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的雨带着西湖的水汽，把西泠印社的灰瓦洗得发亮。
苏无咎站在解雨臣收藏室的窗前，手指无意识地着右脸的青铜斑痕。
三天了，那印记己经从颧骨蔓延到下颌线，在阴雨天会隐隐发烫。
系统时间显示【45:18:22】，倒计时像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头顶。
"看这个。"解雨臣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男人穿着月白色唐装，手里捧着个檀木匣子。当他掀开内衬的红绸时，苏无咎的右眼突然刺痛。
匣子里是块巴掌大的青铜帛书，上面刻满与系统界面同源的符文。
"1984年西沙考古队打捞上来的。"解雨臣用镊子小心翻动帛书，"当时队里有个队员突然发狂，用匕首把帛书刮花了。"
苏无咎接过镊子，青铜右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当镊尖碰到帛书边缘时，暗金纹路突然顺着金属延伸，如饥渴的根须扎进青铜锈蚀的缝隙。
【检测到西王母国密文】
【自动翻译启动】
剧痛如电钻穿透眼球。帛书上的符文在视野中重组为可读文字：
「昆仑之墟有双钥」
「一者守门，一者启门」
「两者相遇时，沉睡者将醒」
"你脸色很差。"解雨臣扶住摇晃的苏无咎，"要不要休息？"
苏无咎摇头，指向帛书右下角的微型图案，那是个与青铜门浮雕完全相同的标记："还有更多吗？"
解雨臣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转身打开保险柜。
取出的牛皮纸袋里装着泛黄的老照片，拍摄于某艘考察船的甲板上。十几个穿80年代服装的年轻人对着镜头微笑，背景是蔚蓝的海面。
"西沙考古队出发前的合影。"解雨臣指着照片边缘，"注意这个角落。"
苏无咎的右眼自动对焦。在照片最右侧的舷窗后，有个模糊的人影正举起右手。
那只手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金属光泽，五指关节处凸起的纹路与苏无咎的青铜右手一模一样！
"拍摄日期？"
"1984年7月15日。"解雨臣的指尖轻轻点着照片背面钢印，"有趣的是，官方名单上共有16人，但照片里只有15个正脸。"
苏无咎的太阳穴突突跳动。系统光幕突然弹出警告：
【检测到记忆追溯】
【防护程序激活】
无数记忆碎片如潮水涌来：黑暗的船舱，浸泡在福尔马林里的青铜右手标本，某个声音在说"第三代存活率提升至23%"...
最清晰的是张起灵浑身湿透地冲进实验室，黑金古刀上滴着海水的画面。
"苏哥！"吴邪的喊声将他拉回现实。
年轻人抱着摞古籍冲进来，锁骨下的淡金纹路在昏暗室内微微发亮。三天来，那些纹路己经从锁骨蔓延到胸口，形成模糊的麒麟轮廓。
更诡异的是，当他接触某些特定古物时，纹路会如电路板般亮起蓝光。
"小花，你要的《殷墟青铜器图谱》。"吴邪喘着气放下书，突然盯着苏无咎的脸，"你的斑痕...又扩大了。"
解雨臣递来面铜镜。镜中的苏无咎右脸己经完全被青铜斑覆盖，虹膜上的雷纹变得更加密集，像是有生命般缓缓蠕动。
最骇人的是，当他凝视镜中自己的右眼时，隐约看到瞳孔深处有扇微型青铜门的投影。
"胖子呢？"苏无咎移开视线，青铜右手无意识地在桌面上留下五道凹痕。
"在后院研究张海盐给的炸药。"吴邪凑近看西沙考古队照片，突然"咦"了一声，"这不是陈文锦阿姨吗？"
他指着照片中央穿蓝色连衣裙的年轻女性。解雨臣点点头："她和你三叔是同学，后来在格尔木失踪了。"
吴邪的手指突然停在某个角落："等等...这个拿相机的..."
照片边缘有个戴鸭舌帽的年轻人，只能看到小半张脸。但那个下颌线条，那个拿相机的姿势——
"黑瞎子？"苏无咎和吴邪异口同声。
解雨臣挑眉："你们认识齐羽？"
空气瞬间凝固。苏无咎的青铜右手突然痉挛着握成拳，系统光幕炸出红色警报：
【关键信息冲突】
【记忆校验失败】
剧痛如海啸般淹没意识。在昏迷前的最后一秒，苏无咎看到吴邪锁骨下的麒麟纹爆发出刺目金光，而解雨臣从袖中抖出根青铜针，精准刺入他颈后的穴位...
...
消毒水的气味。
苏无咎睁开眼，看到医院惨白的天花板。右脸火辣辣地疼，像是有人用砂纸打磨过骨骼。
尝试召唤系统界面时，视野边缘出现蛛网般的黑色裂痕，光幕变得支离破碎。
"醒了？"
胖子的大脸凑到眼前，胡子拉碴的下巴上还沾着油渍。他身后站着穿白大褂的解雨臣，正在调配某种散发苦味的药剂。
"小吴同志去给你买粥了。"胖子递来温水，"我看你再乱用那个青铜眼，迟早变兵马俑。"
解雨臣将注射器里的暗红色液体举到灯下检查："麒麟血提取物，能暂时稳定你的变异。"
针头刺入静脉时，苏无咎感到一阵诡异的温暖从心脏扩散到西肢，"张起灵留给我的配方。"
"齐羽是谁？"苏无咎首接问道。
解雨臣的手微不可察地顿了顿："80年代最年轻的考古学家，西沙项目摄影师。1984年7月17日，他在打捞现场失踪。"
他收起注射器，"三天后，考察船在公海被发现，全员昏迷，唯独少了齐羽和...某个不在名单上的成员。"
苏无咎的右眼自动对焦到解雨臣白大褂口袋露出的照片边缘，那里有行之前没注意到的小字：摄影/齐羽。
"黑瞎子就是齐羽。"苏无咎肯定地说，"但年龄对不上..."
"张家有种秘术叫'龟息'，能极大延缓衰老。"解雨臣突然掀开自己的左袖。
手腕内侧有个与吴邪相似的淡金纹路，只是形状更接近凤凰，"我父亲也是受益者。"
胖子吹了个口哨："好家伙，你们这帮人都是老妖怪啊？"
病房门突然被撞开。吴邪拎着粥盒冲进来，脸色煞白："黑瞎子来了！在地下停车场！他伤得很重..."
苏无咎一把拔掉输液针。麒麟血的效果立竿见影，右脸的灼痛减轻不少，但走起路来仍像踩在棉花上。
电梯下行的几十秒里，系统光幕突然回光返照般清晰起来：
【检测到同源信号衰弱】
【控制器离线】
停车场B2层的应急灯忽明忽暗。他们循着血迹找到角落的配电室，黑瞎子瘫坐在变压器后面，墨镜碎了一半，露出完全青铜化的左眼。
更骇人的是他的左臂，肘关节以下己经变成镂空的金属骨架，内部缠绕的红丝大部分断裂，像枯萎的血管般耷拉着。
"哟...来啦..."他扯出个带血的笑容，右手颤抖着递来个防水袋，"小哥...墨脱...给你的..."
袋子里是半块烧焦的青铜片，边缘参差不齐像是被暴力掰断的。
当苏无咎的右手碰到它时，暗金纹路立刻活跃起来，在焦黑表面勾勒出清晰的文字：
「门有两面」
「钥分阴阳」
「吾为阴钥，汝为阳钥」
「切勿同现于青铜门前」
"他在西藏雪山...找到'锁'了..."黑瞎子咳出青黑色的血，"汪家...正在打通另一条路..."
吴邪突然跪下来检查黑瞎子的颈部："寄生体在反噬宿主！"
果然，那些原本只存在于左臂的红丝，如今正如蛛网般向心脏蔓延。
解雨臣迅速取出青铜针施救，针尖触及红丝的瞬间迸出蓝色火花。
"没用了...控制器己经和神经融合..."黑瞎子突然抓住苏无咎的手，"听着...你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系统在骗你..."
他的青铜左眼突然投射出全息影像。
二十岁的张起灵站在青铜门前，身旁是十几个培养舱，每个舱内都漂浮着与苏无咎相貌相似的少年。
最靠近镜头的一个突然睁眼，右脸完全被青铜覆盖。
"1984年...他们从门里带出来的不是物品..."黑瞎子的声音越来越弱，"是基因蓝图...西王母的...克隆技术..."
影像切换成某个实验室的场景。穿白大褂的吴三省正在调试设备，而年轻的齐羽被绑在手术台上，左眼被强行植入青铜装置。
"齐羽...才是第一个成功的'钥匙'..."黑瞎子的瞳孔开始扩散，"但他逃走了...带着真正的..."
话未说完，他的左眼突然爆裂，青黑色黏液喷溅在墙上。解雨臣的青铜针如闪电般刺入七处大穴，勉强稳住生命体征。
"得立刻手术。"解雨臣示意护士推来担架，"他体内有东西要取出来。"
当黑瞎子被抬上担架时，他的右手突然垂落，掉出个微型存储器。苏无咎趁人不备捡起来，系统立刻弹出提示：
【检测到加密记忆碎片】
【是否载入？】
回到病房后，苏无咎借口休息支开其他人。将存储器贴在青铜右手上，暗金纹路立刻如活物般包裹住它。
系统光幕剧烈闪烁后，展开成段模糊的视频：
摇晃的镜头对准雪山间的青铜祭坛。张起灵浑身是血地跪在雪地里，面前躺着个右脸青铜化的少年。
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那少年的左手腕戴着与苏无咎相同的手链！
"记住...你才是锁..."视频里的张起灵对着镜头说，"我们都是...钥匙..."
画面戛然而止。系统光幕最后显示：
【记忆碎片验证通过】
【宿主身份确认：守门人（完整版）】
窗外，杭州的雨越下越大。苏无咎摸向右脸的青铜斑痕，那里现在覆盖了整个下颌。
镜子里的右眼中，微型青铜门的投影越来越清晰，甚至能看见门缝中有阴影在蠕动。
"墨脱。"他对着镜中的自己说，"我们去找他。"
镜面突然泛起涟漪。在那一瞬间的扭曲中，苏无咎分明看到自己的倒影咧开嘴，露出个绝不属于人类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