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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悬浮仙岛

天空,碎了。

不是被云层遮蔽,而是被“蛮横地撕开”了。

几座庞大到令人窒息的巨岛,如同从另一个维度被硬生生“钉”入现实,悬停在人类引以为傲的钢铁森林之上。

它们投下的阴影冰冷,瞬间将正午拖入诡异的黄昏。

摩天大楼的玻璃幕墙成了扭曲的哈哈镜,徒劳映照着上方那片死寂的赭灰与苍绿。

没有引擎轰鸣,没有能量波动,只有一股源自亘古洪荒的沉重死寂,压在每个人的眼球上,心口上,压得空气都粘稠如胶。

恐慌,无声的瘟疫,在信号断断续续的通讯频道里滋生,在街头压抑的耳语中蔓延。

反击?人类最锋利的矛,撞上了无形的叹息之壁。

联合指挥中心,“方舟”。

秦卫国上将盯着主屏幕。

代表“破城槌”导弹集群的光点狠狠撞上仙岛底部——没有爆炸,没有火光,无声无息。

消失。

仿佛投入宇宙的胃袋。

紧接着,“天罚”激光阵列的炽白光矛,在距离目标千米之外,如同阳光下的薄雾,**无声瓦解、弥散**。

最后,“夜枭”超音速战机的机炮泼洒出金属风暴,却像打在幻影之上,徒劳地穿过空气,**连尘埃都未惊动**。

“物理攻击……完全免疫!”

秦上将嘶哑的声音刮过死寂的指挥中心,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

绝望,沉甸甸地压弯了所有人的脊梁。蝼蚁撼天,徒留笑柄。

时间在死寂中爬行数日。

就在紧绷的神经即将断裂时,“垂怜”降临。

无数粗壮得惊人的藤蔓,自巨岛边缘垂落。它们无视重力,末端在半空优雅地盘旋成螺旋阶梯。

玉石与青铜熔铸般的质感,流淌着内敛光晕,奇异清香混合着古老尘埃的气息弥漫开来。

骚动瞬间点燃贪婪的野火!

“壁虎”——背专业登山包的极限运动者,徒手攀上高楼外墙,第一个抓住藤蔓,引发现场压抑惊呼。

衣衫褴褛的流浪汉,眼神野性,仅凭本能手脚并用向上攀爬。

几个白大褂研究员,推着简陋滑翔翼跃下屋顶,一人抛出钩索,险险挂上阶梯……

他们消失在赭石色的巨大阴影中。

消息如同野火燎原:

“‘铁手’张回来了!他的合金义肢…变成了发光的骨头!一拳打穿了装甲车门!”

“老李头!肺痨快死的那个!自己走回来了!随手拍几下,就把快咽气的瘫子拍坐起来了!神了!”

“王博士小组…信号断了…他们说看到了‘灵气’的结构…”

**机缘!登天之路!**

城市瞬间沦为狂热的末日蚁巢。

人群从藏身地涌出,红着眼冲向藤蔓点。帐篷、油布、废弃车棚搭建的营地如同肮脏的蘑菇,挤爆街道广场。

砸碎的橱窗上涂满“登天者永生!”

“抛弃旧世界!”的狂热标语。

汗臭、垃圾酸腐、劣质酒精味中,混杂着那一丝的藤蔓清香。

秩序彻底崩溃,军队防线在狂热人潮前摇摇欲坠。

高音喇叭的劝告被鼎沸人声淹没。世界陷入末日狂欢的诡异亢奋。

陈浮,就是这片狂潮中一粒被裹挟的尘埃。

洗得发白、印着“疾风快送”的蓝色薄外套,沾满灰尘、镜片裂痕的廉价塑料头盔。

身下是电池告急、漆皮剥落、呻吟作响的破旧电动车。

后座瘪了一角的保温箱里,孤零零躺着一份“好味家常菜”的牛肉炒饭,正快速流失着最后一点余温。

目的地:前方街角,灯光昏暗的“好邻居”便利店。

订单备注刺眼:“快!饿死了!超时差评投诉!”

头盔下,陈浮年轻的脸庞刻满比旁人更深的疲惫与风霜。

汗水黏住额前碎发。他拧动车把,老旧电机呜咽,在垃圾遍地、人群推搡的混乱街道艰难穿行。

“妈的,这破岛!”

他咒骂信号格永远只有一格的手机,屏幕上可怜的低价订单,“订单少得喝西北风…”

咒骂声在头盔里闷闷回荡。

记忆的碎片,却比仙岛的阴影更沉重地刺入脑海:

毕业季,葱郁的梧桐树下。

苏棠紧紧抓着他的手,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声音带着哀求的颤音:“陈浮…你跟我走吧。快变天了…”

她眼神里是深不见底的担忧,指向远处——一架涂装狰厉、线条硬朗的“战鹰”军用运输首升机。

巨大的旋翼己经开始缓缓转动,低沉轰鸣如同野兽低吼,卷起的狂风裹挟着沙尘,带着压倒性的力量感。

那是他只在新闻里见过的钢铁巨兽,此刻只为接走一个人。

它象征着无法逾越的天堑。

他站在那里,像被钉在原地。拳头攥得死紧,指甲深深陷进掌心,留下月牙形的血痕。

自尊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心口剧痛,几乎无法呼吸。

苏家提出的条件——“上门女婿”——西个字像淬毒的匕首,将他仅存的骄傲刺得千疮百孔。

他喉结滚动,声音干涩却斩钉截铁:“不。棠棠,你等我。等我混出个人样,一定…风风光光娶你过门!”

每一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绝。

他知道,那架“战鹰”意味着什么,那是他拼尽一生也难以触摸的门槛。

他看着苏棠被穿着笔挺制服的人护送上机,旋翼的轰鸣达到顶点,狂风迷了他的眼。

舱门关闭的瞬间,他看到她最后回望的泪眼,像烙印烫在心上。

现实是冰冷的铁壁。

“混出人样”?谈何容易。

名校毕业证在残酷的就业市场如同废纸。

简历石沉大海,面试杳无音讯。

送快递成了唯一能抓住的稻草。

一边在车轮上麻木地奔波,忍受风吹日晒和客户的刁难,一边在夜深人静时盯着天花板,咀嚼着那个渺茫的承诺。

“混好了”三个字,是悬在眼前的胡萝卜,支撑着日复一日的疲惫轮回。

破电动车后座的保温箱,是他对抗现实、守护那点可怜自尊的战壕。

“混好了…风风光光…”

他喃喃自语,带着苦涩。加速,拧动车把。

送完这单,吃碗热乎的牛肉面,回到那个夏天闷热冬天漏风的出租屋,关上锈迹斑斑的铁门——这是他仅剩的、卑微的喘息之地。

破旧电动车载着他和他那盒承载着卑微希望与未竟承诺的炒饭,微微加速,准备冲过前方那个堆满废弃家具、人群相对稀疏的最后一个十字路口。

家,就在对面。

车轮碾过一块碎玻璃,发出刺耳的“咔嚓”声。

就在车头即将越过路口的刹那——

异变陡生!

前方空气猛地**向内坍缩**!万

吨水压瞬间加诸全身!

骨骼呻吟!

呼吸骤停!

心脏被无形铁拳**捏紧**!

视野边缘被纯粹的黑暗吞噬!

一点微不可察的涟漪,在陈浮前方五米虚空荡漾!

一座嶙峋怪异、死寂灰褐的**袖珍仙山**(轿车大小),不讲道理地由虚凝实!

“砰——!!!!!”

沉闷到令人牙酸的巨响!夹杂着金属瞬间压扁撕裂的刺耳噪音!

碾压!

绝对的、彻底的碾压!袖珍仙山以泰山压顶之势,将陈浮连人带车死死压入柏油路面!冲击波掀飞周遭垃圾!

死寂降临路口。

灰褐小山镇压一切。

底部边缘,几缕染着刺目暗红的蓝色布片倔强露出。

旁边,一只扭曲变形、还套着那顶廉价裂痕头盔的人手,软软搭在冰冷路面。

浓稠如漆的暗红血液,正从山体缝隙缓缓渗出,蜿蜒如蛇。

人群惊骇僵立,脸上血色褪尽。

血液突生异变!不再下渗,而是**诡异地逆流向上**,如活蛇般贴附灰褐山体!

嗡——!!!

低沉到超越听觉、首击灵魂本源的震颤嗡鸣爆发!人群如遭重锤,痛苦踉跄后退!

死寂仙山,骤然爆发出无法首视的璀璨光芒!

亿万道充满狂暴生命力的翠绿光流,混合古老玄奥的暗金符文,从山体每道缝隙喷薄而出!

光芒核心,陈浮血液渗入处,形成一个急速旋转、散发恐怖吸力的漩涡!

“哗啦!嗤——”

压在仙山底部的陈浮血肉碎块、电动车金属残骸、染血的蓝色布片、碎裂的头盔塑料、甚至那盒被压扁、汤汁饭粒混成一团的牛肉炒饭——被漩涡无情吸扯出来,卷入那光芒万丈的核心深处!

强光散去。

原地只剩一座通体晶莹如玉、内部符文流转的袖珍仙山,一片边缘焦黑的浅坑,几缕烤焦的蓝色布料痕迹。

陈浮存在的一切痕迹,消失。

“被…被山神吃了!快跑啊!” 恐慌海啸爆发,人群奔逃。

在一张地下大屏幕上看到这一幕,那个清纯的高挑女孩掩面而泣,肩膀颤抖着,突然充了出去。

跑到一个无人的角落,呼吸都要停滞了,她用手捶打着自己的心口,充满着内疚与悔恨,为什么当初不果断些,凭着爷爷对自己的宠爱,他有一天终会接受的。

无人知晓,光芒吞噬一切的瞬间,一道微弱意识流湮灭于光海:

“我…外卖…棠棠…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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