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全班死一般的寂静中程浩动了。
他无视了所有目光，径首穿过教室，在苏晓身边坐下。
书包被他随意地放在桌上，发出一声轻响。
这声轻响像一颗石子投入死水，让苏晓的肩膀几不可见地颤了一下。
她低着头假装翻书，但那红得快要滴血的耳根，却出卖了她内心的不平静。
程浩则像个没事人。
他甚至没看苏晓一眼，自顾自地打开笔记本，转了转手里的笔。
一个心如擂鼓，一个波澜不惊。
两人一句话没说。
但在所有人看来，这场沉默就是最响亮的宣告。
讲台上的老师在讲什么，己经没人听得进去了。
整个阶梯教室仿佛成了一个巨大的磁场。
而磁场的中心就是前排那两个人。
不时有脑袋装作不经意地转动，有笔“啪嗒”一声掉在地上，捡笔的工夫，目光便飞快地朝那个方向瞥一眼。
空气里全是压抑不住的八卦味道。
……
下课铃尖锐地响起，教室里压抑的气氛瞬间被打破。
程浩不紧不慢地收好书，苏晓就站在旁边，很自然地等着他。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了教室。
走廊里，人群像摩西分海般自动为他们让开一条路，身后则响起一片窃窃私语。
有几个男生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交头接耳，想看这对“风云人物”要去哪儿约会。
刚拐过弯，通往计算机系办公楼的路上，却有些反常。
“……大一新生？”
“疯了吧！还是封面！”
各种混杂着震惊和粗口的议论，像炸开的油锅，嗡嗡作响。
那几个尾随的男生被勾起了全部的好奇心，也顾不上再跟踪，拼了命地往人群里挤。
他们从人缝中挤过去，终于看到了公告栏的正中央。
一张崭新的红头文件，在周围泛黄的旧通知里，显得格外醒目。
他们的目光死死地钉在了那张公告上。
公告的标题很醒目：【关于授予程浩同学‘计算机系学术之星’荣誉称号的决定】
下面的正文则用最官方的语言，陈述了一个近乎荒诞的事实：
本系大一新生程浩独立完成的论文，被世界顶刊《网络汇刊》录用。
并且是封面论文。
短短几行字，信息量却大到让每一个看到的人都头皮发麻。
然后这个消息像一场十二级的台风，瞬间席卷了整个计算机系。
……
消息传回117宿舍时，整个宿舍都“地震”了。
王胖子想起程浩上次的包裹，一拍大腿，恍然大悟：
“我操。
我就说浩哥牛逼。
原来那期刊是传说中作者才能得到的赠刊。”
赵俊峰则像一条咸鱼瘫在椅子上，生无可恋地哀嚎：
“人比人，气死人啊。
泡系花，发顶刊，还让不让凡人活了？
老天爷，我不求别的，给我个温柔师姐行不行？”
李思明没说话。
他靠在椅背上，手指一下一下极有规律地敲着桌面，像在计算什么。
良久他停下敲击，推了推眼镜，只说了一句：
“我们宿舍可能要出一条龙了。”
而角落里张强一声不吭。
他想起了那个关于“五西奖学金”的电话。
原来不是因为关系。
是因为自己连仰望他的资格都没有。
他引以为傲的成绩，他拼了命的努力，在人家眼里，可能就是个笑话。
一股令人窒息的无力感攫住了他。
但他没有崩溃。
那股深埋在骨子里不服输的狠劲，像被浇了油的火，烧得更旺了。
……
女生宿舍里，同样上演着八卦大戏。
苏晓的舍友们看到公告后，一个个都围了上来。
“晓晓，你太牛了！
一出手就拿下了咱们系的最强潜力股！”
“之前我们还觉得程浩配不上你。
现在看来，是我们晓晓高攀了呀！”
“什么时候让你家大才子请我们吃饭啊？”
面对舍友们的恭喜和调侃，苏晓嘴上说着“哎呀，还只是朋友啦”，但那上扬的嘴角己经藏不住内心的得意。
她觉得自己的计划进行得非常成功。
一方面通过食堂的互动，成功制造舆论，让其他女生望而却步，减少了竞争对手。
另一方面这种全校公认的“绯闻”，也能在无形中“绑架”程浩，让他慢慢默认两人之间的“特殊关系”。
……
程浩一推开117的门，就感觉气氛不对。
下一秒王胖子、赵俊峰和李思明像三座山一样，把他堵在了门口。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王胖子上来就锁住了他的喉。
“浩哥！你太不是人了！”赵俊峰抱着他的大腿哀嚎。
“发顶刊就算了，怎么连系花都给偷了？
快说！
泡妞秘诀是什么？”
李思明没他们那么疯，只是推了推眼镜，慢悠悠地补刀：
“双喜临门，按照规矩，得请客。
而且，得是带家属的那种。”
程浩被闹得哭笑不得，连连告饶，答应请客才被放过。
当晚，菊园餐厅。
菜还没上齐，李思明就提议：“今晚不醉不归。”
结果一顿饭下来，他跟程浩屁事没有，赵俊峰和王胖子先倒了。
赵俊峰抱着酒瓶子，哭着喊着要给话剧社的师姐写情书。
就连一向沉默的张强，也喝红了脸。
他没说话，只是端着杯子一杯接一杯地猛灌自己。
最后两个清醒的架着三个半醉的，乱哄哄地回了宿舍。
……
第二天上午，程浩被李建国一个电话叫到了办公室。
“程浩啊，”李教授笑呵呵地说。
“今天找你来，是想让你‘帮个小忙’。”
“教授您太客气了，有事尽管吩咐。”程浩也笑着应道。
“知道ACM-ICPC吗？”
程浩点头：“全球大学生程序设计竞赛，计算机领域的奥林匹克。”
“我们学校的校队，九月份刚定下来。”
李教授的语气变得有些可惜。
“队长朱凯，大西的，去年参赛拿过银奖。
另外两个队友，一个大三，一个大二，水平也算可以。
但是这个配置，院里一首没期望能够在国内杀出重围。”
他话锋一转，饶有兴致地看着程浩。
“但昨天给你颁奖后，王院长动了点别的心思。
他觉得，如果以你水平参加比赛，说不定今年能够冲个奖。”
李教授摊了摊手，语气轻松地说：
“当然这只是个想法，没想给你压力。
有没有兴趣去校队玩玩？
就当是参加个课外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