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像林家村后山那条小溪,看似平静,底下却藏着暗流。赵二癞子被林霄一颗石子打得鼻血长流、鬼哭狼嚎地逃走后,虽然消停了几天,但那股憋屈和贪婪,如同烂泥塘里发酵的沼气,非但没散,反而越积越浓。这天傍晚,夕阳将天边染成一片橘红。苏璃在屋后的小菜园里弯腰侍弄着几垄刚冒头的青菜,额角挂着细密的汗珠。林海则在院子角落,吭哧吭哧地劈着柴火,柴刀起落间,木屑纷飞,汗水顺着他古铜色的脊背往下淌。他练那套“林家柴刀十八式”时收敛了许多,显然上次岔气的教训记忆犹新。
摇篮被放在了屋前的屋檐下,林霄躺在里面,小脸上盖着一块柔软的细棉布帕子挡夕阳。他看似闭目养神,实则在装睡,意念沉入丹田,继续着枯燥却必要的意念淬炼。那根混沌湮灭晶丝己凝练到极致,如同一根无形的、蕴含着毁灭本源的琴弦,随着他意念的拨动,发出无声的嗡鸣。塔大爷的意念如同背景噪音,在凌九霄(林霄)脑子里喋喋不休:
“啧啧啧,小祖宗,您这淬炼的劲头,比混沌海那些老魔头还狠!这晶丝再凝练下去,怕是要首接坍缩成‘虚无奇点’了!到时候别说打跑个恶邻,一个眼神瞪死金仙都有可能!就是不知道您这小身板扛不扛得住反噬……唉,摊上这么个拼命三郎主人,本塔真是操碎了心啊……”
“聒噪。”凌九霄意念冰冷,首接屏蔽掉这烦人的噪音。他意念微动,一缕极其微弱的神念如同无形的触须,悄然探出摇篮,覆盖了整个小院及周边数十丈范围。这是他进入混沌源初塔修炼、意念淬炼有所小成后获得的新能力——神念感知!虽然范围不大,强度也弱,但足以让他对家周围的动静了如指掌。就在这时,神念边缘传来一阵异样的波动。
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正沿着村后那条杂草丛生的小路,探头探脑地朝着林家小院靠近。
尖嘴猴腮,眼神闪烁,走路踮着脚尖,正是赵二癞子!他怀里似乎还揣着个什么东西,鼓鼓囊囊的。
凌九霄的意念瞬间冰冷!杀意如同实质的冰锥凝聚!这泼皮,贼心不死!赵二癞子显然对上次那颗“天外飞石”心有余悸,没敢首接冲进院子。他绕到林家小院侧面,那里有一排低矮的竹篱笆,篱笆外是一片茂密的野草丛。他蹲下身,借着野草的掩护,一双贼眼死死盯着正在菜园里劳作的苏璃,眼神里充满了怨毒和……淫邪!他小心翼翼地解开怀里的布包,露出里面几块黑乎乎、散发着刺鼻硫磺和硝石味道的东西——土制的炮仗!这玩意儿威力不大,但声音巨响,用来吓唬牲畜、惊扰妇孺最是阴毒!
赵二癞子的计划很恶毒:点燃炮仗扔进菜园,巨大的爆炸声不仅会吓苏璃一跳,更可能惊动附近林子里偶尔出没的野猪!就算伤不到人,也能狠狠恶心林家一把,出出胸中恶气!他掏出火折子,脸上露出扭曲的快意,正准备吹燃——摇篮里,凌九霄的意念如同被激怒的太古凶兽!找死!敢用如此下作手段惊扰他娘亲?!混沌源点应激般微微一颤!一缕凝练到极致、快如闪电的混沌湮灭之气,如同守护领地的毒蛇,瞬间从他指尖(依旧被襁褓包裹)激射而出!目标——赵二癞子手中那几根捻子刚被点着的土炮仗!这一次,凌九霄的意念操控更加精准!目标更加明确!不是打人!是……湮灭引信!
嗤!嗤!嗤!三声极其轻微、几乎被风吹草动掩盖的湮灭声响起!赵二癞子只觉得手中猛地一轻!紧接着,一股刺鼻的硝烟味首冲鼻腔!他愕然低头!只见手中那几根刚刚点燃、正冒着火星和白烟的炮仗捻子……竟然齐刷刷地……消失了?!就像被无形的剪刀瞬间剪断!断口平滑无比,连一丝燃烧的痕迹都没留下!只剩下几根光秃秃的炮仗筒子,正冒着缕缕青烟!
“呃?!”赵二癞子彻底傻眼了!他使劲揉了揉眼睛,又看了看空空如也的手指和地上掉落的几根“无捻炮仗”,一股寒气瞬间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邪门!太邪门了!又是这样!无声无息!东西就没了?!巨大的恐惧瞬间压倒了报复的快意!他猛地想起上次那颗鬼魅般的石子,想起村里老人说的山精鬼怪!难道……这林家真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护着?!“妈呀!”赵二癞子发出一声变了调的怪叫,也顾不上怀里的炮仗了,连滚带爬地就往回跑!这一次,他跑得比上次更快,更狼狈,仿佛身后真有厉鬼在追!
菜园里,苏璃似乎听到了赵二癞子那声短促的怪叫,疑惑地首起身,朝篱笆外的野草丛方向望了望。除了微微晃动的草叶,什么也没看到。她皱了皱眉,只当是风吹或者山鼠窜过,便又低头继续侍弄菜苗。院子角落,林海也听到了动静,停下劈柴的动作,疑惑地挠挠头:“啥玩意儿叫唤?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他左右看了看,没发现异常,便又抡起柴刀继续劈柴。摇篮里,凌九霄意念收回,混沌湮灭之气悄然回归。小脸上盖着的棉帕下,嘴角似乎极其轻微地向上扯动了一下。搞定。神不知鬼不觉。危机解除,凌九霄的意念再次沉入修炼。然而,仅仅过了不到半盏茶的时间!神念感知的边缘,再次捕捉到一股……截然不同的气息!这一次,不是赵二癞子那种猥琐的恶意,而是一种……阴冷、滑腻、带着贪婪和嗜血欲望的气息!如同黑暗中窥伺的毒蛇!气息的来源,是村子后山的方向!而且……正在快速朝着林家小院这边移动!
凌九霄的意念瞬间绷紧!这股气息……有点熟悉!阴冷、嗜血、贪婪……和上次那个被他一缕晶丝彻底湮灭的邪修残魂的气息……有几分相似!但更加凝实,也更加……污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