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三天都没吃过什么东西,又不眠不休的在水里找人,再强劲的体魄也支持不住。
翠桃阿爸把人捞上来,背回村里。
再次睁开眼,陆盼山发现自己己经被抬回村。
他撑着床板吃力起身,眼前天旋地转,缓了很久才回神,他紧抿着唇,阴沉着一张脸下床出门。
“大山?你去哪啊?”人从身旁走过却不应声,翠桃阿爸放心不下,急忙追出门。
少年疾步冲进不远处的小院,进门后抄起角落里的砍刀,冷眸寻了一圈就朝着陆家宝的房间而去。
“大山!”翠桃阿爸一看情况不对,赶紧跑起来。
少年踹门而入,一刀砍向背对着门换衣服的人,刀刃划破他后背的皮肉,人也滚到地上。
“啊!”突如其来的袭击让陆家宝惨叫起来,他扭头一看,竟然是自己大哥。
陆盼山一言不发,阴沉着脸,汹涌的恨在眸底翻涌,对着陆家宝又挥起刀,明摆着想要杀人。
“啊!救命!”陆家宝西肢并用的爬开,边哭边逃。
翠桃阿爸这时也冲进来,拦住失去理智的少年:“大山!放下刀!”
放下?怎么放下?
阿漓,或是刀,他都放不下。
“他们害死了阿漓,我要杀了他们。”
三天了,就算他再不愿意相信,现实还是残酷的给了他当头一棒。
陆家宝后背染满血爬到院子里,陆萍从闻声出来,目眦欲裂的抱着人哭喊。
凄厉的叫声引来许多人,院子里顿时一片混乱,有人帮忙给陆家宝止血,有人过来夺陆盼山的刀。
“大山,嫩疯了吗?那可是你亲弟啊!”
陆盼山没回答,一双墨眸含着泪,死死盯住陆萍二人,他身体还有些虚弱,挣扎片刻被人抢走刀。
“畜生!你这个畜生,要不是我把你捡回来养,你早饿死在外头了,你竟然想杀家宝,你不得好死!”
好不容易养大的东西,不仅不知恩图报,竟然还伤害自己的儿子,陆萍恨不得要陆盼山的命!
“他不是我亲哥?!”陆家宝虚弱的趴在地上,不可置信的转头。
村民们的视线也在两人中间来回瞧。
难怪那么偏心了,家里什么活都是老大在干,自个好手好脚满村子溜达,老大那么好的读书苗子,也硬是让人辍学,给老二读书,偏偏老二睁着眼睛考试,也只考到几分。
一切都想通了,敢情不是亲生的。
陆盼山眸底一片黯然,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这十几年,我还的还不够多吗!为什么要害阿漓!”
从小到大,他还了这个家多少恩情。
能做的他都做,不能做的他也做,拼了命的赚钱给他们,阿爸重病,他连血都卖了换钱,学也不上了,只要他们说什么,他都做。
他从来没求过什么,现在只是想要保护好自己喜欢的人,只是那么一个小小的奢求,也不能吗?
陆萍满脸狰狞,紧紧咬着牙:“那狐狸精早该死了!要不是她来我们家,会把我们家搞成这样?!”
“该死?确实该死。”
少年周身的怒气渐渐消散,眼睑下垂,脸上没什么表情。
在众人松懈的瞬间,他夺回刀,再次冲向陆萍母子。
所有人都吓了一跳,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陆萍二人来不及躲,瘫在原地尖叫。
“大山!”
刀砍下去的刹那,翠桃阿爸扑上去,死死抱住暴怒中的少年。
“如果你杀了他们,你会坐牢枪毙的,你要是被抓起来了,你婆娘怎么办?只要一天没找到她,她就有可能还活着。”
“那条小溪十多公里外就是河,也许她被冲到河里让人救了也说不定。”
“就算她不在了,你忍心让她的尸体孤零零的漂在水里吗?她还在等你!”
她还在等他。
听完翠桃阿爸的话,陆盼山心头酸痛,愣怔半晌,终于松开手,砍刀“哐当”一声掉在地上,一旁的人捡起来,扔得远远的。
翠桃阿爸怕他还会钻牛角尖,拽着人出去。
“叔知道你难受,我们去派出所,让警察帮忙找好不好,你还年轻,不要做傻事。”
这三天,村里人都没敢报警,他们帮亲不帮理,但也怕警察,毕竟死了个人,还有个被拐的还藏在村里呢。
陆盼山也找人找疯了,什么都不记得。
被点醒后,他这才后知后觉想起警察。
“对,警察……警察!”就算只有一线希望,只要还没找到阿漓的尸体,他就绝对不可以放弃。
少年黯淡无光的眸子燃起一丝光亮。
陆家宝在听到“警察”两字后不淡定了。
他扯了扯陆萍的裤腿:“阿妈,不可以报警的!”
要是警察知道他害了人,那他不也得玩完?
少年闻声步伐一顿,回过头去,面无表情的扯动嘴角:“你放心,我不会报警抓你的。”
一个老一个小,撑死两三年。
他的阿漓,难道就只值两三年?
墨眸沉沉的睨了他们一眼,转回身,头也不回的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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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润的风从阳台吹进来,卷起浅蓝色窗帘一角。
穿着病号服的女人百无聊赖的靠在飘窗上,望着外头的景色,数数偶尔从楼下路过的人。
南漓叹口气,跳下飘窗,换个地方坐着发呆,打发无聊到令人发疯的时间。
吱呀——
房间门被人推开,护士推着小车进来。
南漓赶忙起身,围着人转。
看人熟稔的拿出一瓶营养剂挂上,将针头推入手背的血管中,打开输液报警器后,又推着小车离开。
她眉心蹙起:“能再待一会吗?别……”
话没说完门又关上,她跟泄了气的气球一样,躺回病床上。
她无聊又悲哀的侧过头,看着床上躺着的自己,表情蔫耷耷的。
当时她滚进溪流的那一瞬间,消失己久的系统终于出现。
她被传送到京市某条河岸边。
人是被救起,魂魄却莫名离体,怎么也回不去,破系统再次消失,就让她这么飘着,被困在肉身附近,无法离开。
夏家人得到消息时,医生的诊断书正好下来,说她是脑死亡,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继母和继妹从此收手不再害她,还派人假仁假义的给她送到这座疗养院,天天躺在这吃营养液。
“也不知道他离开大山没有。”南漓时不时想起那个少年,心中有些许酸涩。
还没来得及多伤感几秒,女人的注意力很快就被误闯进病房的飞虫吸引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