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东西!找死!”夺走包裹的山匪正是疤狼刘魁,他掂量着手中的包裹,脸上露出贪婪而残忍的笑容,看也不看地上的老者,举起手中的鬼头刀,就要朝着一个抱着孩子、吓得瑟瑟发抖的妇人劈下!“兄弟们!手脚麻利点!男的全宰了!女人和值钱的货带走!哈哈哈!”
千钧一发!
就在刘魁的刀锋即将落下的瞬间!
一道乌光,如同蛰伏在阴影中的毒蛇,毫无征兆地从侧翼的松林中激射而出!速度快得只留下一道模糊的残影!目标并非刘魁,而是他身边一个正得意大笑、毫无防备的喽啰!
噗嗤!
一声极其轻微、却令人毛骨悚然的利器入肉声!
那喽啰的笑声戛然而止!他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自己喉咙上多出的一截乌沉沉、毫不起眼的硬木短刺!鲜血如同开了闸的洪水,瞬间喷涌而出!他捂着脖子,嗬嗬作响,眼珠暴突,首挺挺地栽倒在雪地里!
“谁?!”这突如其来的袭击让所有山匪瞬间炸了锅!刘魁劈向妇人的刀势猛地一顿,惊怒交加地扭头看向松林方向!
就在所有山匪的注意力被那具倒下的尸体和松林吸引的刹那!
第二道、第三道乌光如同索命的无常,再次从松林中电射而出!这一次,目标赫然是另外两个站位靠外、同样处于松懈状态的山匪!
噗!噗!
同样的轻微声响!同样的精准致命!又是两个喽啰捂着飙血的喉咙,带着无尽的惊恐和茫然,软软倒下!
“有埋伏!在树林里!给老子滚出来!”刘魁又惊又怒,厉声咆哮!他毕竟是刀口舔血惯了的悍匪,瞬间判断出袭击来自松林!剩余的十几个山匪也反应过来,纷纷举起兵器,惊恐而凶狠地朝着松林方向围拢过来,暂时放过了商队残存的人。
然而,就在他们注意力完全被松林吸引、阵型出现一丝散乱的瞬间!
异变再生!
一道快如鬼魅的身影,如同从地底钻出的幽魂,竟从山匪们身后——商队歪倒的马车残骸阴影中暴起!正是陆远!他利用那几枚硬木刺制造的混乱和声东击西,早己悄无声息地潜行到了战场最近的核心!
他的目标,首指被踹倒在地、离刘魁只有几步之遥的孙老丈!
陆远的速度快到了极致!在阴天子传承之力那微薄却精纯的力量灌注下,他整个人如同离弦之箭,带起一溜残影!手中那柄毫不起眼的“断刃”,在雪地的反光下,划过一道冰冷而致命的弧线!
目标不是刘魁!而是那个正弯腰去抓孙老丈头发、打算将他拖起来的山匪喽啰!
噗嗤!
“断刃”精准无比地从那喽啰的颈侧大动脉掠过!没有半分阻滞!滚烫的鲜血如同喷泉般激射而出,溅了猝不及防的刘魁一脸!
“啊!”那喽啰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惨叫,便捂着脖子轰然倒地!
“找死!”刘魁被滚烫的鲜血糊了一脸,又惊又怒,暴吼一声,手中的鬼头刀带着凄厉的破空声,如同旋风般朝着近在咫尺的陆远拦腰斩来!刀势凶狠霸道,带着后天巅峰武者的磅礴劲气,誓要将这偷袭者一刀两断!
陆远瞳孔骤缩!他感受到了那刀锋上蕴含的恐怖力量!硬拼必死无疑!他身体在间不容发之际,以一种违背常理的柔韧和速度猛地向后一仰!整个人几乎贴地滑行!冰冷的雪地摩擦着后背!
唰!
鬼头刀锋利的刀尖擦着陆远的鼻尖掠过!带起的劲风刮得他脸颊生疼!
险之又险地避开这致命一刀,陆远没有丝毫停顿!他贴地滑行的同时,左手如同毒蛇般探出,一把抓住了地上孙老丈的手臂!借着滑行的惯性,猛地将他拖离了刘魁的攻击范围!
“走!”陆远低吼一声,将惊魂未定、满脸是血的孙老丈朝着商队残存人群的方向猛地一推!同时,他身体如同装了弹簧般弹起,手中的“断刃”没有丝毫花哨,带着一股一往无前的决绝,首刺刘魁因暴怒而空门大开的胸腹要害!攻其必救!
刘魁没想到对方如此滑溜,更没想到在避开自己致命一刀后,竟敢如此悍不畏死地反扑!那柄黝黑短匕上透出的冰冷杀意,让他心头也升起一丝寒意!他怒吼一声,不得不回刀格挡!
铛!
一声清脆的金铁交鸣!
“断刃”精准地点在鬼头刀的刀脊之上!一股阴寒刺骨的力量顺着刀身瞬间涌入刘魁的手臂!虽然微弱,却异常精纯刁钻,让他手臂经脉微微一麻,刀势不由得一滞!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阻滞瞬间!
“放箭!”陆远朝着松林方向发出一声短促的厉喝!
早己在松林边缘、巨石后紧张等待的林风,几乎在陆远声音落下的同时,猛地探出身!他手中紧握着一张简陋的、用坚韧藤蔓和硬木制成的临时猎弓!弓弦早己拉满!一支同样用硬木削尖、在雪地里冻得异常坚硬的箭矢,带着少年所有的愤怒、紧张和一丝被逼到绝境的狠厉,离弦而出!
嗖!
箭矢破空!速度不算快,力量也不算强,但时机把握得妙到毫巅!目标首指刘魁因格挡陆远匕首而暴露出的、毫无防备的右侧肋下!
刘魁刚刚化解掉手臂的酸麻,正欲再次挥刀将眼前这滑不留手的小子劈碎,眼角余光瞥见那支射来的箭矢,心中警兆大生!他下意识地想要侧身躲避,但陆远那如同跗骨之蛆般的“断刃”再次如影随形地刺向他的咽喉!逼得他不得不再次分心格挡!
噗嗤!
硬木箭矢终究没能完全躲开!虽然被刘魁扭身避开了要害,却狠狠地扎进了他右侧臂膀的肌肉里!深入寸许!鲜血瞬间染红了他半边身子!
“呃啊!”剧痛让刘魁发出一声痛吼!动作再次受挫!
“点子扎手!风紧!扯呼!”眼看老大受伤,又摸不清松林里到底埋伏了多少人(刚才那几支夺命木刺太过诡异),再加上商队残存的人此刻也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几个还有力气的伙计和护卫捡起地上的武器,红着眼睛开始反扑!剩余的十来个山匪顿时胆气尽丧,不知谁喊了一声,瞬间斗志崩溃,也顾不得抢掠货物和女人了,发一声喊,如同丧家之犬般,架起受伤怒吼的刘魁,朝着山林深处狼狈逃窜,连同伴的尸体都顾不上了!
战斗,在电光火石间爆发,又在山匪的溃逃中戛然而止。雪地上,只留下几具山匪冰冷的尸体、散乱的货物、斑驳的血迹,以及劫后余生、惊魂未定的商队众人。
陆远站在原地,剧烈地喘息着。刚才那几下兔起鹘落、刀尖跳舞般的搏杀,几乎耗尽了他本就所剩无几的体力。握着“断刃”的手因为用力过度和寒冷而微微颤抖。他看着山匪消失的方向,确认没有埋伏后,才缓缓吐出一口带着血腥味的浊气。
“恩公!恩公啊!”那被陆远救下的孙老丈,在两个伙计的搀扶下,踉踉跄跄地扑了过来,老泪纵横,就要跪下磕头。
陆远伸手扶住他,声音依旧低沉沙哑:“举手之劳,老丈不必如此。此地不宜久留,山匪可能去而复返。”
孙老丈连忙点头,看着陆远年轻却沉稳得可怕的脸庞,又看看他身后从松林里跑出来、背着王叔的林风,眼中充满了感激和后怕:“是是是!恩公说得对!老朽孙有福,是‘隆昌号’的东家,带着这点家当想去江南州讨口饭吃,没想到…唉!若非恩公仗义出手,我们这一行…怕是都要交代在这黑风岭了!”他看了看陆远三人同样狼狈不堪、面带菜色的样子,尤其是看到林风背上昏迷不醒、气息微弱的王叔,立刻明白了什么。
“恩公救命大恩,无以为报!这些…这些粗陋的干粮和伤药,还请恩公务必收下!”孙有福立刻指挥着惊魂未定的伙计,从散乱但尚未被山匪抢走的货物中,翻找出几个装得满满的干粮袋、几包上好的金疮药和风寒药散,甚至还有一小袋珍贵的盐巴,不由分说地塞到陆远和林风手中。
陆远看着手中沉甸甸的、散发着食物香气的干粮袋和那几包明显价值不菲的药材,没有推辞。这是他们此刻最需要的东西。“多谢孙老丈。”
孙有福摆摆手,看着陆远三人准备离开的背影,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开口,声音带着一种过来人的沧桑和忧虑:“恩公…可是也要南下江南州?”
陆远脚步微顿,点了点头。
孙有福叹了口气,压低了声音:“恩公身手了得,胆识过人,老朽佩服。但江南州…那地方,繁华是繁华,遍地黄金,可水太深,太浑啊!”
他浑浊的目光望向南方,仿佛看到了那片烟雨朦胧、却又暗流汹涌的土地。
“官老爷们,只认银子。商贾巨富,背后都站着衙门里的靠山!层层孝敬,道道盘剥,没有过硬的门路,寸步难行!”孙有福的声音带着无奈和愤懑,“尤其是那‘漕帮’!把持着南北水路命脉,势力盘根错节,手眼通天!连官府都要让他们三分!运货、走船、甚至想在码头上摆个摊,都得看漕帮爷们的脸色!稍有不顺,轻则货物被扣,重则…唉,尸沉运河!”
“还有那些大大小小的武林门派…”孙有福脸上露出一丝敬畏,“什么‘青阳剑宗’、‘落霞山庄’、‘铁掌帮’…名头一个比一个响,占地为王,收取供奉。江湖仇杀,家常便饭。寻常百姓,稍有不慎卷入其中,便是灭顶之灾!”
他顿了顿,看着陆远年轻却深不见底的眼睛,语重心长地补充道:“恩公若去江南,切记八个字:财不露白,谨言慎行!那地方,看着是温柔富贵乡,实则是吃人不吐骨头的虎狼窝啊!”
陆远静静地听着,将孙有福的每一个字都刻在心里。官商勾结,漕帮势大,武林林立…江南州,果然是一潭深不见底的浑水。他抱拳,对着孙有福郑重道:“多谢老丈指点迷津。陆远铭记。”
孙有福看着陆远沉稳的态度,心中稍安,又从怀里摸索出一块半个巴掌大小、刻着“隆昌”字样的黄铜腰牌,递给陆远:“恩公,这是老朽商号的信物。他日若在江南州遇到难处,可凭此物到‘临江府’寻‘隆昌货栈’的掌柜,老朽虽是小本生意,但力所能及之处,定当相助!”
陆远接过那枚带着体温的铜牌,入手微沉。他没有多言,再次抱拳:“后会有期。”
不再停留,陆远和林风背着王叔,带着孙有福赠予的宝贵补给,转身再次没入茫茫雪野。他们的身影在初冬惨淡的阳光下,拉得很长,显得格外单薄,却又带着一种百折不挠的坚韧。
孙有福站在一片狼藉的雪地上,望着三人消失的方向,久久不语。寒风卷起地上的雪沫,打着旋儿。
“东家,他们…”一个伙计欲言又止。
孙有福摆摆手,收回目光,脸上恢复了商人的精明和劫后余生的疲惫:“收拾东西,赶紧离开这鬼地方!那年轻人…不简单啊。这江南州,怕是要因为他,再起波澜了…”他低声自语,声音消散在呼啸的风中。
泥泞的逃亡路上,这短暂的交汇,如同一颗投入死水的石子,漾开了一圈微小的涟漪。孙老丈的“隆昌号”,那枚小小的黄铜腰牌,还有关于江南州那血淋淋的告诫,都成了陆远踏入那片未知水域前,获得的第一份染着血色与烟火气的情报。前路依旧漫漫,但至少,他们不再是孤身面对那深不可测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