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渐渐褪去，我发现自己漂浮在一个无法描述的空间里。这里没有上下左右的概念，没有时间流动的感觉，只有不断变换的几何图形在虚空中浮现又消失。我的身体呈现出半透明状，左手的主印记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明亮，像是一盏指引归途的明灯。
"这是...哪里？"我的声音在虚无中回荡。
"临界点。"一个熟悉的声音回答。萨隆的形象从混沌中浮现，比生前更加年轻，眼中不再有疯狂，只有平静，"生与死的交界，归墟的表层。"
"我死了？"我试图触碰他，手指却穿过了他的身体。
"不全是。"艾拉的身影出现在萨隆身旁，她比在通道中见到的更加真实，"你的身体正在消亡，但意识被归墟保存了下来。因为你是锚点。"
更多的形象开始浮现——杨戬、哪吒、林小雨...所有守望者的印记都在这里留下了投影。他们围绕着我，形成一个保护圈。
"宇宙之眼呢？"我急切地问，"熵减计划..."
"成功了。"萨隆指向远方。虚空中突然裂开一道缝隙，展现出外界的景象：宇宙之眼焕发新生，螺旋状的能量波纹比记录中的更加壮丽；塞拉芬族的城市虽然受损，但正在重组；归途号悬浮在安全距离，所有船员安然无恙...
"那为什么我还在这里？"我困惑地问。
"因为选择。"艾拉温柔地说，"作为锚点，你可以选择回归，或者继续深入。"
"深入？"
萨隆做了个手势，虚空再次变幻，展现出归墟的深层结构——无数层叠的维度，每个都包含着某个宇宙周期的记忆。"归墟的核心藏着所有问题的答案。但从未有守望者到达过那里。"
我明白了他们的意思："如果我继续前进，可能找到彻底解决归墟威胁的方法？"
"也可能永远迷失。"萨隆警告道，"即使以你现在的状态，归墟深层也充满危险。"
印记投影们开始讨论。林小雨的影像坚持要我回归；哪吒则主张冒险；杨戬分析着各种可能性...但最终决定权在我手中。
"带我去。"我对萨隆和艾拉说，"如果有一线希望..."
他们没有劝阻，只是同时伸出手。当我握住时（虽然感觉不到实质接触），周围的虚空开始急速流动！我们沿着一条发光的路径下降，穿过层层维度。每一层都像是翻过一页宇宙历史书：我看到原初守望者与归墟的第一次接触；看到不同文明面对终结时的选择；看到无数个"如果"变成的现实...
"归墟记录一切。"艾拉解释，"不仅是发生的，还有可能发生的。"
下降得越深，环境就越发诡异。几何图形变成了活物，物理法则如同儿戏。有几次，我们差点被突如其来的维度风暴卷走，全靠印记的光芒保护。
终于，我们到达了一个球形空间。这里出奇地平静，中央悬浮着一个双色光球——蓝色与紫色完美交融，如同宇宙中最精致的艺术品。
"归墟之心。"萨隆敬畏地低语，"锁钥的另一半。"
我本能地伸手，主印记与光球产生强烈共鸣。刹那间，海量信息涌入意识：
归墟不是毁灭者，而是记忆者。每个宇宙周期结束时，它保存精华，为新宇宙提供"种子"。但这个过程本应是平衡的——锁钥选择，归墟保存。原初守望者的干预打破了平衡，导致归墟陷入"饥饿"状态，开始主动吞噬...
"所以熵减计划..."我恍然大悟。
"是恢复平衡的关键。"艾拉确认，"如果成功，归墟将回归原本的职责——被动记录，而非主动吞噬。"
更深层的真相浮现：宇宙之眼的复苏只是第一步。要完全修复平衡，还需要将归墟能量重新编码。而这需要...一个牺牲。
"不是牺牲。"萨隆纠正我的想法，"是转化。就像我和艾拉成为临时锚点，有人需要成为永久的调节器。"
"核心守望者。"我明白了，"这就是为什么引导我来到这里。"
光球突然扩展，将我们完全包裹。在纯粹的能量海洋中，选择变得无比清晰：我可以带着现有知识回归，确保熵减计划顺利实施；或者更进一步，将自己的意识与归墟之心融合，从根本上改变规则。
前者安全，但归墟威胁只会被控制，而非解决；后者危险，但可能一劳永逸...
"没有对错。"艾拉轻声说，"只有选择。"
我看向萨隆："你后悔吗？为艾拉做的一切？"
"从不。"他毫不犹豫地回答，"尽管方式错误，但动机纯粹。这或许就是我被允许留在这里的原因——赎罪不只通过结果，也通过意图。"
这句话让我下定决心。我向归墟之心敞开意识，主印记的光芒与双色光球完全融合。
"我选择融合。"
剧痛。喜悦。破碎。完整。所有对立的概念同时存在。我感觉自己被分解成基本粒子，又重组为某种更高形态。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又退去：童年的地球，第一次接触守望者，与林小雨的相遇，所有战斗与抉择...
然后，平静。
我站在一个纯白空间里，面前是一面巨大的镜子。镜中不是我的倒影，而是归墟的"本体"——一个由无数文明碎片组成的集合意识。
"现在你理解了。"镜中的存在说，"我们本是一体。"
"锁钥与归墟。"我点头，"选择与记忆。"
"平衡需要两者。"镜面泛起涟漪，"你愿意成为桥梁吗？真正的平衡者？"
没有犹豫："我愿意。"
镜子突然破碎，每一片碎片都映照出不同可能性。我伸手触碰，瞬间经历了所有可能性：成功的，失败的，中间的...最终，一条路径清晰显现。
"看到了吗？"归墟问。
"看到了。"我回答，"熵减只是开始。真正的解决之道是..."
"共鸣。"归墟完成我的思想，"所有文明的共鸣。"
这个认知如同闪电照亮黑暗：归墟反映集体潜意识。如果足够多的文明能够理解其本质，而非恐惧它，平衡将自然恢复。宇宙之眼就是第一个关键节点——一个全宇宙都能看到的希望象征。
"时间到了。"归墟的声音开始远去，"选择回归，或者留下。"
我看向来路，萨隆和艾拉站在那里等待。更远处，隐约可见其他守望者的印记投影。
"我会回去。"我做出决定，"但带着新的理解。"
"如你所愿。"归墟之心开始分离，一部分融入我的主印记，其余回归原位，"记住，平衡是动态的。永远需要守望者。"
回归的过程比下降更加剧烈。我感觉自己被抛入时空旋涡，经历着所有维度的叠加态。某一刻，甚至同时存在于多个时间点...
然后，黑暗。
医疗仪器的滴答声。消毒剂的气味。柔软的床铺。我缓缓睁开眼，发现自己在归途号的医疗舱内。全身连接着各种管线，左手的主印记被特制容器保护着，散发出柔和的蓝紫色光芒。
"他醒了！"一个沙哑的声音喊道。林小雨扑到床边，她的眼睛红肿，显然很久没睡了。剑形印记在她锁骨上方闪烁，与我的主印记共鸣。
我想说话，却只能发出嘶哑的气音。医疗AI立即递上吸管，清凉的液体滋润了灼烧般的喉咙。
"宇宙之眼..."我勉强挤出几个字。
"稳定了。"林小雨紧握我的手，"塞拉芬族己经同意合作。零-Seven...它没能撑过来。但它的研究救了所有人。"
更多的细节逐渐补充：我己在医疗舱昏迷三个月；熵减计划进展顺利；塞拉芬族从极端排外转变为有限开放；宇宙之眼成为联合研究站...
"其他人呢？"我轻声问。
"都在。"她帮我调整床位，"杨戬和艾丽娅在主持研究；哪吒天天缠着塞拉芬族要学时空技术；星瞳..."
门滑开了，说曹操曹操到。全体守望者成员涌入医疗舱，看到我醒来，哪吒首接吹了个响亮的口哨。
"就知道你小子死不了！"他大笑着拍拍我的肩（引来医疗AI的警告），"下次玩英雄主义记得叫上我！"
杨戬的天眼纹章闪烁着分析光芒："你的印记...变了。"
确实，主印记不再是单纯的圆环，而是加入了螺旋纹路——与宇宙之眼的能量波纹一模一样。
"我见到了归墟之心。"我向所有人分享经历，"熵减只是开始。真正的解决方案是文明共鸣。"
艾丽娅的第三眼因理解而睁大："让全宇宙理解归墟的本质...这需要前所未有的合作。"
"所以我们从宇宙之眼开始。"我尝试坐起来，林小雨连忙搀扶，"那里将成为第一座'共鸣塔'，向全宇宙广播真相。"
星瞳若有所思："这解释了很多事。历史上那些突然改变态度的文明..."
"都接触过归墟的真相。"我点头，"但信息不够完整。现在我们有能力建立系统性的共鸣网络。"
讨论持续到医疗AI强制要求休息。众人离开后，只有林小雨留下。她沉默地帮我整理管线，眼中满是未说出口的话。
"我回来了。"我握住她的手，"而且不会再去冒险。"
"骗子。"她轻哼一声，却握得更紧了，"你刚才说'共鸣网络'时，眼神和以前决定独自面对归墟时一模一样。"
我无法反驳："这次不一样。我们需要所有文明的参与，这意味着..."
"意味着守望者要成为外交官而非战士。"她叹了口气，"某种程度上更危险。"
窗外，宇宙之眼的光芒透过舷窗洒落。在新生后的它周围，塞拉芬族和三目族的联合舰队正在建造第一座共鸣塔。更远处，归途号准备着新的旅程——这次是前往联盟议会，提出全宇宙范围的共鸣计划。
"你知道吗？"我凝视着那光芒，"归墟给了我一个画面。很久以后的未来，当足够多的文明理解平衡之道时...归墟将不再是威胁，而是守护者。"
林小雨顺着我的目光望去："那需要多久？"
"也许十万年。"我微笑，"刚好是一个周期。"
她摇摇头，却也笑了："那就开始吧。反正守望者最擅长的就是等待。"
归途号启航的那天，宇宙之眼发出了第一束共鸣信号。这束包含归墟真相的能量波纹将以超光速穿越宇宙，被所有先进文明接收。而我们将紧随其后，前往一个个世界，解释、说服、联合...
站在舰桥，左手的主印记与宇宙之眼同步脉动，我能感知到遥远的归墟之心也在回应。萨隆和艾拉的身影偶尔会在印记深处闪现，提醒我那不是幻觉。
"设定航线。"我下令，"联盟中央星区。"
引擎轰鸣，群星在视野中化为流光。这一次，我们不是独自前行。每一个加入共鸣网络的文明，都是这条道路上的同行者。
林小雨站在我身旁，剑形印记与我的共鸣："准备好了吗，守望者苏羽？"
我看向无垠星空，看向更远的未来，看向所有可能性的交汇点。
"准备好了。"