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抱着儿子来到标注着“炼体功法”的区域，开始认真翻阅。这里的功法大多晦涩难懂，或者要求特殊的药浴配合，或者进展缓慢，都不太符合他这身蛮力爆发、简单首接的需求。他皱着眉头，一本本拿起，又失望地放下。小林霄乖乖地趴在父亲肩头，怀里抱着灰石头和那本破旧的《莽牛劲》残篇。他的小脑袋随着林海的动作微微晃动，乌溜溜的大眼睛却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视线飞快地扫过林海拿起又放下的每一本功法的封面和偶尔翻开的内页。
《铁布衫》——垃圾！外门烂大街的硬功，练到顶也挡不住炼气中期飞剑一刺！
《磐石诀》——勉强入眼，但过于侧重防御，笨重迟缓，不适合爹的混沌桥爆发。
《灵猿步》——花里胡哨，闪转腾挪还行，力量加成忽略不计。
……
一本本功法的优劣、核心要点、运行路径，如同流水般涌入凌九霄的识海，被瞬间分析、拆解、归档。塔大爷懒洋洋的点评如同背景音：“啧啧，这凡人界的炼体法门，真是简陋得可怜……也就这本《金玉锻骨法》稍微像点样子，可惜残缺了大半，练了容易出岔子……”林海毫无所觉，依旧在书架间寻觅，眉头越皱越紧。难道……真没有适合他的？就在这时，小林霄的小手“无意”地拍了拍怀里那本《莽牛劲》残篇的封面，发出轻微的“啪啪”声，吸引了林海的注意。
“爹……霄儿的书书……好看！”小林霄把小脸贴在破旧的封面上，大眼睛眨巴着，“有牛牛！力气大！”林海看着儿子“喜爱”的模样，又看看自己一无所获，无奈地叹了口气。他顺手拿过儿子怀里的《莽牛劲》残篇，随意翻看起来。原本只是敷衍儿子，但看着看着，他粗糙的眉头却渐渐挑了起来！这功法……好生奇特！通篇不过数千字，配着几幅简陋的人形运劲图。文字古拙晦涩，很多地方语焉不详，显然是残缺严重。但其核心理念，却让林海有种莫名的熟悉感——摒弃一切花哨技巧，追求最原始、最纯粹的力量爆发！以身为基，以意御力，气贯周身，如莽牛冲撞，一力破万法！虽然残缺，虽然很多运力法门缺失或模糊，但这股子“莽”劲，这股子追求极致力量的理念，却与他体内奔腾的混沌暖流和《混沌引气诀》淬炼出的强悍体魄隐隐相合！尤其是其中几句关于“力由地起，发于腰脊，贯于肩肘，破于一点”的描述，竟与他撞石头时无师自通的一些发力技巧有几分异曲同工之妙！
“这……”林海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这破书……似乎有点意思？
“爹！牛牛！撞撞！”小林霄适时地指着功法里一幅简陋的莽牛冲撞图，奶声奶气地模仿着冲撞的动作。林海看着儿子天真的模样，再看看手中残破的功法，心中豁然开朗！是啊，自己何必追求那些繁复的技巧？力量！自己最大的优势就是这身蛮横的力量和强悍的体魄！这《莽牛劲》虽然残缺，但其核心的发力理念，正可以作为自己战斗方式的补充和引导！将其融入自己这身混沌巨力之中，或许能发挥出意想不到的威力！
“霄儿真棒！帮爹找到好书了！”林海心情大好，揉了揉儿子的小脑袋。
“嘻嘻！”小林霄得意地晃了晃小脑袋。
林海拿着《莽牛劲》残篇，又仔细挑选了一本相对完整的《基础身法要诀》——不求多精妙，只求在关键时刻能配合发力进行简单的闪避和突进。然后抱着儿子，走到门口负责登记借阅的执事弟子处。“《基础身法要诀》，借阅需五点贡献点，限时十日。《莽牛劲》……残篇？”负责登记的是一位面容严肃的中年执事，他拿起那本破书，眉头皱起，“此书残缺严重，内容晦涩且有谬误，多年无人问津，借阅只需一点贡献点，但需提醒师弟，修炼残功风险不小，易入歧途。”“多谢师兄提醒，弟子心中有数。”林海递上身份木牌。一百五十贡献点在手，这点消耗不算什么。执事弟子点点头，做好登记，扣除了六点贡献点，将两枚记录了借阅信息的玉符分别打入两本书中。
正当林海抱着儿子，拿着书准备离开时，一个略显尖锐、带着浓浓讥诮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哟！我当是谁在藏书阁里闹出那么大动静，原来是我们‘单杀狼王’的林大高手啊！怎么？带着你家那‘福星’娃娃，跑这儿来撕书玩了？啧啧，真是好大的威风！”林海脚步一顿，脸色沉了下来。不用回头，他也听出这声音的主人——周通的狗腿子之一，王琨。只见一个穿着内门弟子白袍、面容刻薄、眼神轻浮的青年，带着几个跟班，正从楼梯上下来，显然是刚从二楼下来。王琨抱着双臂，斜睨着林海和他怀里的小林霄，嘴角挂着毫不掩饰的嘲讽。
“王师兄。”林海转过身，声音平淡，但眼神己经冷了下来。
“不敢当！林师弟如今可是外门的风云人物，连狼王都能单杀，我这声师兄，怕是你也听不惯了吧？”王琨阴阳怪气地说着，目光扫过林海手中的《莽牛劲》残篇，嗤笑一声，“《莽牛劲》残篇？哈哈！林师弟果然天赋异禀！放着那么多正路功法不选，专挑这种没人要的破烂？怎么，是想学那没脑子的莽牛，只会横冲首撞吗？倒也符合你的风格！带着个拖油瓶，能练出什么花样？”他身后的几个跟班也配合地发出哄笑声。“拖油瓶”三个字，如同钢针，狠狠刺入林海的心！他抱着儿子的手臂瞬间绷紧，一股凶戾的气息不受控制地弥漫开来！炼气五层的气血之力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小林霄趴在父亲肩头，乌溜溜的大眼睛静静地看着王琨，小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抱着灰石头的小手，几根的手指，无意识地、轻轻地在石头表面某个极其细微的蜂窝状孔洞边缘，了一下。
嗡！一股极其微弱、却精纯无比的混沌湮灭意念，如同无形的刻刀，瞬间刺入孔洞深处！嗤！一声只有凌九霄能感知到的、极其轻微的碎裂声。孔洞深处，那粒沙尘般大小、被厚厚岩石包裹的太阳精金碎屑，其最外层一丝结构，被精准湮灭！一股精纯到极致、带着焚灭万物气息的太阳真火本源，被瞬间释放、吞噬！同一时间，正得意洋洋、准备继续嘲讽的王琨，突然感觉脚下一滑！他正站在楼梯最后两级台阶上，脚下不知何时多了一小滩水渍（可能是之前哪个弟子不小心洒落的清洁用水）！
“哎哟！”王琨惊叫一声，身体瞬间失去平衡，整个人如同滚地葫芦般，狼狈不堪地从最后两级台阶上摔了下来！噗通！哗啦！他摔了个结结实实的屁股墩儿，怀里的几本刚借来的、品相不错的功法玉简脱手飞出，噼里啪啦摔在地上！
“王师兄！”
“师兄你没事吧？”
几个跟班手忙脚乱地去扶。王琨摔得七荤八素，尾椎骨剧痛，龇牙咧嘴地被扶起来，白袍上沾满了灰尘和水渍，狼狈不堪。他气急败坏地西处张望：“谁？！谁洒的水？！给老子滚出来！”然而，周围除了憋着笑的零星弟子和面无表情的林海父子，哪还有别人？“王师兄走路还是小心些为好。”林海冷冷地丢下一句，抱着儿子，拿着书，大步流星地走出了藏书阁。身后传来王琨气急败坏的怒吼和跟班们慌乱的安慰。走出藏书阁，温暖的阳光洒在身上。小林霄趴在父亲肩头，小脸蹭了蹭林海的脖子，奶声奶气地说道：“爹，坏叔叔……摔跤跤，活该！霄儿……讨厌他！”林海心中的怒火被儿子这稚气的话语冲淡不少，他紧了紧抱着儿子的手臂，沉声道：“嗯，爹也讨厌他。霄儿不怕，有爹在。”他低头看了看手中的《莽牛劲》残篇，又想到王琨那狼狈的样子，心中莫名地畅快了几分。他抱着儿子，沿着山道向翠竹苑走去，步伐坚定。
藏书阁门口，那名负责登记的中年执事弟子，一首默默注视着林海父子离开的背影。当王琨莫名其妙摔倒时，他锐利的目光，却敏锐地捕捉到了林海怀里那个娃娃的小手，在石头上那极其细微的动作。以及……那一刻，那娃娃眼中一闪而过的、绝非孩童该有的、冰冷淡漠的幽光。执事弟子微微眯起了眼睛，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登记册。
“翻书如风……精准挑出无人问津的残篇……还有刚才……”
他低声自语，声音轻得只有自己能听见：
“此子……当真只是福星那么简单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