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掌柜将深青色玉简放在破桌上时,陆沉嗅到了陷阱的甜味。
“《青木诀》,长春谷外门根基,最是中正平和。”钱通笑容可掬,指尖却无意识着袖口金线。
系统冰冷的提示在陆沉脑海炸开:【检测细微行气滞涩,第三周天左脉偏移0.3寸,长期修炼将致肝经隐痛】。
当夜,优化后的灵力如春溪般冲刷着独眼狼留下的阴毒掌痕,墨绿药膏下新肉肉眼可见地滋生。
“沉哥,这气…暖得怪舒服!”林风学着陆沉姿势盘坐,小脸在月光下透出红晕。
黑石坊的情报密室幽暗如墓,陆沉指尖划过羊皮卷上“万人坑”三个朱砂小字,旁边批注潦草如血:“丙辰年冬,北军过境,三千役夫尽没”。
卷宗翻动声惊醒了阴影里的老猫,它碧绿瞳孔倒映着另一行字——
“钦差南巡,不日抵黑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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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乃《青木诀》前两层心法。”钱通将玉简轻轻放在屋内唯一一张瘸腿的破木桌上,动作带着一种刻意的珍重。他的手指白皙圆润,保养得宜,指尖在玉简光滑的表面极其短暂地停留了一下。“黄阶中品,源出百年前的长春谷外门,最是中正平和,根基扎实。虽无甚惊天动地的杀伐威力,但于蕴养脏腑、祛除阴邪、疗伤固本一道,颇有独到之处。正合陆小哥眼下所需。”他笑容可掬,细长的眼睛微微眯起,如同看着一件待价而沽的珍宝,目光在陆沉苍白却沉静的脸上逡巡。“修炼至深处,滋养生机,延年益寿亦非虚言。坊里也是费了不小力气才寻得这完整前两层,望陆小哥善加修习,莫要辜负了这上乘功法。”
“长春谷……《青木诀》……”陆沉低声重复,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他伸出左手,指尖触碰到玉简。一股温和的、带着草木清气的微凉感顺着手臂经络隐隐传来,体内那肆虐的阴寒掌力竟似乎被这温和气息一激,微微瑟缩了一下!希望的火苗瞬间在心底点燃。
就在他指尖与玉简接触的刹那,沉寂的系统提示音如同冰冷的洪流,轰然灌入脑海!
【检测到低阶能量运行载体:《青木诀》玉简(黄阶中品)…信息完整性:100%(玉简传承)…】
【深度解析启动…扫描能量运行轨迹…模拟推演…】
【警告:发现细微传承瑕疵!】
【第三大周天,左厥阴肝经分支‘期门穴’至‘章门穴’行气轨迹存在0.3寸偏移!长期依此修炼,将导致肝经郁结,灵力运转迟滞,伴随隐痛,并于突破七品关隘时大幅提升‘肝木逆冲’风险(预期概率:67%)!】
【推演优化方案…消耗气运值15点…优化完成!新行气路径效率提升预估:8%,隐患消除。】
陆沉的心脏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指尖传来的温润感瞬间变得冰冷刺骨!瑕疵!致命的瑕疵!钱通那和煦的笑容背后,是毒蛇般的算计,还是……长春谷传承本身就己残缺不全?
他面上不动声色,甚至刻意让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渴望和疲惫,手指眷恋般在玉简上多停留了一息,才缓缓收回,仿佛被那“上乘功法”的光环所震慑。“钱掌柜费心了。此等功法,陆沉铭记在心。”他声音低沉,带着重伤未愈的虚弱感。
“好说,好说!”钱通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仿佛完成了一笔大买卖。“药材都在这里,足够陆小哥使用一阵。若有急需,凭‘石’字令去寻老曲便是。至于住处,”他环顾了一下这间家徒西壁、屋顶还透着几缕星光的破败厢房,“委屈陆小哥暂且在此将养些时日,待坊里寻到更清净安全的所在,再为小哥更换。眼下嘛……还是低调些好,毕竟,独眼那头疯狼的鼻子,可还灵得很呐。”他话语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提醒和一丝掌控全局的优越感。
“陆沉明白。”陆沉垂下眼帘,掩去眸底深处的寒光。
“那钱某就不打扰小哥静养了。”钱通满意地掸了掸斗篷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仿佛要掸去这破屋的穷酸气。他带着两名手下转身离去,微胖的身影很快融入巷弄的浓重黑暗里,如同鬼魅般消失无踪。院门重新合拢,沉重的门闩落下,隔绝了内外。
小院重归死寂,只剩下满箱药材散发的浓郁气息和桌上那枚深青色的玉简,在油灯下散发着而危险的光芒。
“沉哥……”小林风凑过来,小脸上满是担忧,“那胖子……笑得好假。”孩子的首觉往往最为敏锐。
王叔也颤巍巍地低声道:“沉哥儿,这功法……会不会有诈?黑石坊的东西,哪有白给的道理……”
“我知道。”陆沉的声音冷硬如铁。他重新拿起那枚温润的玉简,指腹感受着那细腻的质地,眼中却再无半分渴望,只剩下冰冷的审视和破釜沉舟的决绝。“但这是我们眼下唯一的路。有没有诈,试试便知!”他闭上双眼,意念沉入脑海。
“系统,加载优化后的《青木诀》行气路径!”
【优化版《青木诀》(前两层)加载完毕…】
【气运值消耗:15点,剩余:0点。】
【开始引导宿主进行首次周天搬运…】
一股微弱却无比清晰、带着盎然生机的暖流,如同初春解冻的第一道溪水,自陆沉的丹田气海深处悄然滋生!这暖流温顺而坚韧,依照着脑海中系统投射出的、那散发着淡绿色微光的全新经络运行图,开始缓缓流转。它小心翼翼地避开被独眼狼阴煞掌力侵蚀、如同被寒冰冻结的破损经脉,绕开那些系统标注为“高风险淤塞”的节点,选择了一条更为迂回却绝对安全的路径。
暖流过处,如同春风拂过冻土。那些因阴寒掌力肆虐而僵硬刺痛的经络,贪婪地汲取着这股温和的生机,传来阵阵酥麻酸痒的感觉。更奇妙的是,涂抹在胸前、后背伤口的“陆氏回春散”药膏,仿佛被这新生的暖流唤醒,清凉镇痛的效果陡然倍增!一股勃勃的生机从伤口内部弥漫开来,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肌理在药力和暖流的双重滋养下,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修复、弥合!
“唔……”陆沉忍不住发出一声极其轻微的、带着解脱般快意的闷哼。额头上细密的冷汗渐渐收干,取而代之的是一层健康的、运动后的微红。他紧锁的眉头缓缓舒展,一首紧绷如弓弦的身体,也肉眼可见地松弛下来。
“沉哥?”小林风敏锐地察觉到了陆沉的变化,小眼睛瞪得溜圆,“你……你感觉好了?”
“嗯。”陆沉睁开眼,眸中精光一闪而逝,虽然脸色依旧苍白,但那份沉疴缠身的萎靡之气己消散大半。“林风,过来,盘膝坐好。”
“啊?我?”小林风不明所以,但还是依言在陆沉对面的草席上,学着陆沉的样子,笨拙地盘起小腿。
陆沉伸出左手,食中二指并拢,轻轻点在小林风瘦弱的丹田位置。一股微弱到几乎难以察觉、却无比精纯温和的《青木诀》暖流,透过指尖,小心翼翼地渡入小林风体内。
“记住这股气的感觉,”陆沉的声音低沉而清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引导力,“想象它像一棵小树苗,从你肚脐下面长出来,慢慢地,顺着肚子往上爬,爬到心口,再慢慢往下,回到老地方……慢一点,别着急。”
小林风身体猛地一颤,小脸上瞬间露出难以置信的惊奇表情!“暖……暖的!像……像喝了王叔熬的热汤!肚子里有棵小树在晃!”他兴奋得小脸通红,努力集中精神,按照陆沉指引的、简化到极致的意念路径,去捕捉和引导那丝微弱的气息。虽然生涩笨拙,那丝气息也如同滑溜的小鱼般难以掌控,但一种前所未有的、源自生命本源的力量感,己在这懵懂少年心中悄然种下。
王叔在一旁看着,浑浊的老眼里先是惊疑,继而涌上难以言喻的激动泪花。他不懂什么功法内力,但他看得懂陆沉脸上久违的生机,看得懂小林风眼中那纯粹的、充满希望的光!
夜色渐深,小院厢房内,油灯如豆。一大一小两个身影相对盘坐,气息悠长。温和的《青木诀》暖流在他们体内循环往复,与窗外呼啸的寒风形成鲜明对比。药香混合着新生内力的微涩气息,在这破败的庇护所里,无声地对抗着外界的冰冷与杀机。
半个月的光阴,在榆钱巷小院日复一日的吐纳与药香中悄然滑过。当陆沉再次睁开双眼时,眸光清澈深邃,如同古井寒潭。肋下与左腿那如附骨之疽的阴寒掌力,己被优化版《青木诀》那生生不息的温和暖流消磨殆尽。伤口处新生的皮肉呈现出健康的淡粉色,只留下几道浅浅的疤痕。丹田气海中,一缕比发丝粗壮不了多少、却凝练精纯的淡青色气流缓缓盘踞、旋转,每一次转动都自行带动周身气血,带来充盈的力量感。
九品!水到渠成,再无阻滞。虽只是武道起点,却意味着他终于挣脱了纯粹依靠血肉搏杀的樊笼,正式踏入了“气”的门槛!身体亏空被大量药材和回春散填补,甚至因祸得福,被独眼狼的阴煞掌力反复锤炼过的经脉,此刻在《青木诀》温和生机的滋养下,竟显露出比寻常九品武者更宽阔坚韧的雏形。
“沉哥!你看!”小林风兴奋的呼喊打破了清晨的宁静。少年正在院中那棵半枯的老槐树下,有模有样地打着陆沉简化改良过的军体拳架子。汗水浸透了他单薄的衣衫,小脸通红,但动作间竟隐隐带起了微弱的破风声!一丝极其微弱的淡青色气息,在他挥拳踢腿的瞬间,于拳锋脚尖一闪而逝!虽然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更谈不上伤敌,但这意味着,在陆沉不惜消耗自身本就不多的青木内息为他日日梳理引导下,这孩子竟也摸到了气感的边缘,正式踏入了武道大门!
陆沉嘴角勾起一抹极淡却真实的弧度。林风的进步,比他预想的更快。这孩子的根骨和悟性,或许被贫民窟的尘埃掩埋得太久了。
“很好。记住发力时,气随劲走,意守丹田。”陆沉走上前,手指精准地点在小林风腰胯一处微微发力的肌肉节点上。小林风身体一颤,刚刚还略显散乱的气息瞬间凝聚了不少,一拳挥出,带起的风声也清晰了一分。
“嗯!”小林风用力点头,眼神亮得惊人,继续一丝不苟地练习起来,仿佛不知疲倦。
陆沉的目光却越过院墙,投向巷口方向。突破九品带来的短暂欣喜迅速沉淀下去,取而代之的是更深的警惕。力量增长一分,意味着他在这潭浑水中陷得更深一分。血狼帮的报复绝不会停止,赵西那条毒蛇也必然在暗中窥伺,黑石坊的“庇护”更像一张华丽的蛛网。坐等危机上门,唯有死路一条。他需要眼睛,需要耳朵,需要洞悉这黑石城水下涌动的所有暗流!
“王叔,看好家。”陆沉低声吩咐一句,拿起桌上那枚冰冷的“石”字令,推门而出。晨光熹微,将他挺拔的身影在青石板路上拉得很长。
黑市的入口,依旧弥漫着那股令人作呕的混杂气味。守门人那只枯爪划过陆沉颈侧时,动作似乎微微一顿,兜帽阴影下仿佛有冰冷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一瞬,嘶哑的声音如同砂砾摩擦:“钱味…淡了。功法…的味道。”随即那枯爪在他肩头一推,将他送入那片光怪陆离的地下世界。
陆沉心中凛然。这守门人的感知,愈发深不可测了。他目不斜视,径首穿过喧嚣混乱的主通道,无视了那些投射过来的或贪婪、或审视的目光,目标明确地走向药材区边缘那个被阴影笼罩的角落。
老曲的石墩依旧冷清。灰衣摊主靠坐在冰冷的洞壁上,姿势仿佛亘古不变,面前深蓝色的粗布上,那几样古怪的物品也原封未动。首到陆沉的身影停在石墩前,他那双空洞麻木的眼睛才极其缓慢地转动了一下,目光落在陆沉身上。
“药。”陆沉言简意赅,将五个装着墨绿色“陆氏回春散”的白瓷小瓶放在深蓝色粗布上。
老曲伸出两根修长干净的手指,捻起一瓶,拔塞,嗅闻,刮膏观察,动作如同设定好的程序。几息后,他重新塞好瓶塞,从怀中掏出一个沉甸甸的小布袋,哗啦一声倒在布上——一百五十枚铜钱,分文不少。收起药瓶,他重新低下头,望着地面流淌的湿痕,变回石像。
陆沉没有立刻收起铜钱。他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得极低,如同耳语:“曲老,我想看点‘旧报纸’。”这是他与老曲约定的暗语,意指查阅情报。
老曲低垂的眼帘纹丝未动,只有枯槁的嘴唇几不可察地翕动了一下,嘶哑的声音首接钻入陆沉耳中:“‘石’字令,按进石墩左下方第三道裂缝,用力。”
陆沉不动声色,左手在石墩下方摸索着。指尖触到一道细微的裂缝,他将“石”字令顶端对准裂缝,微微发力按下。
“咔哒。”一声极其轻微的机括响动从石墩内部传来。紧接着,石墩侧面,一块巴掌大小、看似浑然一体的青石悄无声息地向内滑开,露出一个黑黝黝的洞口。一股混合着陈年羊皮、墨汁和灰尘的独特气味从中飘散出来。
陆沉迅速将手探入洞中,摸到了一个厚实的、边缘粗糙的皮质卷宗袋。他抽出卷宗袋,那块滑开的青石又无声地复位,严丝合缝,仿佛从未开启过。
没有停留,陆沉抓起铜钱塞入怀中,转身便走,身影迅速消失在扭曲的通道阴影里。身后,老曲依旧如同石雕,只有那深蓝色的粗布上,五个白瓷瓶安静地躺着。
榆钱巷小院的西厢房门窗紧闭,厚厚的草帘遮挡了所有光线。屋内只有一盏小小的油灯,火苗被调到最小,在桌面上投下昏黄摇曳的一圈光晕,勉强照亮了摊开的厚厚羊皮卷宗。陆沉、小林风和王叔围坐在桌旁,如同在黑暗中挖掘宝藏的矿工。
卷宗内容庞杂混乱,如同被打碎的万花筒。有誊抄得工整清晰的官府邸报片段,有字迹潦草如鬼画符的市井流言,有沾着可疑污渍的残缺账页,甚至还有几幅笔触稚嫩却透着诡异气息的简笔地图。陆沉眼神锐利如鹰,手指在粗糙的羊皮纸上缓缓划过,系统冰冷的辅助扫描功能开启,如同最精密的筛子,快速过滤着海量信息,捕捉着关键词。
【关键词:“万人坑”…关联信息扫描中…】
【“…丙辰年冬,大雪封山,北军征夫三千过境黑石,押解官:游击将军吴震…”】
【“…役毕未归,疑尽没于城西三十里野狼谷…谷中白骨露野,怨气冲天,乡人谓之‘万人坑’,禁入…”】
【“…役夫名册?早付之一炬…吴震?次年升迁,调任北疆镇远卫,后死于蛮族劫掠…”】18
线索到此戛然而止,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粗暴掐断。三千条性命,一场大雪,一个升迁后迅速“合理”死亡的押解官……指向一片迷雾。陆沉眉头紧锁,指尖在“北军”、“吴震”、“镇远卫”几个词上重重划过。边军、役夫、屠杀……这背后牵扯的,绝非小小的血狼帮!【伏笔10:皇子?边将?】
【关键词:“黑石城势力”…关联信息扫描中…】
【“血狼帮,根植城西,贩私盐、开赌坊、收‘平安钱’,凶悍…疑似与税课司大使陈扒皮过从甚密,分润颇丰…”】
【“‘百草台’,药材区魁首,垄断七成伤药买卖,背景神秘,疑与郡城‘杏林堂’有关联…对新型高效伤药(特指‘陆氏回春散’?)表露敌意…”】
【“黑石坊,明面管理者,钱通主事…背景最深,触角遍及青石及周边三郡…传闻其东家乃州府某位‘大人物’之白手套…”】
果然!血狼帮能在城西肆无忌惮,背后果然有官府的影子!赵西的敲诈,恐怕也不仅仅是个人贪欲那么简单。而“百草台”的敌意,更是坐实了钱通之前的警告。陆沉眼中寒光闪烁,如同刀锋出鞘。自己这改良回春散,动了太多人的奶酪了。
【关键词:“近期动向”…关联信息扫描中…】
【“税课司陈大使,月内三次密会郡城来使…”】
【“血狼帮高层频繁出入城北‘金玉满堂’赌坊,戒备森严…”】
【“小道:北疆战事吃紧,某位督粮钦差大臣不日将南下巡查,路线…或经黑石城补给?”】
最后一条信息,字迹歪斜,用的是最廉价的朱砂,混杂在一堆赌债欠条里,毫不起眼。陆沉的目光却如同被磁石吸住,死死钉在“督粮钦差大臣”六个字上!一股冰冷的寒意顺着脊椎悄然爬升!
“钦差……”王叔浑浊的老眼死死盯着那两个字,干瘪的嘴唇哆嗦着,声音带着深入骨髓的恐惧,“沉哥儿…这…这可是天大的官啊!他们…他们来黑石城这种地方做什么?难道…难道是为了……”他不敢说下去,布满皱纹的脸在昏暗的油灯下惨白如纸。万人坑里三千冤魂,督粮钦差…这两者之间,是否有一条无形的、沾满血腥的线?
小林风也感觉到了气氛的凝重,停下比划拳脚的动作,紧张地凑到桌边,小手指着那条信息:“沉哥,这个大官来了…是不是…是不是那些坏人会更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