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鹃捧着那个沉甸甸的紫檀木匣,如同捧着一块烧红的烙铁。
她的手在微微发抖,指尖冰凉。
方才她冲进内室,凭着姑娘模糊的指示,果然在书案下方一个极其隐蔽的暗格里摸到了这个匣子。
她抱着匣子冲回灵堂时,感觉所有人的目光都像针一样扎在她身上,尤其是琏二爷那阴沉得几乎要滴出水来的眼神,以及王管家瞬间惨白如纸的脸。
“姑娘……”紫鹃的声音带着颤音,将匣子小心翼翼地递到榻前。
林黛玉此刻的意识如同在惊涛骇浪中颠簸的小船。
原主汹涌的情感和记忆并未平息,父亲去世的悲恸像沉重的铅块压在心口,身体的虚弱更是让她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灼痛和眩晕。
然而,刑警林婧那钢铁般的意志死死占据着主导。
她艰难地抬起手,指尖触碰到冰凉的紫檀木,那沉甸甸的质感仿佛给她注入了一丝力量。
“打……开……”她声音细若游丝,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紫鹃深吸一口气,在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颤抖着按下了匣子侧面的机括。
“咔哒”一声轻响,在死寂的灵堂里格外清晰。
匣盖弹开,露出里面明黄色的绢帛——正是林如海亲笔所书的遗嘱,旁边还躺着一串黄铜钥匙,在烛光下泛着冷硬的光泽。
贾琏的呼吸猛地一窒,拳头在袖中悄然攥紧。
王荣更是吓得“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额头冷汗涔涔而下。
林黛玉示意紫鹃将遗嘱展开,凑到她眼前。
她强撑着涣散的精神,用刑警快速抓取关键信息的能力,一目十行地扫过那熟悉的、属于父亲的清隽字迹。
“……吾女黛玉,敏慧端方,乃吾林氏唯一血脉。所有家资产业,无论田庄、铺面、现银、古玩字画,皆由吾女黛玉全权继承、支配、处置……”
“……身后诸事,丧仪从简,不得铺张。托付姑苏故交陈明远先生代为监督,待吾女黛玉精神稍复,再行交割……”
“……吾女年幼体弱,然心性坚韧,望诸亲故旧多加照拂,然家事产业,一应决断,当遵其意,旁人不得擅专……”
遗嘱内容清晰无比,没有任何“托付贾琏”或“由贾府操持”的字样!
相反,它明确赋予了黛玉对林家资产的绝对控制权,甚至指定了监督人,字里行间充满了对女儿的信任和保护之意。
好!有了这个,就有了最硬的底气!
林黛玉心中大定,那股支撑着她的冰冷火焰燃烧得更加旺盛。
她闭上眼,仿佛在积蓄力量,实则是在飞速盘算。
贾琏和王荣的反应,以及灵堂上弥漫的诡异气氛,都让她确信,对方绝不会就此罢手。
必须先下手为强,在这灵堂之上,借遗嘱之威,立下规矩!
她再次睁开眼,目光没有看贾琏,而是缓缓移向跪在地上、抖如筛糠的管家王荣。
声音依旧虚弱,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如同冰锥刺破空气:
“王……管家……”
“老奴……老奴在!”王荣吓得一个激灵,头磕得更低。
“父亲……丧仪……所用银两……账册……何在?” 林黛玉一字一顿,问得极其缓慢,仿佛随时会断气,但每一个字都精准地敲在王荣的心尖上。
贾琏眉头紧锁,上前一步:“林妹妹!你刚醒,身子要紧!这些琐碎账目,自有王管家料理,何须你劳神?待……”
“琏二哥哥……”林黛玉首接打断他,目光终于转向他,眼神平静无波,却带着遗嘱赋予的天然威势。
“父亲……遗命……黛玉……不敢……违逆……家事产业……当遵……黛玉……意……” 她虚弱地抬手指了指紫鹃手中的遗嘱。
贾琏的话被生生噎了回去,脸色铁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