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的路,气氛凝滞。
水溶的暖轿果然候在山脚,奢华而低调。
轿内空间宽敞,暖炉熏香,舒适异常,却让黛玉如坐针毡。
水溶闭目养神,仿佛方才的争执从未发生,但那无形的压迫感却弥漫在每一寸空气中。
回到营帐,军医己在等候,见到水溶,立刻恭敬汇报。
“王爷,林姑娘。三姑娘高热己退,脉象渐稳,但余毒未清,元气大伤,需静养施针用药,辅以内力疏导,方能固本培元,不留病根。”
“内力疏导?” 黛玉心中一紧。
“本王亲自来。” 水溶不容置疑地开口,目光扫过黛玉。
“你在此守着,递药、擦汗、安抚情绪,不得离开。”
黛玉张了张嘴,想反驳他凭什么亲自来,想说自己可以找别人,但在水溶那平静却极具威慑的目光下,只能默默咽了回去。
她知道,这是他“寸步不离”要求的开始。
接下来的日子,探春的营帐成了临时的战场与牢笼。
水溶每日定时前来,以内力为探春疏导经脉,祛除余毒。
他端坐榻前,掌心抵在探春背心,神情专注而冷峻,精纯浑厚的内力源源不断输入。
黛玉则被“勒令”守在榻边,亲眼见证水溶对探春的全力救治,也…被迫与他共处一室。
房内气氛微妙。
水溶专注于运功,极少言语。
黛玉则刻意沉默,目光只停留在探春身上,仿佛水溶只是一尊会发功的雕像。
然而,那无处不在的、属于他的清冽气息,那偶尔掠过她身上的、带着审视与不容忽视存在感的视线,都让她心神不宁。
“药。” 水溶低沉的声音响起,并未睁眼。
黛玉立刻将温好的药碗递到他手边。
他接过,动作自然,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手背,带来一阵细微的酥麻。黛玉触电般缩回手,耳根微热。
水溶似乎毫无所觉,将药碗凑到探春唇边,动作竟带着几分难得的耐心与细致。
探春在昏沉中微微睁眼,看到水溶亲自喂药,虚弱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惊诧与感激:“…劳烦…王爷…”
“无妨。” 水溶声音平淡,目光却若有似无地扫过一旁垂眸站立的黛玉,“安心养伤。”
黛玉只觉得那目光如同实质,让她脸颊发烫,只能更紧地攥着手中的帕子。
它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那夜的山洞,提醒着她与他之间那剪不断理还乱、又被迫捆绑在一起的复杂关系。
夜色深沉,探春己沉沉睡去。
房内只余一盏孤灯,散发着昏黄的光晕。
水溶今日内力消耗颇大,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脸色也略显苍白。
他并未立刻离开,而是坐在桌旁闭目调息。
黛玉默默拧了一条温热的帕子,迟疑片刻,还是走了过去,将帕子轻轻放在他手边的桌角,低声道:“王爷…擦擦汗吧。”
说完便想退开。
手腕却被一只滚烫的大手猛地攥住!
力道不大,却带着不容挣脱的强势。
黛玉惊得浑身一僵,抬眸对上水溶骤然睁开的双眼。
那眼底褪去了平日的深邃雍容,此刻翻涌着浓烈的情愫、疲惫。
“玉儿…” 他声音沙哑,带着内力消耗后的虚弱,却更具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
“躲了这些日子,还不够么?”
他拇指的指腹,带着滚烫的温度和薄茧,在她纤细的手腕内侧极其缓慢、暧昧地着。
那熟悉的、令人心悸的触感瞬间唤醒了昨夜所有的记忆!
黛玉心跳如鼓,用力想抽回手,却被他攥得更紧。
“王爷!请自重!探春妹妹还在!” 她压低声音警告,眼中带着慌乱和羞怒。
“她睡着了。”
水溶凝视着她,目光灼热,“本王只是在问你,躲够了没有?看着本王,就这么让你难受?”
“我没有躲!” 黛玉矢口否认,声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王爷多虑了!只是…只是礼不可废!”
“礼?” 水溶嗤笑一声,带着冰冷的嘲讽,“玉儿,在你我之间,在那夜之后,你还要跟本王谈礼?”
他猛地将她拉近一步,两人气息瞬间交缠,“那蛊毒是引,但本王的心意,你当真感受不到半分?还是你林黛玉的心,当真冷硬如石?”
这首白的质问,如同重锤砸在黛玉心上!
她看着近在咫尺的俊美容颜,看着他眼底翻涌的、不容错辨的深情与痛苦,山洞中那汹涌的柔情与此刻的强势守护交织在一起,冲击着她摇摇欲坠的心防。
“我…” 她张了张嘴,千言万语堵在喉间,最终化作一声带着哽咽的低语,“…王爷,求你…别逼我…”
这声近乎哀求的“求你”,让水溶眼底翻涌的火焰骤然一滞。
他看着她眼中强忍的泪光,看着她苍白脆弱却依旧倔强的神情,攥着她手腕的力道缓缓松开,却并未完全放开。
“玉儿,” 他叹息一声,声音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疲惫与无奈。
“本王不逼你。但你也莫要再自欺欺人。蛊毒未解,你我注定纠缠。本王的心意,天地可鉴。你只需记住,无论何时,无论何地,本王都在。”
他深深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包含了太多复杂的情绪,最终缓缓松开手。
“夜深了,歇着吧。本王明日再来。” 他起身,高大的身影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消失在门外浓重的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