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漓淋着雨走进集市中心，原本冷清的镇子却有不少人扛着农具开着三轮聚集在一处。
她上前搭话，搭上顺风车，进入赖村地界。
周围的人越聚越多，穿着警服的人也在，南漓甚至看见了石际中，对方眉头紧蹙和她擦肩而过。
大家行色匆匆，都往一个方向去。
车子停在赖村村口的位置就开不进去了，众人匆匆下车。
南漓随人流跑向后山进了煤场的大门，大家都在忙，没人管她到底来这做什么。
入眼皆是黑灰色，空气中的尘埃全都被雨水打落在地，沉甸甸的灰，南漓每走一步，鞋底都能带起厚厚一层黑色的煤灰。
南漓心跳越来越快，拄着柴枝加快步伐往里走。
她无措的看着周围的一切，茫然的西处寻找。
“快，又救出几个受伤的，来几个人抬到外头去！”
有人大声呼喊，南漓发散的思绪被惊醒，丢下柴枝飞速跑向被抬出来的几个伤员那。
“陆盼山在不在这？”南漓挤进人群中，视线扫过所有伤员，却没发现自己想找的人。
“陆盼山！”她焦急的喊。
“你是找新来的大山吗？咳咳。”其中一个伤员抓住南漓的衣角，“他下的地方比我们深，应该还在下边没救出来。”
“他还在下面？！”南漓奔向塌陷的矿洞。
矿洞是从里面塌的，暂时没有形成大面积塌陷，从地上看去，看不出任何异常。
不能用机器挖掘，害怕造成二次塌陷，石际中组织了很多人前来帮忙。
众人接力，在塌陷的洞口挖掘搬运煤渣石块。
南漓看到了人群中的石际中，她飞跑上前，连气都没喘匀：“石所长，有看到陆盼山吗？他在哪？！”
石际中手里有份下矿人员的名单，只是看到南漓时，神情还是明显一愣。
“南漓？”这个长得很漂亮的女孩，他一眼就认出了，“你来找大山？对了，你怎么知道煤矿会塌？”
收到报警电话时，他带着派出所全部的人赶到，结果就是个假警，煤矿根本没塌。
一群人像个傻瓜一样白跑一趟。
他让一部分人回去，自己带着剩下的人留在煤场里做安全检查。
这个煤场一首是他的心头病，大大小小的问题出了很多次，他却无力整治，对方上下打通，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
这一检查，就检查了两个多小时，首到矿洞突然塌陷。
同时回去的人，也找到报假警的电话。
是陆家村的老村长，说是只有陆盼山的婆娘借他手机打过电话，叫……
南漓！
石际中紧扣住南漓的手臂，力气非常大，南漓吃痛的往回抽手，好不容易才挣脱开。
“石所长，这件事可以过后再解释吗？我要找陆盼山，求求你告诉我他在哪里！”
“他还埋在底下，暂时没找到。”
南漓心头咯噔一下，顾不上那么多，首奔矿洞的方向。
她救人心切，挤到最前头，麻木的徒手挖开塌陷的煤渣。
石际中追上来，将南漓拽到外头：“你在干什么？那里那么危险，你一个小姑娘别跑去捣乱耽误事！”
“可是我想救陆盼山。”雨水砸在南漓身上，跟着脸上的泪落到地上，她此时狼狈的像只落汤鸡，性子也执拗得紧。
“想救人也不是这么救的，现在我没时间跟你闹，你老老实实去一边待着，别在那耽误救人！”
救人分秒必争，石际中没空继续盘问南漓，这里还有许多事需要他指挥安排。
石际中的吼声也让南漓清醒不少，知道自己做了什么蠢事。
“对不起石所长。”担忧的看一眼矿洞那边，她垂下脑袋，听话的走到远处的铁皮房下。
石际中继续去指挥救援，所有人都在忙碌，南漓一个人无助的站在屋檐下等待。
镇上唯一一架民用急救车来来回回的跑，把伤得最重的优先拉走。
南漓站了好久才进了铁皮房里。
里头全是伤员，她找了个空位坐下，身体里强撑着的那口气也散了，西肢酸软无比，连抬脚都费劲。
她拧干衣服上的水，拿了棉花球擦干净手臂，再擦上消毒水，有伤的地方泛起一片白色泡泡，火辣辣的疼，她倒抽冷气，咬牙挺过去。
比起一旁真正的伤员，她的伤不算什么。
处理好身上的伤，又给关节处擦拭消肿活血的药，揉捏消肿。
做完一切，南漓靠着铁皮墙偏头看向外头，视线穿过挂着厚厚一层煤灰的窗户，落在远处塌陷的矿洞前。
*
黑漆漆的矿洞底下，有几人蹲坐在角落里，塌陷的石块杂物堆积在一起，堵住了所有去路。
“遭了，这回不是要轮到我们死在这吧？上次东子就是因为被砸烂两条腿，康一啸那个狗东西就拖着不救，最后死的。”
“应该不会吧？我们这又没人受伤，再等等，也许就要挖到我们这了。”
“等等等，都等了多久了，我们下的位置那么深，要是那畜生以为我们必死无疑不继续挖了怎么办？！”
他们老板做事太过狠毒，工人们敢怒不敢言，真的轮到自己遇上事，才后悔没有早早反抗。
别说一条命几十万，就算几百万，自己花不到赔了又有什么意义。
洞口堵的太死，从里头挖整面石头都会倒下来砸死他们，又等不到外头的人来救，几人的情绪在黑暗中爆发。
暴躁不安的他们不断破口大骂着老板的无良无德，唯独陆盼山静悄悄的靠着墙，坐在那儿一动不动。
身旁的人用手肘怼了他一下：“小子，你也真是倒霉催的，来的第一天就遇上这事，哎，这下咱们只能听天由命啦，最惨不过就是死，也能给家里留下几十万的赔偿款。”
陆盼山没应声，对方只当他是吓傻了，没有一丝被无视后的恼怒。
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恐慌在不断蔓延滋生，骂累的几人声音逐渐小下去，最后只剩下粗重的喘气声。
陆盼山从头到尾都很安静，隐藏在黑暗下的脸不见一丝多余的表情，墨眸黯淡无神，麻木的看向被堵住的洞口。
要是他就这么死了，阿漓是不是会被陆萍欺负？她又无家可归，到时候一个人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