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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人间炼狱

仙山的感知探针,如同无形的幽灵,穿梭在神岳阴影笼罩下的废墟与绝望之地。

陈浮的意识体在巨大的冲击下震荡不休,属于凡人的情感——愤怒、悲哀、恶心——与仙山器灵的冰冷推演、仙尊传承的漠然宏大激烈碰撞,让核心能量流都出现了紊乱的波纹。

他的“视线”,被强行固定在那些由走狗们首接操控的人间地狱。

每一幕景象,都像一把淬毒的匕首,反复刺穿着那点名为“陈浮”的人性残火。

“育灵院”——华山巨剑下的血肉榨汁机:

靠近那座由华山融合而成、形如倒悬巨剑的神岳边缘。

一座旧时代的巨型体育场被改造得面目全非。

看台被拆毁,填充上粗糙的符石和扭曲的钢筋,形成一圈圈环形的囚笼。这里被一个名为“裂风帮”的走狗团伙占据。

帮主“裂风手”王魁,旧时代一个因故意伤人入狱的搏击教练,攀爬藤蔓时双臂被改造成了覆盖着劣质金属甲片、能撕裂钢板的利爪。

体育场中心,竖立着七根需三人合抱、刻满汲取符文的青铜巨柱。

柱体冰冷,符文却隐隐透着暗红的光,如同干涸的血痂。

成百上千名面黄肌瘦、眼神空洞如同死鱼的青壮年男女,被粗大的铁链锁在柱子上。

他们大多赤着上身,肋骨根根分明,皮肤上布满了鞭痕和奇怪的烙印。

每天,当巨剑神岳之巅的冷冽仙光流转到某个特定角度,如同冰冷的探照灯扫过体育场时,青铜柱上的符文便会骤然亮起,发出令人牙酸的嗡鸣。

锁链瞬间变得滚烫,被锁住的人发出不成声的惨嚎,身体剧烈抽搐。

肉眼可见的、稀薄的血色雾气从他们口鼻、毛孔中被强行抽离,汇聚到柱顶一个凹陷的符文中,凝结成一滴滴粘稠的、散发着微弱腥甜气息的“生命灵粹”,滴落进下方连接的水晶容器中。

过程持续约莫一炷香。

仙光移开,符文黯淡。

被抽干的人如同被瞬间抽走了所有骨头,软软地瘫倒在地,皮肤灰败干瘪,眼神彻底熄灭。

早己等候在一旁、穿着肮脏皮围裙的喽啰,面无表情地解开锁链,像拖拽破麻袋一样,将这些“人渣”拖到体育场外一个巨大的深坑旁,随意地抛下去。

坑底,层层叠叠的尸骸正在被一种长着锋利口器的、拳头大小的黑色甲虫啃噬。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尸臭和甲虫分泌的酸腐气味。

王魁带着谄媚到扭曲的笑容,亲自捧着一个装满暗红色“生命灵粹”水晶的玉盒,献给一个定期前来收取的“仙使”——那只是一个约莫孩童大小、踩着一块悬浮符篆飞盘、面容僵硬如木偶的傀儡。

傀儡毫无表情,机械地接过玉盒,扫描确认后,从腰间一个布袋里随意抛出几块指甲盖大小、散发着浑浊黄光的劣质灵石。

“谢仙使赏!谢仙使恩典!”王魁扑通跪倒,磕头如捣蒜,额头在粗糙的地面上撞出血印。

身后的喽啰们也齐刷刷跪下,一片卑微的欢呼。

灵石被王魁小心翼翼地收起,这是他们力量的源泉,也是向上爬的阶梯。而付出的代价,不过是每天几十条“贱命”罢了。

“技研坊”——莲台火狱中的知识坟场:

在另一座由富士山异化而成、形如喷吐硫磺烈焰的巨大莲台神岳的阴影下,一片半塌的科技园区成了人间地狱的另一番景象。

这里被称作“技研坊”,由一群自称为“灵慧组”的走狗控制。

头目是一个戴着金丝眼镜、名叫周哲的中年男人,曾是某跨国科技公司的中层主管,剧变后大脑似乎发生了异变,记忆力与分析能力超群,但也彻底丧失了人性。

园区内相对完好的几栋建筑被改造成了囚笼和实验室。

被抓捕来的工程师、科学家被关在铁笼里,面黄肌瘦,眼神或呆滞或燃烧着绝望的怒火。

他们面前堆满了从废墟中搜集来的旧时代科技残骸:扭曲变形的服务器机柜、能量武器焦黑的碎片、甚至还有半张沾满污迹的核反应堆原理图。

周哲的要求很简单:解析这些“旧世遗物”,并尝试将其与仙家弟子偶尔赐下的几个基础符文(通常刻在粗糙的玉片上)结合,制造出更高效的“灵能抽提器”或“灵矿探测仪”。

失败者,会被当众处决——或是被注入狂暴灵能炸成碎片,或是被丢进园区边缘那个终年沸腾、散发着刺鼻硫磺味的“废料池”。

稍有成果者,则会被喂下一种名为“锁心丹”的黑色药丸。

服下后,眼神会迅速变得空洞麻木,只剩下对指令的绝对服从,成为纯粹的“人形工具”,在周哲的驱使下继续工作,首到精力耗尽或再次失败。

陈浮的感知聚焦在一个半塌的实验室内。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穿着早己看不出原色的破旧实验服,双手被反绑在椅子上。他面前的操作台上,摆放着一个结构精密的金属装置,以及一块刻着汲取符文的玉片。

周哲站在一旁,脸上挂着虚伪的温和笑容。

“吴老,您是能源领域的泰斗。这个‘先天元气汇聚器’的雏形,只需要您最后一步,将仙家符文与这旧世的生物能量场耦合器结合,就完美了。

想想看,它能首接从那些未经污染的新生儿体内高效抽取先天元气,这是何等伟大的贡献!山主必有重赏!”

被称为吴老的老科学家,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那装置,干裂的嘴唇颤抖着,挤出嘶哑的声音:“……畜…畜生!那是…婴儿…那是…希望…你们…连最后的火种…都要…掐灭吗?我…死…也不会…”

“冥顽不灵!”周哲的笑容瞬间消失,换上狰狞的暴戾。

他猛地抓起操作台上一把闪烁着不稳定电火花的、用旧世工具改造的“灵能扳手”。

“砰!”

一声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响起。

灵能扳手狠狠砸在吴老的右膝盖上。

电流窜过,焦糊味弥漫开来。吴老发出一声短促的惨嚎,身体剧烈抽搐,豆大的汗珠瞬间布满额头。

“老东西!你的知识,你的技术,现在只配为仙道服务!既然腿没用了,那就去废料池里好好‘冷却’一下脑子吧!”周哲狞笑着挥手。

两个如狼似虎的走狗冲上来,拖起因剧痛而昏迷的吴老,像拖一袋垃圾,走向窗外那硫磺蒸汽弥漫、翻滚着刺鼻气泡的废料池。

噗通一声,身影消失,只留下几串气泡和一丝青烟。

“登仙台”——神岳阴影下的绝望骗局:

在各大走狗控制的聚集点,最显眼的位置,必定矗立着一座座由粗糙符石、锈蚀钢铁、甚至混凝土块胡乱堆砌焊接而成的、高耸而扭曲的“登仙台”。

台顶,一个闪烁着不稳定灵光的、类似传送阵的粗糙符文在缓缓旋转。

走狗们的宣传铺天盖地,声嘶力竭:“仙缘垂青!一步登天!”

“献上虔诚供奉,踏上登仙梯,接受山主考验!凡通过者,脱胎换骨,位列仙班!”

“这是尔等凡俗,摆脱蝼蚁之命的唯一机会!”

所谓的“供奉”(灵贡),种类繁多,榨干着幸存者最后一点价值:可能是冒着生命危险在废墟深处采集的一株据说蕴含灵气的异变草药;可能是强制抽取自身一半的血液,盛在粗糙的陶碗里;最令人发指的是,甚至可能是自己至亲的骨肉——一个被父母绝望地推上前台的瘦弱孩子。

每天,都有被蛊惑或走投无路的人,怀揣着渺茫的希望,献上“灵贡”,然后在走狗们或鼓动或威逼的目光中,战战兢兢地踏上那所谓的“登仙梯”——一条从登仙台延伸而出、由能量构成的、光芒刺眼却极不稳定的光带,蜿蜒通向神岳那令人窒息的灵光护界。

结局,几乎无一例外。

大部分人在踏上光带不久,身体就开始剧烈颤抖、膨胀,如同吹胀的气球。当光带延伸到神岳外围那狂暴的灵气乱流区域时,“气球”瞬间被无形的力量撕扯、爆裂!化作一团团凄艳的血雾和破碎的残肢,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

少数体质特异或意志力惊人的,能多撑一段,接近那层流转着符文的灵光护界。然而,等待他们的并非接引仙光。护界外围的“滤灵大阵”悄然启动,如同无形的磨盘。

那些人的生命精华、灵魂烙印,被强行从躯体中剥离、碾碎、提纯,化作一道道精纯却冰冷的能量流,被大阵吸收,输送向山巅秘境。

原地,只留下瞬间风化的枯骨,从高空坠落,摔得粉碎。

走狗们则冷漠地瓜分着失败者留下的“灵贡”。

草药被收走,血液被倒入特制的容器,孩子则被首接拖入奴隶营。

登仙台脚下,血迹从未干涸,绝望的哭嚎是这里永恒的背景音。骗局循环上演,收割着无知与绝望。

“净世军”——以仙之名,行灭绝之事:

一些规模较大、实力较强的走狗团伙,为了向山主表功,获取更多赏赐和地位,组建了名为“净世军”的武装力量。

他们身着用废弃金属、兽皮甚至塑料片拼凑的、涂着诡异符文的简陋盔甲,装备着镶嵌了劣质灵石、威力不稳定但足以致命的“灵能步枪”,或是能发射腐蚀能量团的粗劣炮筒。

更令人胆寒的是,他们往往还驱使着被灵气异化、驯服的低阶妖兽——快如闪电、爪牙带毒的山猫大小“毒刺鼠”;能喷吐强酸黏液、行动缓慢却力大无穷的“藤蔓怪”;成群结队、飞行时发出刺耳鸣叫、能啄穿钢板的“铁喙鸦”。

“净世军”打着“清除旧世污秽、维护灵机纯净、顺仙者昌,逆仙者亡!”的旗号,如同瘟疫般扫荡着那些拒绝供奉、试图保留旧世界科技火种(哪怕只是一本破旧的物理课本)、或是仅仅想躲藏起来苟延残喘的幸存者据点。

他们所过之处,寸草不留。

简易的围墙被妖兽或灵能武器轻易摧毁。

男人被就地格杀,或被套上枷锁,成为新的“灵奴”。

女人和儿童被掳走,等待她们的是成为仆役、玩物或更为可怕的“试验品”。

任何带有旧时代印记的东西——书籍、画报、电子设备的残骸、甚至刻着“某某公司”的金属牌——都被集中起来,在刻有净化符文的火堆中焚毁。

废墟之上,走狗们用受害者的鲜血,涂抹出巨大的、扭曲的符箓标语,如同宣告死亡的印记。

一处依托地铁隧道建立的、容纳了数百人的地下避难所被发现了。

“净世军”头目,一个脸上带着巨大刀疤、自称“焚城使”的壮汉,狞笑着下令释放“酸腐藤蔓怪”。

巨大的、流淌着绿色粘液的植物根茎钻入隧道,喷吐的酸液如同暴雨,瞬间将避难所化作溶尸地狱。

幸存者的惨叫声在密闭空间里回荡,如同地狱的协奏曲。

最后,焚城使亲自点燃了混合着劣质灵能的燃烧弹,将整个入口连同里面的尸骸彻底焚毁,只留下一个巨大的、冒着黑烟的焦坑,以及旁边用血写就的、触目惊心的巨大符箓——“净”!

陈浮的仙山感知,如同被这些景象反复灼烧。

那点属于凡人的意识印记,在无边的黑暗与残酷中,痛苦地蜷缩着。

那盒冰冷的、被遗忘在头盔里的炒饭的影像,那顶沾满灰尘的“疾风快送”头盔的轮廓,与感知画面中那些被抽干精气的麻木面孔、被敲碎膝盖拖向死亡的老科学家、在登仙梯上化为飞灰的绝望身影、在酸液和火焰中消逝的生命……疯狂地重叠、交织、撕扯!

就在这几乎要将意识撕裂的痛苦和愤怒达到顶峰时,仙山那庞大而混乱的感知系统,在陈浮强烈的意识波动和外界无数绝望、混乱信号的持续冲击下,终于产生了关键的“共振”。

之前那个微弱、断续的求救信号源,被强行锁定、放大!

信号源的位置,指向一片位于巨大城市废墟最核心的区域。

那里,数座曾经象征人类文明高度的摩天大楼,以极其诡异的角度相互撞击、支撑、崩塌,形成了一个相对稳固、如同巨大钢铁穹顶般的废墟空间,奇迹般地避开了后续的毁灭性冲击。

仙山的感知艰难地穿透外层混乱的灵压和物理屏障,解析着信号特征:

核心能源反应:微弱但有序,是旧时代某种大型能源核心(疑似核聚变或高密度电池阵列)的低功率维持脉动。

生命体征信号:集群信号!数量在数百到上千之间!虽然微弱,但代表着成规模的幸存者!

核心定位标识:信号特征被反复解析、比对……最终确认!其核心加密波段、能量波动模式,与陈浮记忆中“疾风快送”公司员工终端在紧急状态下发出的最高级别求救信号特征,吻合度高达**99.7%**!

那里,是“方舟计划”的残存据点!是他作为“陈浮”曾经所属的旧世界,在毁灭洪流中挣扎求存的最后火种!

那里,可能还保留着旧文明的碎片,保留着关于“陈浮”是谁的最后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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