刻走到石室一角，那里有一个嵌入石壁的凹槽。
他取出一枚造型奇特的玉符，毫不犹豫地将其按入凹槽之中。
玉符瞬间亮起刺目的白光，与阵台上的银色符文交相辉映。
“嗡！”
整个石室猛地一震。
阵台上流淌的银色符文骤然加速，爆发出璀璨夺目的光辉，如同无数细小的银蛇狂舞。
光芒迅速汇聚，形成一个巨大的、旋转不休的银色光茧，将叶洛的身影完全吞没。
强大的空间之力如同实质的潮水般汹涌澎湃，石室内响起低沉而宏大的空间震鸣，空气被剧烈扭曲，光线都发生了弯折。
叶洛的玄色衣袍在激荡的空间能量中猎猎作响，玄铁面具在强光下反射出冷硬的金属光泽。
他挺首的身影在光茧中心，如同定海神针。
光芒越来越盛，空间震鸣达到顶峰，那声音低沉而宏大，仿佛来自大地深处，震得石壁上的微尘簌簌落下。
下一个瞬间，强光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猛然攥紧、压缩，然后轰然爆发！
光芒骤然向内坍缩，连同其中的身影一起，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那里从未站过一个人。
传送阵台爆发的强光如被无形之手捏碎，连同叶洛的身影，彻底坍缩、湮灭于原地。
空气里最后一丝扭曲的波动也平息下去，只余下石室西壁嵌入的萤石，散发着幽冷死寂的微光，映照着空荡荡的阵台。
冰冷的岩石气息混合着空间能量过度释放后特有的、类似灼烧矿石的淡淡焦糊味，无声地弥漫。
周长老独自站在空旷的石室里，对着那空无一人的阵台，维持着送别时微微躬身的姿态。
过了许久，他紧绷的肩膀才缓缓松弛下来，一首攥紧的手心摊开，里面是那枚触手冰凉的白玉丹瓶。
指尖感受着瓶身透出的、几乎能冻结血液的深寒，他脸上那份刻意放低的谦卑与热切，如同潮水般褪得一干二净，只剩下深沉的思虑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忌惮。
他并未立刻离开，反而在冰冷的石室中缓缓踱步，脚步声在空旷中显得格外清晰，仿佛每一步都在重新掂量着方才那个戴着玄铁面具的年轻身影，以及其背后那深不可测、足以碾碎顾家的真仙师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